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烈火烹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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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银碗里波纹荡漾的清水，又看向广场上的人群——他们中不是只有陌生的面孔，那些你在林顿常常看到的热烈、信赖的关切目光也像水，把你因为被人试图裹挟而冉冉升起的怒火浇熄了。
“并非是‘自然’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自然’。”你接过银碗，与塔莎尔对视，语气严肃地扬声说道，“把未知归于神明，是思想的惰性；把事业寄希望于神明，更是行为的惰性！”
她的笑容冻住了。
你趁机用两根手指蘸了水，在她额头上飞速画了个“王”，语气和蔼下来：“真正的虔诚，在于像女娲娘娘一样——灵魂英勇地认识世界，□□勤劳地改造世界。作为她的学生，我将借这‘自然’的清水为媒介，荡涤你们蒙尘的心智，从此照见自身的力量！”
塔莎尔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不可置信地半张着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你转向科洛丝，她跟她娘一样睁圆了眼睛，神情却是截然相反的“我就知道你总有歪理”；你们只对视了两秒，她就自觉地把脑袋伸过来了。
看着闺女主动任由你在脑门上画“王”字，塔莎尔脸都青了。
你没再管她俩，而是端着碗走下台阶，走进人群，在大家激动的问候声中挨个点化，收获阵阵更激动的“我要变聪明了”“哦哦哦力量涌上来了”之类猴叫；有人反应过来，想阻止你把仪式带偏，却没等近卫出手就被热情的人浪不耐烦地吞没；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你开始后悔起了画符的举动——水不够用啊！手也酸了！为什么非要装那个*而不是点个点完事儿呢！
即使场面混乱又嘈杂，你还是分出了注意力给露台；给一个晕头转向被推到你面前的阿瓦瑞少年画完符，便回头望去。
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正不动声色地交头接耳；阿姆罗德看起来脸色很冷，但熟人一看就知道他正在琢磨底下在干什么；其他仨人的脸则臭得很，嘴里同步地嘀咕着什么，一看就是在骂你。
你一点儿也不意外，把白眼翻回去，转回来跟大伙儿拉家常。不按剧本走得罪导演的事儿你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正热闹着呢，人群外围忽然一阵惊呼，接着是穿透力颇强的齐声吟唱；这次的调调显然只在阿瓦瑞中普及了，他们离开了人群，自顾自唱得非常专注。
你被群众日常琐事压灭的火气又腾的一下起来了。
见你转身，大伙儿自觉地给你让开了个观测口，露出台阶上不知何时熊熊燃烧的火焰来；塔莎尔隔着火焰看向你，说道：“言语的符印固然厉害，但只有沉默的真理能给予庇护。”
她像一只蝙蝠一样，庄严地用斗篷裹住自己，制造了一个灰白色的“茧”，迈向火焰的脚步缓慢而坚定；火焰舔舐过去，她却完好无损，斗篷上连熏黑的痕迹都没有，反而变得洁白了。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要不是你习惯保持逼格，表情也要崩坏了。
“贪婪与傲慢的火焰，在‘自然’的庇护前如此无力。”火光把塔莎尔的影子投射得无比高大阴森，她的脸在映照下光彩夺目，仿佛神明附体，“这庇护，本属于所有被选中之人；然而，‘自然’只为心存谦卑者保留共鸣的资格！”
……看你干嘛？你不够谦卑吗？
在不安的窃窃私语与众人齐刷刷转过来的目光中，你又抬头看了眼露台。
费诺里安们神情各异，库路芬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对自己猜测有了八分把握，开朗地笑起来：“你可要小心些，不要烧太久，最好再走慢点，屏住呼吸。这确实是自然的庇护，可也不能肆意挥霍——等这‘豪猪皮’的小刺在高温中竖起，被摩擦掉落、像被开采时一样在空中弥漫，你的皮肤和肺可是要遭罪的。”
塔莎尔那副“神貌”与火焰一同熄灭了。
她的表情还保持在庄严上，但斗篷在微微颤抖。
但你已经兴奋起来了，抱着银碗走过去问她：“你们在哪儿发现的石棉矿？哦，就是你这件衣服的原材料。女娲娘娘在上，亲族果然是我们的幸运星！”
“你怎么能……”
你打断她虚弱的辩解：“事实上，我早就想和矮人沟通这方面的问题了——他们在防火隔热上是一把好手，可从来当成秘密抱着不放，殊不知我们只是缺乏相关材料；今日得见您慷慨分享知识、亲自演示，血浓于水的情谊真是令人感动哪！”
矮人那部分当然是编的，你只听梅格洛尔给你讲过第五次战役他们扛着格劳龙给费诺里安断后的事迹，根本不知道他们能抗龙火的能耐到底是种族buff还是装备特效；但塔莎尔的脸从你提到矮人就倏然白了，你越说，她越白。
