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59、兴师问罪

　　元静娴跟着侍女穿过回廊，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攥紧了帕子，前厅的烛火越近，她心底的不安就越重。

　　推门时，她特意放缓脚步，将笑意调整得更柔和些，抬眼见厅内只有太子云潇一人。

　　她心头一沉，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殿下。”

　　云潇没让她起身，声音比平日冷了几分：“静娴，今日婚宴上的火，你可知是谁放的？”

　　元静娴垂着头，声音却依旧平稳：“臣妾不知。当时人多混乱，想来是意外吧？”

　　“意外？可他们说，你派去的丫鬟在偏殿附近徘徊过，你还要说，是意外吗？”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元静娴却仍强撑着辩解：“殿下明察！那丫鬟，她只是去取暖炉了，绝非故意纵火啊！”

　　云潇盯着她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静娴，你是东宫的太子妃，东宫的安稳，比你心头那点私怨重要百倍。如今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就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懂吗？”

　　元静娴猛地抬头，眼底的慌乱还没藏尽，却不敢再辩解，只顺着话头伏低了姿态：“殿下教诲，臣妾记着了，只是臣妾真的没有……”

　　“有没有，不重要。”云潇打断她，指尖轻轻叩着案面，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重要的是，东宫不能乱，可你若再像今日这般，被人当枪使，不仅会毁了你自己，还会拉着整个东宫陪葬。”

　　元静娴喉间发紧，忽然明白过来……太子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愿捅破。

　　她连忙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后怕：“臣妾知错了，往后定当安分守己，绝不再给东宫惹麻烦。”

　　云潇扶起她，指尖却带着一丝疏离：“但愿如此，下去吧，好好反省。”

　　云潇看着元静娴伏在地上辩解的模样，方才故意不戳破，不过是顾及元家的颜面。元太傅虽被削权，却仍有不少旧部在朝中任职，若此时治罪太子妃，反而让虎视眈眈的云子弈有机可乘。

　　他垂眸看着元静娴慢慢离去的身影，心底掠过一丝失望。

　　选她做太子妃，不过是看中元家的助力，也瞧着她温顺懂事，可如今看来，她不仅眼界狭隘，还被当枪使，连东宫安稳的大局都顾不上。

　　此时若严惩元静娴，等于亲手断了元家这条线，可若就此放过，又怕她日后再生事端。思来想去，他只能先敲打一番，再暗中让人盯着元静娴的动向，既是防着她，也是防着背后的云子弈。

　　至于沈曦，云潇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情绪更显深沉。

　　眼下，沈曦是牵制云子弈与元静娴的关键。云子弈想借元静娴之手除了沈曦、削弱沈家，元静娴则因私怨视沈曦为眼中钉，只要沈曦安然无恙，这两人的动作就会多几分顾忌，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他召来贴身暗卫，声音冷得没一丝波澜：“派人暗中跟着昭宁郡主，若二皇子或东宫那边有人对她动手，不必插手，只需把动静如实报来。”

　　“属下遵命。”

　　暗卫躬身领命，正要退下，却被云潇叫住：“等等。”

　　他指尖抵着眉心，语气添了几分审慎，“若她当真陷入险境，不必硬保，但务必留她一命。”

　　暗卫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云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未多问，只重重点头：“属下明白，定保昭宁郡主性命无虞。”说罢，身影如鬼魅般隐入殿外的阴影中。

　　而此时的沈府西合院，烛火摇曳映着满室药香。

　　沈曦半靠在软榻上，右手缠着层层纱布，渗出的暗红血渍在白纱布上晕开一片，那是今日的大火烧伤。

　　红袖和添香正用棉签蘸着药酒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她虽未出声，额角却沁出细密的冷汗。

　　“小姐，您忍忍，擦完药酒就不疼了。”添香递过一方干净帕子，心疼地帮她拭去汗渍。

　　沈曦接过帕子攥在手里，望着跳动的烛火，叹了口气。重生一世，原以为能避开前世的死劫，护好沈家，可怎么反倒比从前更多灾多难？这才多久，竟已连着几次受伤……真是倒霉透了……

　　红袖见她神色落寞，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安慰：“小姐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今日若不是世子赶到及时，哪能只是这点皮肉伤？这已是万幸了。”

　　沈曦握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红袖：“不是，红袖……你怎么总提那世子？”

　　红袖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放软：“小……小姐，您不是心悦世子吗？”

　　“我何时说过心悦他了？”沈曦觉得又气又笑，无奈地扶了扶额。

　　红袖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却还是小声嘀咕：“可我觉得世子待您是真上心啊……”

　　沈曦听得耳尖微热，连忙打断她：“别胡说，赶紧换药。”

　　添香在一旁调着药膏，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添香刚笑出声，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沈母带着哭腔的呼喊：“曦儿！我的曦儿怎么样了！”

　　门帘被猛地掀开，沈父沈母快步走进来，沈母一眼就看见沈曦臂上缠着的纱布，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快步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拉过她没受伤的手，声音发颤：“曦儿，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太医怎么说？今日若不是下人来报，阿娘还不知道你在东宫受了这么大的罪！”

　　沈父站在一旁，虽没像沈母那般失态，眉头却拧得紧紧的，目光落在沈曦的伤口上，语气里满是担忧：“婚宴上的火，查清楚了吗？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曦见阿爹阿娘这般焦急，连忙安抚地笑了笑，反握住沈母的手：“阿娘，您别担心，就是一点皮肉伤，太医已经处理过了，过几日就好。”又看向沈父，语气沉了些，“火起得蹊跷，阿兄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沈母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心疼地说：“都怪爹娘，今日没陪你去东宫，才让你受了委屈。往后你出门，阿娘一定跟着你，绝不让你再受半点伤。”

　　沈父叹了口气，对沈曦说：“曦儿，你安心养伤，查案的事交给我们，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爹都不会让他好过！沈家的女儿，绝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沈母坐在榻边，轻轻为沈曦掖了掖被角，又拿起一旁的暖手炉塞进她掌心，絮絮叨叨地叮嘱：“往后在外面可别这么逞强了，这几日就好好歇着，想吃什么跟厨房说，娘让他们给你做。”

　　沈曦看着父母关切的模样，心底泛起一阵暖意，轻轻点了点头。

　　有家人在真好，即便再难的路，她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