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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三天 ...
我就在门口守着
气息轻轻擦过祁笠的后耳根随风逝去了,祁笠呆呆地任由何酝箍在怀中,一旁的李星舟、祁去病并未听见‘对不起’三个字。
祁笠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钟,李星舟扯开了两人,眼神示意何酝,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人忙不迭地开车驶出了校园,不顾黑夜一路驰向北方。
一排排花圈围绕着一个木棺,这个木棺比普通的大了一圈刚好容下两个成年人,祁笠跪在木棺前,不吃不喝也不掉泪更不说话,谁喊他也无济于事。
“祁笠。”此声一出,在场的几人齐齐看向蓝婕妤。
“你父母到了今天这步到底为了什么,我真替他们不值。”蓝婕妤的鼻音有点重,明显哭过了至于何时哭过的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更无人有幸目睹她的金泪。
“妈!”祁贽、祁慎低沉着嗓音挤出了牙关。
“到了今天,他们还在维护你,还想救救你。十年了啊,他们寻遍全国咨询了多少名医就是不肯放弃你。”蓝婕妤说。
“就算国际上认定同|性|恋不是疾病,可对你父母,这三个字就是|精|神病。别说你父母不认,我也不认,你问问沂州有谁会认!三常五纲仁义礼智,你是一点也不学啊!”蓝婕妤说。
“同|性|恋这三个字就恶心人,传播疾病不说,这就是悖天伦忤祖宗。自然法则你不遵,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你知不知道!”蓝婕妤怒道。
“你哪怕不婚,你父母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一步!”蓝婕妤丢下这一句,甩开祁贽的手,气愤地走出了祭堂。
祁慎单膝跪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祁笠的肩膀,“祁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是这样的人。”又安抚了几句话,起身对着木棺行了几道礼数便走出了祭堂。
祁笠跪在木棺前已经两天两夜了,身子骨架削瘦了一大圈,一天比一天更加瘠瘦,干瘦巴巴的,若不是夏立给他输了几管营养液,他非得倒下不可。
祁笠的眼神空洞无光,两张薄眼皮半睁半闭地垂向地面,两只拳头锁得死死地任谁也掰不开。
何酝拿着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时,试了很多次用尽了法子也打不开祁笠的拳头。
温热毛巾擦向祁笠的那张死气沉沉的脸门,他眼皮也不闭一下,任由毛巾触来触去。何酝手中的动作极轻,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碎了祁笠。
第三天的时候,祁笠仍不吃不喝、沉默不语,也不掉泪,夏立的父母支走了祭堂的所有人。
“笠笠。”一位黑衣女子温柔地抱住了祁笠,抬手抚摸着祁笠的头发,“笠笠啊,想哭就哭吧,阿姨在这儿,别怕。”
女子抽泣着,死劲儿地憋着哭腔,但她的鼻子早已塞实了,说出来的每个字儿都带着极重的鼻音。
任谁也不承想短短几日,沂州的铁三角再次团聚齐堂时却是阴阳相隔。
“不是你的错,你蓝姨就是这种性格,你就当耳旁风。不,你就当没听见。同|性|恋何尝不是自然界的一种呢,自然界很复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都是一个道理吗。天伦怎么了,还不是多样性啊。”女子哭道。
一旁的男士递给了女子一张纸巾,女子擤了一下鼻涕。
“你爸妈就是太固执了,把仁义礼智信看得过重……唉,我劝了他们多少次了,别在乎那些礼啊面儿啊,可他们就是不听。怎么就是不听呢。”两行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祁笠的衣服上。
一旁的男士拍了拍女子的后背,“顺顺气。”
“笠笠啊,听阿姨的话,快点儿振作起来,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自责。人不过一百岁,快快乐乐地就够了啊。”
“你想爱谁就爱谁,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阿姨支持你,你只要吃饱喝足、健健康康地就行了。”
“咱们家有经济基础,不愁吃、不愁穿,钱也花不完,你和何酝的条件比那些缺钱缺社会地位的人强了不知多少番倍。”
“你想想啊,要是你和何酝没有经济收入,旁人肯定七嘴八舌地嚼舌根背地里说你们坏话。可是现实不一样啊,你是研究植物学的教授,何酝是为人民服务的刑警,就凭这点谁人敢说你们,谁人敢不尊重你们。”
女子轻轻地拍着祁笠的后背,“你别理会网上的污言秽语,那都是网友羡慕你们嫉妒你们的啊!两个帅哥在一起了,从此不在社会上流通了,别人没有机会了啊。你们有钱有能力的,太过优秀了,他们能不嫉妒羡慕你们吗。”
