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送外卖到画你》梧桐的星星

3、暴雨中的守护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暴雨，陆宇轩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加快了电动车的速度。下午他以CEO身份参加完一个重要会议后，匆忙赶回外卖站点继续扮演"陆远"。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大多数外卖员都结束工作回家了，只有他和林悦还在站里整理明天的排班表。
　　"看样子雨马上就要下了。"林悦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你要不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陆宇轩摇摇头："马上就好。"他看了看表，九点还有个视频会议，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悄悄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推迟会议。
　　"对了，你今天怎么中途又离开了？站长还问起你呢。"林悦一边录入数据一边随口问道。
　　陆宇轩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有些私事要处理。"
　　"神秘兮兮的。"林悦笑了笑，没有追问。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习惯了陆远偶尔的突然离开和沉默寡言。
　　突然，站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林悦接听后表情变得严肃："好的，我马上处理。"她挂掉电话，快速站起来，"美食街那边有个急单，客户催得很紧，但大家都下班了。"
　　"我去吧。"陆宇轩主动请缨。
　　"不行，那片区域晚上很复杂，你不熟悉。"林悦已经拿起头盔，"还是我去。"
　　陆宇轩皱眉："那我跟你一起去。"
　　林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但你要跟紧我。"
　　他们刚出发不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转眼间，倾盆大雨笼罩了整个城市，雨水在路面上形成细流，电动车轮胎碾过时溅起高高的水花。
　　"这鬼天气！"林悦大声喊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她的雨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陆宇轩紧跟在她身后，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这种天气送餐不仅危险，而且效率极低，但系统仍然在不断派单——这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算法，优先考虑的是客户满意度和公司收益，而非骑手安全。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楼道灯光昏暗，墙上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
　　"7楼，703室。"林悦查看订单，"你在这等着，我送上去就下来。"
　　陆宇轩摇头："一起上去。"
　　电梯坏了，他们只能爬楼梯。湿透的鞋子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咯吱声，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到达七楼后，林悦核对门牌，轻轻敲响了703的门。
　　"谁啊？"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林悦礼貌地回答。
　　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怎么这么慢？老子都快饿死了！"
　　"非常抱歉，雨太大了，路上..."林悦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小妞长得不错啊，送什么外卖，进来陪哥哥喝一杯！"他喷着酒气，用力把林悦往屋里拽。
　　"先生！请您放手！"林悦惊慌失措，手中的外卖盒掉在地上，汤汁洒了一地。
　　陆宇轩一个箭步冲上前："放开她！"他抓住男人的手臂，用力掰开。
　　"关你屁事！"醉汉怒吼着，挥拳朝陆宇轩打来。
　　陆宇轩侧身闪避，但他低估了醉酒者的蛮力。男人的第二拳重重打在他腹部，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陆远！"林悦尖叫一声，想去扶他，却被醉汉再次抓住。
　　"别管那小子，来..."醉汉的话戛然而止——陆宇轩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
　　"跑！林悦，快跑！"陆宇轩死死制住醉汉，对林悦大喊。
　　林悦呆立了一秒，然后转身冲向楼梯口——但不是下楼，而是对着其他住户的门猛敲："救命啊！有人袭击外卖员！救命！"
　　几户人家打开门查看情况，看到纠缠的三人后，有人立刻报警，两个年轻力壮的邻居上前帮忙制服了醉汉。
　　"你没事吧？"林悦跑到陆宇轩身边，发现他脸色苍白，右手捂着左臂，指缝间渗出鲜血。
　　"你受伤了！"她倒吸一口冷气。
　　陆宇轩摇摇头："只是擦伤。"但他的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醉酒男子。医护人员检查后，建议陆宇轩去医院处理伤口——他在搏斗中撞碎了楼道里的玻璃窗，左臂被碎片划开一道深口子。
　　"我送他去！"林悦坚持道，扶着陆宇轩上了救护车。
　　在急诊室里，医生清理伤口时，陆宇轩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需要缝五针。"医生说着，准备打麻药。
　　林悦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她的衣服还在滴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你该回去换衣服。"陆宇轩对她说，"我没事的。"
　　"闭嘴。"林悦声音颤抖，"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根本不会..."她说不下去了。
　　医生开始缝合伤口，陆宇轩别过脸不去看。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盯着陆宇轩看了几秒，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您...您是速达外卖的陆总？"
　　陆宇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林悦也愣住了，转头看向他。
　　"你认错人了。"陆宇轩冷静地说，"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那个CEO。"
　　护士将信将疑："可是上个月我们医院和速达外卖合作时，我见过您..."
