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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手链 ...


  •   “许思迁去过万稳的别墅吗。”祁笠远远看见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影,好巧不巧,祁笠的目光和那个身影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祁笠噌的一下,把自己的目光甩给了彭副队。
      “没有。许思迁知道万稳另有一处别墅,还是我们告诉他的。”彭副队刚拉了手刹,他从眼角处发现了一个人影罩住了车门。
      咔一声,何酝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你怎么样。”
      “……什么?”祁笠不知所措地看着前挡风玻璃。
      “车祸。”何酝低沉着说。

      彭副队探着脑袋看向何酝,他似看到了一只惊弓之鸟;他扯了扯脸皮,笑嘻嘻地说:“何队,祁教授没事。就可惜了一辆银色玛莎拉蒂。来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余音未静,蓦然发觉何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彭副队伸手打开车门,着急忙慌地跳下了车,一溜烟,人影不见了。

      “哦。我没事。”祁笠看着前方几名干警手握枪支伫立在院中。
      路灯的光亮洒向了祁笠,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唇瓣上的干皮也翘了起来,这些细微变化被何酝尽收眼底。
      何酝的一只手搭在车门顶端,一只手伸向祁笠却又悬在半空中不动了,“真没事吗。”

      祁笠嗯了一声,“我下车。”

      过了十秒,何酝缩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后退了几步给祁笠让了个道儿。他站在路灯下,灼热复杂的目光镶给了祁笠;他看着祁笠下了车,又去后车座提出一个箱子。
      祁笠什么也没说,顺势绕过车尾、车身、驾驶座车门朝着大门口走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祁笠在躲何酝。
      何酝的眉心拧成了十字架,连带着耳尖抖了几下。
      不经意间,何酝狠狠地碾了几下脚尖但他自己并未注意到。过了三十秒,何酝才朝着祁笠的方向追去。
      二人不再交谈,一同踏进院子,寂静的夜晚偶尔听见几声不知名的鸟鸣。

      祁笠换上了白色手套,绷紧着神经,十分凝神地采集许思迁、张贞车上的微粒。
      一天了,先是忙着实验,又马不停蹄地搜集证据,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好在身前的两辆车并不是很干净,收集起来自然比万某的车子快得多。
      祁笠单膝蹲在工具箱旁边,整理着收集好的证据。须臾,他起身揉了一下腰窝,又看了一眼手表,微扬下颌仰望夜空:已经第二天了。
      祁笠拿出手机,点了点,电话那头传来迷糊、干哑的男音,“喂,谁啊。”

      祁笠轻轻一笑,“李助教。”顿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乒乒乓乓的动静。

      “祁……祁教授。”李助教瞬间清醒,猛地跳下床,赤|足冲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祁笠给李助教交代完了一些事情,又点了点手机。
      这时,何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先喝口水。”他打开了瓶盖,递给了祁笠。

      “谢谢。”祁笠接过瓶水喝了几口,嘴角上残留的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到喉结,最终窜进了衣襟。
      何酝看着水珠在祁笠的肌肤上滑动,喉结滚了一下又一下;不知他是缺水口渴了,还是纯粹的习惯,结果他抿着唇线干巴巴地咽下一口空气。
      就在祁笠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时,何酝很有眼力见地接过去了。

      祁笠点着手机在研究生群里发起了语音连线,不出意外的话,深更半夜自然没人理会他。但是到了祁笠这儿没有意外一说,别说深更半夜了就是当你身处喜马拉雅山顶,身为他的学生也得必须接住他这尊大佛。
      没有人连线。
      “现在有一个重要实验,感兴趣的直接去实验室。”嘀一声,祁笠发了一条语音。

      没过一会儿,祁笠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祁教授,我们已经在荔州了。我们小组要先一步找到那株植物,保护好它,等您过来。

      何酝捕捉到祁笠的脸上罩了一层阴云,“怎么了。”

      祁笠没有回应何酝,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手机屏幕,脸色铁青,快速点着手机,直接拨通了电话,“赶紧回学校!”
      电话那头的学生吓得一激灵,“祁教授……就……让我们去,我们小组已经做好安全措施了。”
      “你是组长,怎么带的?先斩后奏?!”祁笠低沉着说。
      “祁……教授,我们知道你的时间……来不及。荔州的天气变化多端,万一……这株植物从此消失无影了,怎么办。”组长支支吾吾地说。

