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养珠手册》蠢鱼

53、护短

　　全家齐聚车站送陈逢上大学，陈奶奶拉着周张扬拜托他照顾陈逢，周张扬满口答应。

　　杨颂看热闹似的，手肘捣捣许过，使眼色：“你不说一句？”
　　许过往旁边挪了挪，杨颂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笑。

　　“你不是十号开学？明天才五号，去这么早？”送走陈奶奶，陈逢狐疑打量周张扬。
　　周张一副得意甜蜜样：“我去见恬恬。”

　　陈逢没第一时间想起周张扬口中的“恬恬”是谁，片刻后捂嘴，试探性问出猜测：“展恬学姐？”

　　展恬是上次撇弃许过，要了周张扬的联系方式的学姐。

　　陈逢没想到，周张扬就这么和学姐交往了？

　　周张扬难得羞涩，面上一红，没否认。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落在许过眼里，有些扎眼。

　　许过移开视线：“去候车室了。”

　　车票是杨颂提前一起订的，四个人分了三个车厢，杨颂和陈逢分在一起。

　　“换换？”许过帮陈逢行李搬上行李架，转身向他的车厢走去，杨颂提议。
　　许过看也没看陈逢，直接拒绝了。

　　陈逢心底异样感觉更甚，视线跟随许过走远。

　　杨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过身子小声问：“你俩吵架了？”
　　陈逢压下怪异感，摇头，瞥见杨颂手机屏幕，拉开话题：“杨颂哥，你也追星啊？我特别喜欢她。”

　　杨颂的屏保是女演员鲜然，照片是她的素颜证件照，双颊的小雀斑都没有遮盖，眼神澄澈。

　　女演员不愧是女演员，连证件照素颜都这么好看，陈逢心想。

　　杨颂哼哼两声：“有眼光。”

　　开学返校季车厢过道站满人，中转站换乘，许过走在一手一个行李箱，让陈逢走在他身后。

　　“请问你们也是学生吗？哪个学校的？”

　　四人的小团体各有各的特色，胆大的女孩干脆直接拎着行李上前搭讪，暗戳戳询问陈逢与其他人的关系。

　　“你们是朋友吗？方便的话可以结个伴一起走吗？”
　　“这两位是我哥，这是我发小。”

　　陈逢介绍完，女孩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期待的目光停留在许过面上，不再移动：“可以吗？”

　　“抱歉，不顺路。”许过拒绝的不留余地，转而看向陈逢：“走吧，检票了。”

　　事实上，检票口显示车辆晚点。

　　“真无情。”趁许过走在最前方隔了几步距离，杨颂故意扯了扯陈逢，窃窃私语：“瞧瞧，小姑娘人都快哭了。”

　　“这样不好吗？不喜欢就拒绝。”女孩明显是对许过有别的心思，陈逢私心认为许过做得没错，不赞同杨颂的说法。

　　杨颂原以为陈逢会附和她，没想得到这么个答案，好长一会儿，憋出一句：“怪不说你们是一家人。”

　　陈逢想也不想接话：“我们当然是一家人。”
　　杨颂佯装害怕，夸张地后退一大步：“小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软善良的小女孩！”

　　陈逢不赞同。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就叫无情吗？
　　难道不喜欢不拒绝，或者假装喜欢，就叫有情吗？

　　陈逢一副不容许任何人说许过不是的模样，杨颂显出几分无奈：“没说你哥不好，这么护短？”
　　陈逢不大服气，还想据理力争。
　　杨颂投降，认输：“许过做得对！非常好！”

　　后续是女孩和他们乘坐一趟车，一个车厢，且一个目的地下车。

　　杨颂和周张扬不提，这下陈逢都感觉到尴尬。

　　许过倒是一切如常，连陈逢都有点感慨，也不至于无情到这地步。

　　但隐隐地，陈逢心底又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欣喜，她也说不清从何而来。

　　到站下车时，女孩请许过帮忙拿了下行李，再次以道谢为名请他吃饭。
　　许过看了眼手机，和陈逢说：“打车要等几十分钟，坐地铁吧。”

　　陈逢庆幸，幸好许过永远不会这么对待她。

　　地铁直达西政。

　　许过给陈逢安排在酒店，和杨颂回宿舍放好东西，回来时周张扬已经不在酒店。

　　“先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学校。”许过做好安排，陈逢没有异议。

　　同一家酒店同一房间，陈逢呈大字形倒在床上，转头望向远处。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明月高悬。

　　这一夜，陈逢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大早许过无论打电话还是过来敲门，她都没有听见。

