《从送外卖到画你》梧桐的星星

12、绽放时刻

　　"路上的人生——林悦个人作品展"的红色横幅在艺术中心入口处轻轻飘动。开幕式定在下午三点，但林悦从早上七点就来到了展厅，进行最后的调整。
　　"《晨光》再往左移一点...对，就是这样。"她指挥着工作人员微调画作位置，不时后退几步审视整体效果。
　　二十幅作品按时间顺序排列，从早期的街头速写到近期成熟的油画，完整展现了她这两年的艺术成长。入口处是那幅《暴雨夜》——外卖员在雨中前行的身影，雨衣在路灯下泛着蓝光；中央位置则是引起最多讨论的背影系列，包括那幅被陆宇轩收藏的原作复制品。
　　"紧张吗？"李老师递给她一杯热茶。
　　林悦接过茶杯，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比第一次送外卖还紧张。"
　　"你会成功的。"李老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去换衣服吧，媒体马上就到了。"
　　更衣室里，林悦换上准备好的白色礼服——简约大方的设计，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银色细带。这是她和李老师跑遍全城找到的，既符合正式场合要求，又不失艺术家的个性。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几乎认不出来：乌黑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不安...这还是那个每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车流中的外卖员吗？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宇轩发来的消息："准备得如何？需要任何帮助吗？"
　　林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那晚在办公室的坦诚交谈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频繁而自然。陆宇轩尊重她独立筹备画展的意愿，但每天都会发来简短的问候和支持。
　　"一切就绪，只等开幕。"她回复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你会来吗？"
　　"当然。"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我会在不起眼的地方，不想抢了艺术家的风头。"
　　下午两点四十分，第一批嘉宾开始入场。林悦站在展厅门口迎接，手心冒汗。最先到达的是几位艺术院校的教授和本地画廊老板，接着是媒体记者，其中就有《艺术评论》的王主编，他冲林悦点点头，表情难以捉摸。
　　最让林悦意外的是站点同事们——老张穿着笔挺的西装，李站长甚至打了领带，还有几位平时不怎么交流的骑手也来了，站在展厅角落显得有些拘谨，但眼中满是真诚的支持。
　　三点整，开幕式正式开始。艺术中心主任先致辞，称赞林悦"用独特的视角捕捉城市脉搏"；接着是李老师，她动情地讲述了发现林悦才华的过程；最后轮到林悦自己。
　　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满厅观众，林悦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两年前，我开始送外卖谋生。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我看到了许多被忽视的瞬间——清晨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小贩，公园里跳舞的阿姨，深夜路灯下等单的同行..."
　　她渐渐放松，目光扫过观众，在不经意间瞥见了站在最后排的陆宇轩。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安静得像一个普通观众，但眼中的专注让林悦心头一暖。
　　"这些普通人构成了城市的灵魂，却很少被真正'看见'。我的画试图记录这些瞬间，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出于敬意..."林悦继续她的发言，声音越来越坚定。
　　致辞结束后，观众开始自由观展。林悦被媒体和艺术爱好者围住，回答各种关于创作灵感和技巧的问题。她注意到陆宇轩独自在展厅中慢慢走动，在每幅画前都停留很久，尤其是那幅背影系列。
　　"林小姐，"王主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声音刻意提高，"作为速达外卖CEO的亲密朋友，你认为商业关系对你的艺术生涯有多大影响？"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回答。林悦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熟悉的怒火涌上心头——又是这种暗指她靠关系而非才华的暗示。
　　"王主编，"她平静地回应，"我认识陆总时，已经画了两年。如果您仔细看展，会发现最早的作品创作于我们相识之前。"
　　"但不可否认，这次展览的规模和宣传力度远超普通新人画家。"王主编不依不饶，"包括《艺术评论》在内的多家媒体关注，是否与速达的商业利益有关？"
　　林悦正要反驳，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认为艺术价值应该由作品本身评判，而非艺术家的私生活。"
　　陆宇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语气礼貌但眼神冰冷。林悦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CEO正蓄势待发，准备为她"解决麻烦"。
　　她轻轻碰了碰陆宇轩的手腕，示意自己来处理："王主编，如果您质疑我的艺术水准，我很乐意接受专业批评。至于其他问题..."她直视对方的眼睛，"我想《艺术评论》的读者更关心画作本身，而非花边新闻，您说呢？"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王主编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当然。那么从专业角度，我认为你的色彩运用..."