“阿妈……”科洛丝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塔莎尔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勉强又高深莫测的微笑，干脆地朝你一跪：“这庇护之衣，确实是‘自然’通过我的手，赐予子民对抗灾厄的礼物；您能洞悉这份馈赠，便已通过了考验，也恰恰是‘自然’旨意的明证——它指引着我们来到您的面前。我，塔莎尔，与我所代表的同族，愿将我们对山川草木的古老知识，我们对‘自然’力量的浅薄理解，尽数奉献于林顿的伟业！”
你对她的评价登时高了一大截。
“快快请起！”你做了个扶的手势，但没接触她的斗篷，“我早就说了，都是一家人，只是理念有微小偏差，如何能影响为林顿奉献的心呢？只要我们求同存异、互利互补、团结奋斗，无论什么样的目标，都必然能实现啊！”
掌声在你头顶上响起来，带动了广场上一片莫名其妙的掌声和叫好声。
你无语地抬起头。
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不仅在同步鼓掌，那种微妙的绷不住表情也十分同步，比起看戏看得满意，更像在cos环太〇洋机甲驾驶员；阿姆罗德一脸懵逼地跟着他俩鼓掌，另三位却已经不见了。
这次被架起来的换成了塔莎尔。
她低着头停顿了一会儿，等站起来时已经是一副得体的笑容了；科洛丝在她的招呼下又把盒子端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把盒盖掀开，往你面前一递。
你的眼睛一下子被闪花了。
“乡野之人，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用来供奉您。”塔莎尔慈眉善目地说，“我听科洛丝说过，您素来节俭，不爱外物，只对金子稍有喜欢，所以……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看着盒子里至少两斤的纯金王冠，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金首饰，破防了。
这位女士有什么好演的啊！直接拿金子砸死你，你绝对一声不吭！
……等下。
你是知道林场的聚居地有多穷酸的……搞邪教这么赚钱的吗？
……
“我们需要谈谈。”梅斯罗斯说。
你刚结束和圣殿成员的座谈会，敲打了一下“你是因为不敬地把神迹散播给‘污秽之人’才被女娲娘娘惩罚的”“圣殿应该超凡脱俗”“进了圣殿就是人上人”这类思想问题，回来就被他请到会议室了。
“这么闲？”你讶异地看着他，“我把桂尔维列斯、圣殿甚至老婆闺女都收回来了，还多了个和矮人交流的窗口，你把多尔凯勒巩的军队弄到手了吗？”
梅斯罗斯意外地没有被挑衅到。他看着墙上巨大的贝尔兰地图，慢悠悠地说：“就像你相信卡斯特罗能重新推行……《学力与职业能力测试》一样，我相信加尔文会与他的老同僚好好沟通的。”
啧啧啧，堂堂前至高王，都学会挑拨离间了。你也冠冕堂皇地说：“我替他多谢首席的信任——只要为林顿人民服务，在哪都一样嘛。”
梅斯罗斯古怪地看了你一眼，转过身来，正色道：“我找你确实是为了图卡芬威的事——哪怕是为了推动旗帜图案变更和婚姻法，你也应该想到兑现承诺了。”
这两项算吵得轻的。诺多不愿意用林顿的斧子旗说斧子不能代表他们，林顿说八芒星是别人家徽我们又不是费诺生的；诺多说婚姻必须从一而终这是对伴侣后代起码的责任，林顿说我们N婚都好好的怎么就你们先先先先王二婚能闹出幺蛾子别拿个人绑架全世界……更不用提科举制度、行政考核、土地赎买、税制改革、统一货币、工坊改工厂、贵族子女能不能跟平民共用学校之类更麻烦的问题了。
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你承诺了什么：“他相信堂妹在我身上了啊？”
梅斯罗斯说：“你那么擅长用我们的亲朋当攻心武器，难道想不到吗？”
“没办法，谁让你们的亲戚不找你们，偏找我呢。”你无端地不想掩盖恶意，“亲情真脆弱啊。”
……梅斯罗斯居然还是没生气。
他看着你，低声说：“抱歉。我忽略了努伦迪尔关于你的心态和‘彩带’的关系的报告……不该带你去收容室的。”
你被他的急转弯甩得有点懵：“什么意思？”
“勇气和进取心不是坏特质。”梅斯罗斯的声音更低了，“但‘彩带’让它们变得过量，就会让你走得过快，从而被表面上的胜利蒙蔽，既忽略前方，也忽略背后，更忽略周围，四处树敌……最终遇到致命的危机。”
你盯着他的眼睛，努力琢磨他的意图，恍然大悟：“还惦记着你爸呢？”
梅斯罗斯：“……”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该不遵医嘱，跟你单独呆在一起。”
离开会议室时，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缓下心思，多注意人和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牵挂、没有欲望，敌意也有可能在拥护下滋生。”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烈火烹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