　　敲门声惊动了隔壁，只有陈逢迟迟才见动静。

　　终于，陈逢半梦半醒间听见许过的声音，打开门。

　　许过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眼底有没散干净的担心，在见到陈逢后，第一时间确认陈逢的安全，紧接着向打开房门围观的众人道歉。

　　“怎么睡得这么沉？不舒服吗？”
　　陈逢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解释，许过没多问：“先去洗漱吧。”

　　陈逢洗漱完才发现，许过一直没进门，站在门口等。

　　“都收拾好了？”许过随手接过陈逢行李箱。

　　西政到医大地铁五站路。

　　许过推着行李箱进车厢，陈逢差点没挤上，许过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将人拉进来。

　　许过握紧上方扶手，陈逢搭在他手臂。

　　两站过后乘客上上下下，见车厢门旁空出了位置，许过带陈逢艰难移动过去，将陈逢囿于身体和车厢壁之间。

　　姿势不免暧昧，许过试图拉开距离，不想几次受阻。

　　“哥们，你对象小小一个，占得了那么大地方？”后方陌生人发来问候。
　　许过回头瞥了那人一眼，停了后退的动作，然而依旧没有向陈逢多迈一步，始终保持着尽可能的最大距离。

　　陈逢僵了短瞬，手臂虚虚环住许过腰身，往前一勾。

　　距离一再拉近，近到呼吸交缠，陈逢低垂下头，随着车厢的晃动，额不可避免蹭上许过胸膛。

　　外放的声响、嘈杂的人声，全部成为模糊的背景音。

　　许过的心跳声很清晰地传进陈逢耳朵里，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击她的鼓膜，连带着她的心跳失去节拍，一起乱了。

　　“前方到达西平医科大学……”地铁机械女声播报，及时将陈逢从心跳过载窒息边缘拉回。

　　许过在乌泱泱的人流中，依旧将她护得好好的。

　　地铁站出口拐个弯走一段才能到医科大，为欢迎新生，地铁站内设了新生接待处，一出站便有人围上来。

　　“同学，是医科大新生吗？”对方精准盯上陈逢，亮出志愿者牌：“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是新生接待志愿者谢逢年。”
　　陈逢礼貌道谢，许过目不斜视，谢逢年没放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带你去报名，送你去宿舍都可以。”

　　对方愈发靠近，陈逢闪身避到许过另一侧。

　　许过骤然停下，将行李换了只手往前到对方身前，“原来是学长，那就麻烦学长了。”

　　许过嘴角噙笑，一口一句学长，仿佛这才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方才是误会了对方的用意。

　　陈逢不解，但习惯性配合：“谢谢学长，麻烦学长了！”
　　谢逢年果然上套，推起陈逢行李，走在两人前方，“走吧，带你们去报到。”

　　地铁站到医大不远，谢逢年原本热情介绍医大，忽地话锋一转，对许过起疑：“你是新生吗？我是不是见过你？”
　　许过面不改色，“大众脸。”
　　“不对。”谢逢年笃定了见过许过。

　　陈逢努力咬着唇憋笑，没拆穿许过的谎话。

　　“我想起来！你是西政辩论社的许过？我是医大辩论社成员。”谢逢年和许过说完，转过身看向陈逢：“上次西政对医大，你方引导式归谬法用得巧妙、亮眼，医大惜败不冤。”

　　陈逢明白过来，二人本该是旧识。

　　但许过没跟她提过市大学生辩论赛，乍然从他人口中听见许过“战绩”，陈逢惊讶：“哥，你还在打辩论赛？”
　　“偶尔。”许过回答。
　　“你们是兄妹？”谢逢年俨然误会了两人关系。

　　“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许过适时打断，并没有让谢逢年陪着一起报到签到。

　　误会解除，谢逢年视线时不时落在陈逢面上，颇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意味，最终还是离开了。

　　“怎么了？”陈逢以为许过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有别的安排。
　　许过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报道的人很多。”言外之意，还有别人需要帮忙。

　　许过原本想着谢逢年主动送上来，免费的向导不用白不用。
　　但，他更不喜欢谢逢年的眼神黏在陈逢身上。

　　“合理节约志愿者资源。”许过冠冕堂皇地补充。
　　陈逢完全没有怀疑。

　　两人看着路边指引牌找路，没走几步，陈逢再次听到谢逢年的声音。

　　谢逢年从远处跑回来，一手将手机递到陈逢面前：“学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可以。”

　　陈逢本能先看向许过。

　　许过没什么太大表情，不知道是避嫌，还是完全没注意到，头偏向另一边，没看他们。

　　陈逢没由来地一阵失落，油然生出一股愤懑。

　　她没明白自己在赌气什么，任由自己被情绪引导，三两下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

　　许过眼神黯了下去，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