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界而立》柿星

11、人鬼：熊猫乐园（二）

　　“据说当年有个男大在晚上路过这里，他只往园内看了一眼，就看见根本没有通电的旋转熊猫正在转。

　　他觉得很奇怪，鼓起勇气走近一看，发现有只熊猫的背上坐着个小孩。那个小孩穿着件带帽子的衣服，整个头低低的就藏在帽子里，像是在观察木马，不是、是熊猫身上的什么东西。

　　那个男生很好奇小孩在干什么，他站在边上观望了一会，等小孩又一次转到他面前他就问道：‘小朋友你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里呢？你在看什么？’

　　小孩好像才发现边上有人，猛一抬头和那个男生对视，把他吓得差点转头就跑。

　　男大说那个小孩长了张熊猫脸，头才转过来一半的时候他就瞄到左半边巨大的黑眼圈了，等全转过来就更恐怖了。

　　小孩的右眼眼球中间扎着块瓷器之类的东西的碎片，碎片很大，卡得整个眼球又胀又红，血珠源源不断地渗出，再顺着碎片滴落。

　　男大正害怕着，小孩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只同他展示了自己沾着血的手指，回答说“在画画。”

　　这时男大突然有个了猜想，他的好奇心在那一刻战胜了恐惧，本着死也要做个明白鬼这样的想法，他追着熊猫往它背上看，果然沿着侧边留下的血线往上找，找到了一个血迹绘成的图案。

　　原来之前小孩是在熊猫背上等着自己的眼睛滴下血，再蘸着血作画。”

　　主播的讲述戛然而止，等着弹幕续上了话茬：

　　“啊啊啊啊啊啊罚主播晚上陪我上厕所！！！”

　　王中王读了这条弹幕后嘿嘿一笑，回应道：“可以啊，地址私信我呀。”

　　接着画面上置顶了一条氪金版的特效弹幕：“那个男大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王中王暧昧地断句，“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啦。”

　　. . . . . .

　　过了十几二十秒，小燐又发送了一条置顶弹幕：“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他托梦和我说的呀。”主播语气轻松地回复道。

　　弹幕上开始有人刷“主播是大骗子”。

　　王中王应该不讨厌被称为‘骗子’，他不为所动地为今晚的直播作结束语：“那今天的熊猫乐园差不多就参观到这啦，下周四同一时间，晚上十二点我们再见吧！

　　作为今天的ending bgm我会为大家播放当年熊猫乐园的宣传曲，据说是请了国内知名作词家为外国某首童谣重新填的词。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听完再离开直播间。那我先下播收拾一下东西，家人们下周再见啦！”

　　镜头重新聚焦在入园大门，同时稚嫩欢快的童声响起：

　　“熊猫眼睛亮晶晶
　　歌儿请您听一听

　　熊猫眼睛水灵灵
　　乐园朋友一家亲

　　我是可爱的大熊猫
　　我的名字千万要记好
　　等来到乐园告诉您

　　. . . . . . ”

　　. . . . . .

　　歌词唱到“可爱的大熊猫”的时候，梁檎确定这是首癫歌，

　　毕竟——

　　她转向熊猫一号。

　　还是记忆中那张同可爱毫无关系的脸。

　　可是梁檎又注意到一号有什么地方变了，说不清，为了寻找参照物她又转头去观察熊猫二号。

　　二号有着同样不属于阳间的面貌，但和一号给她的感觉确实又不一样，梁檎干脆就两头熊猫玩起了找不同。

　　【二号没揣着竹子，一号头上的裂缝更多更像秃子......】

　　女孩就这样一条条地在心里罗列两头熊猫的不同之处，直到她发现一号的‘身形’比二号的看着大一些，‘毛色’也相对亮一些，由近大远小的视觉原理以及近明远暗的趋光原理可以得出结论：

　　【一号比起二号离镜头更近。

　　？

　　一号比起二号离镜头更近？

　　怎么会？

　　明明入园前看着是并排放置的两头熊猫。

　　是记错了？】

　　. . . . . .

　　【难不成设计师还想着把一号安排得靠外点，让它先迎宾？

　　二号是因为没被选上迎宾所以没有小竹子吗？】时间越来越晚，梁檎双眼低垂，一边思考一边犯困。

　　“右边！”

　　屏幕那头突然传来孩子说话的声音，发音黏糊糊的。

　　梁檎迷迷糊糊地听着引导看向直播画面的右半边，正对上二号睿智的眼神。

　　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隐隐觉得视角的左半边有些空荡。

　　【啊，仔细一看，原先被一号遮挡住的那块墙现在怎么完整地暴露在镜头中？】

　　【！】【一号不见了！！！】

　　女孩一下子困意全消。

　　她想不通在自己出神的这短短几秒钟时间里会是什么样都人以怎样的目的去挪动一尊丑丑的旧熊猫像？况且这些熊猫像们应该都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否则它们是怎么熬过台风的？

　　难道真又是灵异事件？梁檎心乱如麻，越想越害怕。

　　“大门！” 又是那个黏糊糊的声音。

　　梁檎颤颤巍巍地看向屏幕正中的乐园大门。

　　有好一阵无事发生。

　　女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直到——

　　她的视网膜上倏地凭空闪现了一团灰色的东西！

　　一张笑容狰狞的熊猫脸瞬间挤占了满屏。

　　是消失的熊猫一号！

　　梁檎的呼吸骤停了一瞬间。

　　‘熊猫’刻意等待得足够久，久到它确信镜头外的女孩看清了自己。

　　然后它选择恶狠狠地向镜头撞去，它要冲出屏幕去找她！

　　. . . . . .