　　接下来的讨论转向了纯粹的艺术层面。林悦流畅地回答着各种技术问题，偶尔瞥见陆宇轩站在人群外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开幕式持续到晚上七点。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林悦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展厅的长椅上。高跟鞋磨得脚后跟生疼，长时间保持微笑让脸颊发酸，但心里却充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做到了，真的办到了个人画展。
　　"需要按摩服务吗？"陆宇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悦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和一双平底鞋："你从哪找来的鞋？"
　　"让杨助理买的。"陆宇轩蹲下身，帮她脱下高跟鞋，"猜到你会有需要。"
　　林悦把脚塞进舒适的平底鞋里，满足地叹了口气："救星。"
　　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喝咖啡，看着空荡荡的展厅。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场地，准备明天的正式开放。
　　"今天很成功。"陆宇轩说，"尤其是应对王主编那段，精彩。"
　　林悦摇摇头："他只是想制造话题。不过...谢谢你当时想保护我。"
　　"本能反应。"陆宇轩轻笑，"虽然你显然不需要。"
　　"我需要。"林悦认真地看着他，"只是不需要那种方式的保护。我更希望被当作平等的伙伴，而非需要照顾的对象。"
　　陆宇轩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了。以后改进。"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天窗。陆宇轩看了看表："饿了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
　　林悦刚想答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不是说今晚有重要会议？"
　　"取消了。"陆宇轩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如果你不累的话。"
　　好奇心战胜了疲惫。二十分钟后，陆宇轩的车停在了速达外卖总部大楼前。雨已经下大了，他撑着一把大黑伞，护着林悦跑进大楼。
　　"为什么来公司？"电梯上升时，林悦问道。
　　"惊喜。"陆宇轩只回了这两个字。
　　电梯直达顶层，但不是陆宇轩的办公室，而是再上一层。走出电梯，林悦惊讶地发现眼前是一个宽敞的玻璃房，占据了整个楼顶空间。由于下雨，玻璃屋顶和四壁被雨水拍打着，形成一种奇妙的水幕效果。
　　"这是..."
　　"公司的空中花园，平时用于员工休息。"陆宇轩领着她走向角落的一扇门，"但这个...是新建的。"
　　门后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房间，三面是落地玻璃窗，另一面是纯白的墙。房间中央是一个画架，旁边是摆放整齐的颜料、画笔和各种绘画工具。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型休息区——沙发、茶几和迷你冰箱。
　　"画室？"林悦瞪大眼睛。
　　"给你的。"陆宇轩轻声说，"玻璃是特制的，防紫外线但采光极好。天气晴朗时可以看到整座城市，雨天就像现在这样..."他指了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像置身水底世界。"
　　林悦慢慢走进房间，手指轻抚画架的边缘。这是一个专业画家梦寐以求的工作空间——光线充足，视野开阔，安静私密。她转向陆宇轩，发现他罕见地显得有些紧张。
　　"喜欢吗？"他问，"如果不合适可以重新设计..."
　　"为什么要建这个？"林悦打断他。
　　陆宇轩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无论你决定去巴黎还是留下，都需要一个创作空间。这里随时欢迎你使用。"他转过身，眼神前所未有的柔软，"我不再满足于只做你的欣赏者，林悦。我想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以任何你接受的方式。"
　　雨水在玻璃上流淌，模糊了外面的城市灯光，仿佛将他们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林悦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耳边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呼吸。
　　"我决定去巴黎。"她终于说，"但不是放弃这里。"
　　陆宇轩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和学院协商过了，可以参加远程课程，每季度去巴黎两周集中学习。"林悦走向他，"这意味着我大部分时间还能在这里生活、工作..."她顿了顿，"和你在一起。"
　　陆宇轩的嘴角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严肃："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妥协？"
　　"我确定。"林悦微笑，"巴黎的机会很好，但我发现自己更想记录这座城市的故事，这里的人...包括一个偶尔会送外卖的CEO。"
　　陆宇轩大笑出声，那个笑容让他瞬间年轻了十岁。他向前一步，犹豫地伸出手，似乎在征求许可。林悦没有让他等待，直接扑进他的怀抱。
　　他们相拥在雨声环绕的玻璃房中，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模糊成一片片彩色光晕。林悦把脸埋在陆宇轩肩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关于画室，"她抬起头，"我不能接受。"
　　陆宇轩皱眉："为什么？"
　　"太贵重了，而且...我需要靠自己的工作支撑艺术梦想。"林悦认真地说，"不过..."她狡黠地笑了，"我可以租用这里，按市场价。"
　　陆宇轩假装思考："租金可以用画作抵偿吗？比如每年一幅..."
　　"成交。"林悦伸出小指，"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继续画画。"她指了指角落，那里已经放着一个空白画架，"我们可以共用这个空间，周末艺术家先生。"
　　陆宇轩勾住她的小指，轻轻拉近："遵命，我的画家小姐。"
　　雨声渐小，云层间透出月光。他们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清晰的都市夜景。林悦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宇轩时的情景——那个笨拙的"新骑手"陆远，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对了，"陆宇轩突然想起什么，"公司下个月开始拓展欧洲业务，我需要经常去巴黎出差。"
　　林悦挑眉："这么巧？"
　　"商业策略。"他一本正经地说，但眼中的笑意出卖了他，"正好可以'顺便'看看某位留学生。"
　　"每月一次？"林悦讨价还价。
　　"至少两次。"陆宇轩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CEO特权。"
　　林悦笑着闭上眼睛。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异国恋的艰辛，艺术道路的不确定性，两人身份差距带来的眼光...但此刻，在这个雨声环绕的玻璃房里，一切都很简单。
　　她是一个有梦想的画家，他是一个支持她的男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