　　"真的认错了。"陆宇轩打断她，同时从湿透的钱包里抽出一张身份证，"看，我叫陆远。"
　　护士看了看身份证，又看看他，终于点点头："抱歉，确实太像了。"
　　等护士离开后，林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哇，你居然和大老板长得像？难怪第一次见你觉得有点眼熟。"
　　陆宇轩勉强笑了笑："巧合而已。"
　　伤口处理完毕后，医生要求陆宇轩留院观察一晚以防有轻微脑震荡。林悦坚持要陪护，无论陆宇轩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
　　"我欠你一条命，陆远。"她认真地说，"至少让我守着你到天亮。"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林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渐小的雨势。陆宇轩因为药物作用昏昏欲睡，但每次即将睡着时，伤口就会传来一阵刺痛把他拉回清醒。
　　"你应该睡会儿。"他低声对林悦说。
　　"我不困。"林悦摇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她的声音哽咽了。
　　陆宇轩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林悦。平日里她总是阳光乐观，仿佛没有任何困难能打倒她。此刻的她却像只受惊的小鸟，让他忍不住想保护。
　　"举手之劳。"他轻声说，然后因为用词不当自嘲地笑了笑，"好吧，不只是举手。"
　　林悦也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那片区域晚上一直不太安全，我们女骑手都尽量避免晚上去那里送餐。我给公司提过好几次建议，希望能在这些区域设置安全警示或者提供护送服务，但从来没人理会。"
　　陆宇轩内心一阵刺痛。作为CEO，他收到过类似的提案，但都以"成本过高"为由否决了。
　　"公司...应该重视员工安全。"他低声说。
　　林悦叹了口气："大公司都这样，高层只关心数字和利润，哪会在意我们这些小员工的死活。"她顿了顿，"不过你们那个陆总好像确实挺能干的，公司这几年发展很快。"
　　陆宇轩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林悦突然好奇地问，"如果你真长得那么像他，干嘛不去应聘个高管职位？总比送外卖强。"
　　"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陆宇轩说，"更...真实。"
　　林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谜。明明可以过更轻松的生活，却选择送外卖；明明受伤了却一声不吭；明明帮了我大忙，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宇轩没有回答。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林悦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突然很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只关心数字和利润"的CEO，告诉她自己匿名体验生活的原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破坏此刻的宁静，更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凌晨时分，陆宇轩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做了个混乱的梦，梦见自己在董事会上提出要改善骑手待遇，却被其他董事嘲笑软弱；梦见林悦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转身离去；梦见自己站在雨中，不知道该以哪个身份继续生活...
　　"陆远？陆远？"轻柔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陆宇轩睁开眼，发现天已微亮。林悦站在窗边，拉开了半边窗帘。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微笑着看向他："医生说你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她的气色比昨晚好多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只有眼下的淡淡青黑显示她一夜未眠。
　　"你没睡？"陆宇轩撑起身子。
　　"眯了一会儿。"林悦递给他一杯温水，"饿了吗？我去买早餐。"
　　陆宇轩摇摇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林悦，昨晚的事...别告诉站里的人。"
　　"为什么？你可是英雄！"
　　"我不想惹麻烦。"陆宇轩低声说，"那个醉汉可能有同伙...我怕他们会报复你。"
　　林悦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得对。我会告诉站长我们是因为天气原因摔伤的。"她犹豫了一下，"但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吧？"
　　陆宇轩点点头，内心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拉近与林悦的距离，但谎言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办理出院手续时，陆宇轩特意找到那个认出他的护士，私下给了她一笔钱作为"封口费"。护士惊讶地接过，连连保证不会乱说。这种用钱解决问题的做法本是他习以为常的，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厌恶自己。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明媚得仿佛昨晚的暴雨从未发生过。林悦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活着真好！"
　　这句简单的感慨触动了陆宇轩。在他的世界里，人们谈论的是股价涨幅、市场份额，很少有人为"活着"本身感到欣喜。
　　"我送你回家吧。"林悦说，"你今天应该休息。"
　　"不用，我..."陆宇轩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杨助理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有急事？"林悦问。
　　"不重要。"陆宇轩把手机调成静音，"走吧，我请你吃早餐。医院附近有家不错的粥铺。"
　　他们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宇轩的左臂还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满足感。为了保护林悦而受伤，这让他感到自己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而是真正参与到了她的生活中。
　　"你知道吗？"林悦突然说，"昨晚是我第一次觉得...送外卖真的很危险。"
　　陆宇轩看向她，等待下文。
　　"但我不会放弃这份工作。"林悦的眼神坚定起来，"我需要钱供弟弟上学，而且这份工作时间灵活，能让我继续画画。"她顿了顿，"不过以后我会更小心，尤其是晚上。"
　　陆宇轩想说"你不必冒险"，想说"我可以帮你"，但这些话都卡在喉咙里。作为"陆远"，他无权做出这样的承诺；作为陆宇轩，他又没有立场介入她的生活。
　　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安全第一。"
　　在粥铺里，林悦坚持要请客。她点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和几样小菜，细心地帮陆宇轩把勺子放在他右手边——他的左臂还不太灵活。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下周社区艺术中心有个小型展览，我有一幅画入选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陆宇轩抬起头，看到她眼中混合着期待和羞涩的光芒。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进入她的艺术世界。
　　"我很乐意。"他真诚地说。
　　林悦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陆宇轩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他开始在乎这个女孩，远超过一个CEO应该在乎一个普通员工的程度。
　　而更危险的是，他并不想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