      祁笠一挂断电话就提起旁边的工具箱,快步离去。
      何酝追在身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祁笠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何酝,“分析证据需要时间,我会以最短的时间得出结果,等我通知。”
      何酝低垂着眼睑看着祁笠,“别累着……”我送你回校——还没说出口就被祁笠打断了。
      “你也是。”祁笠转身快速离开了。

      祁笠回到实验室,在李助教的协助下快速投入显微镜中观察;很幸运也很快,他从万稳车子收集到的痕迹里找到了橙红色的桂花孢粉。
      耗时很久,他在张贞的车子里同样归类分析,成功找到橙红色桂花孢粉。祁笠将所有数据分析归类后构建了一幅三维地图——模拟了万稳此刻所在位置。

      一星期过去了,模拟地图出来那一刻,祁笠联系了彭副队,“我知道万稳在哪了。”

      城西刑侦支队会议室的显示屏上传来祁笠的身影,他身后还站着一位青年;祁笠仍在实验室,“我想万稳应该遇害了。”

      “祁教授,根据这个模拟地图真能找到吗。”彭副队问。

      “对。这幅简略的模拟地图需要我们在高度集中状态下不停地归类、分析,不停地模拟作案场景得出的结果,你们按照地图找。”祁笠说。
      几位刑警安静地盯着大屏幕。
      “还有我要提醒一下,嫌疑人没有挖坑埋她,而是直接将万稳放在一现成的低洼处,然后用旁边枯枝烂叶盖住了。”祁笠说。
      “你确定吗。”何酝注视着显示屏。
      “对,十分确定。从车垫处采集来的证据,上面有蕨类的痕迹,这种蕨类生长在低洼处,背阳。”祁笠说。
      祁笠将分析出的孢粉、其他杂质,又如何从林业委员会得知橙红色桂花只在城西郊区别墅群一带栽种,讨论了郊区更远处的深林里的蕨类、水杉、竹子等植物的种类,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在座的刑警。

      第二天,祁笠再次接到彭副队的来电,“祁教授,你可真神奇,我们找到了万稳。”

      一辆银色玛莎拉蒂上了郊区的公路,祁笠听着导航语音播报,“下个路口左转,距离壹和五公里,您即将错过最佳桂花观赏期。”
      祁笠左转进入桂花公路,他将四扇车窗全部降下,鼻翼动了几下但他没有闻到桂花香;右打转向灯换到最右边车道,“淡了。”
      香气比上次途经此处时更淡了。白色桂花香气本不浓郁,又过了最佳观赏期。
      祁笠按照模拟地图行驶,途中每一个标志、每一条通道,是他夜以继日分析计算得出的结果。亲自实践、亲自验证这份模拟地图的准确性,每经过模拟地图上的一个标志、一条道路,会心一笑,脑中有一瞬浮现出大学时师哥的模样。
      车辆距离藏尸地点越来越近,模拟地图尚未出现一丝误差,祁笠微微点头似对结果比较满意。
      如果师哥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想起这些,祁笠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穿过竹林,继续深入树林,祁笠将车停靠在警车一旁,他下了车,按照地图朝着陡坡走去,跨过警戒线,目光定格在正在收集证据的法医旁边的白杉棘。

      何酝迎面而来,“发现了一部手机。”

      祁笠应了一声,直径走向尸袋,他拉开拉链看了一眼:尸体面目全非,腐烂不堪,面部的透明胶带已脱落,双手依旧捆绑在胸前,双脚上的绳子紧锁着。

      “这部手机。”何酝见祁笠正在查看尸体,从法医那边取回手机递向祁笠。
      就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声音从祁笠的脑中一闪而过,祁笠不由得向后趔趄了一步。
      何酝疾出手揿住了祁笠的臂膀扶稳了他,“小心。”
      祁笠一怔,一脸苍白,神色复杂地看着何酝;他没有接手机,过了三秒,祁笠又懵愣地看向尸袋出了神:
      她的脸上流下几滴泪,手里紧握牵狗绳,青筋暴起,恨铁不成钢地怒视双膝跪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哭着拽住女人手腕,全身颤抖着,鲜血顺着白皙纤细的双臂滴落在白色地毯上,后背的白T恤早被鲜血浸湿,“妈,你别去找他,我听你的话,我都听你的。妈,我求你了,别去,别去……”
      深林的幽暗、深邃引来一阵秋风的凉意将走神的祁笠拉了回来,他又看向何酝,说了一声“谢谢。”抬手挡开了何酝。