　　梁檎像炸毛的猫那样弓着背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她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撞了两步，撞倒了椅子，也差点撞倒自己，好在两个同事眼疾手快，各扶住了她的一边手臂。

　　“檎檎你还好吗？”酆灵桥看着女孩纸扎人一般惨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梁檎控诉似的以颤抖的手指指向电脑，液晶屏上却只倒映出她惊恐的脸：

　　直播在她没察觉到的某一刹那悄然结束了。

　　女孩缓了几秒才勉强修复了语言系统：“你、你们看见那东西了吗！就直播最后那大脸熊猫！我觉得就是一开始门口那个！它朝摄像头扑过来那一下超级吓人！” 她一紧张话也多。

　　“哪只大脸熊猫？” 小燐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就、就是乐园大门北、左边那只！直播开头给了特别久镜头那只！宣传曲快放完那阵我发现它不见了！我正找着呢它大脸就贴上来了！” 梁檎持续输出，“对了！刚才直播里还有个小孩说话！要不是他突然喊了个方位我也发现不了熊猫消失了，后来他又引导我往大门看，我照做了那熊猫就出现了！”

　　女孩反应过来了：“他存心的！可是为什么？”

　　. . . . . .

　　大脑冷却下来的梁檎萌生出一个猜想：“说话的不是小孩，是......熊猫？真是灵异直播啊......”

　　另外两人听了女孩的发言看向对方，小燐皱着眉头对虚空画了个问号，小酆轻轻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少年于是率先发言打破僵局：“我从开始放歌到直播结束前一直盯着，

　　可我没看见任何东西消失，我只记得直播在熊猫歌放完之后就平淡地结束了。”

　　“我也没看见什么。”　　酆灵桥认真地对着女孩也摇了摇头。

　　“啊、那只有我看见啦。”梁檎麻木地扯出一个看起来命很苦的露齿笑。

　　“恭喜恭喜。” 为表宽慰之心，小燐选择和她一起练习假笑。

　　既然明确了探诡直播间确实有问题，三人决定等待明早去拜访委托人以寻找新线索。

　　. . . . . .

　　熊猫乐园看着不大，由王中王导游带团游历遍也不知不觉用了两个多小时，时间来到 02:24。

　　梁檎怕这个点回家‘幸运’地撞上加班回家的父母受到盘问，于是在征得领导、同事的同意后选择留宿一晚。

　　事务所是四室一厅的户型。大厅正对着推拉门，摆着桌椅，是小燐待客的地方。左右各两间房，进门后，右手边第一间是书房A.K.A杂物间，堆着小燐的办公用品，靠里的第二间则是厨房。左手边靠近出入口的是洗手间，另一间说是卧室，以面积来说比客厅小不了多少，虽然客厅本身也不十分宽敞。

　　“这两张被子给你，深色那张铺在底下作床垫，浅色的就是被子，你先铺在靠近门口这边，我去给你拿枕头。” 小燐忙着安顿梁檎。

　　梁檎环视铺满榻榻米的卧室，脑海中出现了道数学题：

　　问：事务所里有 3 个人，床铺有 0 张，一共有几个人可以睡床？

　　梁檎即答：有 0 个人可以睡床。

　　她回忆起小燐说过的话：“借住一晚？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只能睡地上。” 女孩此时此刻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梁檎认认真真地铺好了床，小燐也抱着枕头回来了，原住民顺口解释道：“房东说是在霓虹国留过学，之前装修的时候是准备把这个房间做成茶室的，我也没有睡床的习惯，床也挺贵的，就一直没买。”

　　这时酆灵桥搬来了扇屏风放在卧室中央作隔断，大致地将空间进行了二等分。接着两名男子径直前往屏风的另一侧，熟练地各自开始铺床：

　　先摊开叠好的被褥，在地上铺上大被子，再放上枕头，盖上小被子，一团软软糯糯的、年糕块似的床就做好了。

　　备好床就该洗漱睡觉了，梁檎自告奋勇地排在最后一个。

　　. . . . . .

　　卫生间的灯由三个小灯泡组成，然而三个灯球就坏了两个，剩下一个也是忽明忽暗地苟延残喘着。

　　即使小燐提前给过预警，不久前刚受过惊吓的梁檎还是因为这恐怖片布景式的灯光心里毛茸茸的。她正刷着牙，脑中忽然闪现那条要求主播陪同上厕所的弹幕，刚看见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笑，现在也许是因为场景对上了，它的好笑像有后劲一样，令她猝不及防呛了口泡沫。

　　女孩弯下腰将头埋在盥洗池里咳嗽，她吐干净泡沫抬起头正好遇上灯球愿意工作，灯光允许她看清了镜子里自己涨红的脸，还有……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