“我调查过,那些网友就是键盘手。99%的家庭背景不好,穷得叮当响,他们能不嫉妒你们吗。|红|眼病嘛,咱们也理解理解,看个他们的笑话就行了。”
“阿姨给你说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夏立,哈哈,夏立和你一样哦。唉,只不过那个孩子喜欢女的,你看,你和何酝还有希望,夏立直接没希望喽。你是不是很幸运啊。”
“即便这样,夏立也不在意,因为夏立一直在走他认为对的路,从小就没离开过那孩子,一直默默地护着他,不干预也不引导的。夏立还很乐意,心里美滋滋的。”
女子说累了,动了动身子,抬起了祁笠的手臂,“笠笠啊,今天结束了,你去好好洗个澡,喝点营养粥,好好去睡个觉,听阿姨的话,好不好。”
女子不见祁笠应她,连细微的动作也未做出反应。女子不由得又掉出眼泪,“笠笠啊,咱不能再瘦了,好不好。”
夏立的父亲也说了几句话,仍不见效果,两个人抹泪起身走向门口。
祭堂的门打开了,何酝给两位让开了道,对着夏立的父母说了一声“谢谢。”
女子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何酝,“辛苦了。”
祁笠整整跪了三天三夜,直至木棺下了葬,祁笠还是沉默不语,眼泪鼻涕不见一滴。
祁笠的小姨,还有祁贽的哥哥祁慎,祁贽的父母,夏立的父母帮着祁笠置办着葬礼上的一切事宜。
葬礼最后一天,墓地里挤满了一片黑衣。蓟朔蓟劭也来吊唁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带上两个小家伙。
何酝的父母自然也来了。
祁笠的父母入了土合葬在了一起,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墓园。
杜女士瞧着祁笠的憔悴样儿,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抱着祁笠,“乖孩子,跟伯母回家吧。”
“沂州一中南校门的赵师傅做的糁,你不是最爱吃吗,我请到赵师傅了,还有沂州北区的那家烧烤……”
杜女士说了很多吃的玩的,至于她怎么知道的,是何酝告诉了杜女士,而且杜女士自个儿觉得何酝不靠谱又去问了谭烁。
杜女士松开了祁笠,从衣兜掏出一块温热的手帕,“笠笠,松松手儿,我们清理清理伤口就回家了,好不好啊。”
杜女士似哄三岁的娃儿,动作轻柔、语气温暖,一点一点地点擦祁笠的手拳,试着去掰紧锁的手指。
蓦然一怔,竟然……竟然掰开了。
“我们家的孩子又乖又棒……”杜女士边说边掰开了祁笠的十指。
八个月牙似的伤口深入祁笠的骨髓,伤口边缘淤血暗黑,手指离开之际血腥味儿从伤口深处汩汩涌出。
何酝站在一旁,目光从未离开过祁笠,这一刻他的心彻底碎成了渣尘又被石磨碾了碾化为一抔尘埃,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去。
何酝随身携带着一次性便捷式碘酒棉签,还有创可贴,还有绷带。这几天他给祁笠擦拭时,发现了祁笠的手掌受了伤,试着掰开祁笠的手指却无果,他的心一直吊在咽喉处就没下来过。
此刻终于有了机会,何酝来不及做别的,乘隙清理着祁笠的伤口。为了以防万一,何酝将祁笠的手掌用纱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自个儿觉得祁笠不会再次伤到手。
一旁的何逊看着祁笠的手掌变成了两个圆滚滚的白球,一脸无奈,“别缠了,再缠下去,祁笠的血液还能流通吗?”
何酝的动作一滞,“我有数。”
何酝心里门儿清得有数,缠纱带的力道、松弛度、位置丝丝入扣、入木三分,他把控得恰到好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倏尔,一个黑衣女子擒住了何酝的手臂,叫了一声何酝。
何酝的眼色一滞,将胶带贴上祁笠手上的纱带结口,起身跟着那黑衣女子走出了祁家墓地,停在一棵古松一旁。
何酝叫了一声“欧姨。”
“何酝,祁笠的弟弟为什么叫祁去病,你知道吗。”欧女士说。
“不知道。”何酝回。
欧女士叹了一口气,“祁笠的父母一直认为祁笠生了病,怎么救也救不回来的精神病。十年前祁笠突然消失的事,你还没查清楚吧。”
何酝嗯了一声。
“我告诉你。”欧女士错开了何酝的视线,“十年前,我姐和姐夫收到了一段视频,这个视频你肯定看过了,就是你和祁笠的酒店视频。”
“那天我姐和姐夫看到了视频,直接气疯了。我姐夫一回家,拽着大金从楼顶扔了下去,当场摔死了。那个大金陪着祁笠几十年了,不是老死的是摔死了。”
“我姐夫、我姐就是用大金的牵引绳抽的祁笠,我姐和姐夫真生气了也会爆粗口,骂人的话很难听,我了解他们。”
“我姐气你,气你毁了他的儿子。那天非要出门杀了你,祁笠死活不让,祁笠说如果真要死人就死他一个。”
欧女士抹了一下眼泪,又缓了一口气,“祁笠的身上全是血,地板上也是血,跪着去厨房拿刀要自|杀|,还没爬出去几步就倒下了。”
“我姐、姐夫送祁笠去了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出国了。第二年,祁去病出生了。”
“我姐告诉祁笠,她和你之间必须死一个。”
何酝没有说话,两耳尖锐地鸣叫着,脑袋也嗡嗡的。