      祁笠走向洼坑,指着一堆落叶,“是那些落叶盖住了尸体吗。”
      “对。”姚法医蹲在一旁收集土壤样本,听见祁笠的声音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祁笠,“祁教授,真神人也。”
      姚法医的黑瞳闪闪发光,“如果没记错的话,通过生态学进行痕检的技术尚不成熟,在国际上这方面的技术实操起来极其困难,涉及植物学、孢粉学、地理学、统计学、数学、环境学等各个学科;每一环节都需要学界内的各个专家协同,世界上利用该技术成功侦破案件的寥寥无几,距离现在最近的那个国外谋杀案也是几年前了,再久一点是四十多年前的国外的案件。”

      “啊!苗局什么时候挖人嘞。”一旁的法医提了个醒。

      “祁教授,请问你是如何一个人完成这项工作的。”姚法医噌地一下站起身,一手握着拳头举在了祁笠面前。

      “不是一个人,有团队。”祁笠说。
      确实还有一支团队,那是由普海大学师生组成的团队,而这支团队在关键时刻已经跑到一千八百公里以外的荔州的某山区了;仅剩下的一位李助教,睡梦中被祁笠喊进实验室,前前后后地跑腿、做实验,黑眼圈又深了一层,头上的鸡窝又炸飞了一圈黑|毛。

      何酝站在一旁,目光穿过秋风落在祁笠身上,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一名少年的小虎牙调皮地探出头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洁白;‘地理当然不一样喽,攀登纳维亚山、安第斯山都离不开地理。’那少年拍了拍胸脯,‘地理课坚决不能睡!’

      “什么时候带我们参观参观你们的实验室,还有……”姚法医被某个笑声打断了。
      突然,何酝扑哧了一声。
      “何队,你……笑了?”姚法医说。
      “没有。”何酝猛地将目光从祁笠身上收回,转身走向彭副队。
      “是何队笑的,你也听到了,对吧。”姚法医蹲下身,拿着小铲继续收集证据,脑袋探来探去,身子却频频凑向一旁的小刑警,“我没有幻听,你也听到笑声了吧,何队笑的。”
      “听到了,是何队笑的。你能别再挤我了吗,姚法医。”小刑警说。
      “我就说嘛……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见不到阳光,阴森森的,怎么会有笑声。”姚法医耸了耸肩,瞥了一眼尸袋,叹了一声,“万稳,挺可怜的。手脚不能动,也不能呼吸,一个人躺在深林里,听着四周的动静,想睁眼睛看看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你说,她得多绝望、多害怕啊。”
      “祁教授说,她是窒息后被藏在这里的。”小刑警说。
      姚法医抬头张望四周,她看见祁笠正在红铁杉附近收集土壤,翕动的唇瓣抿成了细线。

      刑警将万稳的尸体抬下坡,其他人员陆续撤离了现场,彭副队连同一小刑警留在最后撤警戒带。
      地势有点斜坡,踩在脚下的枯枝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小刑警刚将警戒带递给彭副队,脚下却一空,一屁股顺着斜坡滑了下去,“诶——”
      当!彭副队来了一个大跳跃,一手去抓旁边的树木,一手去抓小刑警的后衣襟。
      小刑警一手撑地,一手拽住旁边的藤根,借力站起身时,余光被藤枝上悬挂着的一条金灿灿的东西吸引住了,黑瞳瞬间亮了起来,抬手指了过去,“彭副队,你看那是什么!”
      彭副队劲力将小刑警扶起来,一手去抓旁边的藤蔓,一手勾起挂条,“像是黄金项链。”

      彭副队将链条铺开,在小刑警胸前比量一番却摇了摇头,“伸手。”又比量着小刑警的手腕,点了点头,“应该是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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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很不可思议,《无根之源》今天完结了,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我会重点修改本文的措辞断句,不影响阅读。 关于《无根之源》番外,若读者有意想看番外,您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或者关注微博@野草奔月。若此文更新了番外,我会在微博发布动态的。 并且我也会在微博@野草奔月,发布新文的动态。若您感兴趣,记得关注我哦。[撒花] 好了,那就祝各位一帆风顺,乘长风破万里浪! 我们下一本见! 2025年9月12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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