欧女士看了一眼何酝,继续说:“当初,我姐给偷拍的那个人一笔钱,买下了原视频。那个人也承诺没有第二个视频了。现在视频又出现了,我姐和我姐夫气得非要找到那个人,杀了他,谁想到半路却出了车祸。”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祁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何酝,你是警察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何酝的手臂抖个不停,压着声音,“……欧姨,伯父伯母……”
为什么不能接受同|性|恋。
何酝明明知道答案,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欧女士看了几眼何酝,没再说话,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埋怨,最终又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何酝趔趄地撞向古松,双手扶住了粗糙不齐的树干,身子慢慢地滑跪在地。他垂眸着地面,干燥的枯叶上出现了两滴豌豆大小的水晶。
祁笠的弟弟被他小姨带走了。
祁去病很乖,不哭不闹也不找祁笠,只是问了一句“小姨,哥哥会吃饭的,是不是。”
祁笠从墓地离开没有上车,自个儿走在路边,没有人去阻拦祁笠。何酝跟在身后三步之远。夏立开着车跟在何酝身后。
沂州的夜灯闪闪发光。月落星稀时,城市的灯光也不过三三两两了。两人一车的影子终于停下了,停在一栋别墅门前。
祁笠摁下了密码,别墅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直接去了二楼,砰的一声,房门锁上了。
何酝扭了扭门把手,冰丧着脸握紧了拳头,嘶哑地喊了一声“祁笠。”
“你把门打开,你现在状态不好,必须有人看着你。你打开门,行不行。”
何酝又喊了几声,不见门里面的人应他,转身望着楼下。不一会儿,卫霰手里拿着一根铁丝上了楼,还不到一分钟,房门的锁被卫霰打开了。
何酝走了进去,听见浴室里的水流声,他打开了浴室的门,看见一个黑影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眼睛闭着。
何酝一怔,叫了一声“祁笠。”探出手指触向祁笠的人中。
还有呼吸,吊着的一颗心一下子降下去了半截。
何酝试了试水温,一股凉意直窜他的手心,探起上身去抄祁笠,猛然间,一双黑眸灼着一股黑气爬向何酝的脸颊。
何酝一滞,双手僵在半空。
“我死不了,你出去吧。”祁笠压着嘶哑的嗓音。
说话了,你终于开口说话了。简短的一句话给何酝带来了难得的一丝丝欣慰。
“水太凉。”何酝说。
“死不了。”祁笠又合上了眼。
“会感冒。”何酝说。
祁笠猛地抬起了薄眼皮,仰视着何酝,“我很弱吗。”
何酝没有说话。
“我饿了。”祁笠又合上了眼。
“好。”何酝转身去了一楼。
卫霰开车驶出了别墅,一个小时后,他提着几个袋子回来了,又在厨房鼓捣了几下,端着餐盘去了二楼递给了何酝。
“我吃饭的时候,很不喜欢旁边站着人。”祁笠躺在浴缸里只是眼皮动了几下并未睁开。
“我坐着。”何酝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你坐在这里,我吃不下。”祁笠懒懒地抬起了眼皮,“你出去吧。”
何酝的那颗心还吊着呢,怎会就此离开浴室。
“我饿了。”祁笠说。
“我不看你,你吃吧。”何酝转过身去,背对着祁笠。
祁笠摸索着银勺,慢条斯理,“你在想,我会用这个勺子做什么事吗。”
何酝一个闪影站了起来,凝视着祁笠。
“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现在又出现了新鲜事,你觉得我会傻到自裁?”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祁笠抬起身子,移向了餐盘。
“我就在门口守着。”何酝定定地看了几秒祁笠,转身去了门口。
祁笠在老家别墅住了几天,饿了就吃,吃饱了就睡,除了‘饿’这个字,祁笠的口中就没有冒出来过其他的字眼儿。
何酝陪着他。
夏立留足了三天便回了医院。
祁贽跟着夏立一同回了普海继续寻找邢玖的下落。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星期,这天何酝刚从厨房出来,却见卫霰倚靠在玄关处。
“祁教授在外面,他说想透透气。”卫霰说。
何酝嗯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别墅门口。
“祁教授的状态好多了。你不用担心。他躺在别墅一个星期了,出去透透气,挺好。”卫霰说。
“我去看着他,你先去吃。”何酝追奔向祁笠。
祁笠出了自家栅栏门,沿着道路向东走去。不多时,一条溪水拦住了他,祁笠绕过小道踏上了石桥,一片草地又挡住了他的去路,草地上扎着一垛一垛的帐篷。
今个天气晴朗,不冷不热,气温刚刚好。有很多人露营。
炊烟袅袅,风筝追逐斗高。
草地的对面是一片树林。看着祁笠的走向,何酝知道祁笠的目的地是那片树林,他喜欢树林。
草地的三分之二还未走到,一群人蜂拥而来围实了祁笠。
何酝跟在祁笠身后不过三步之远,见势不妙,抓起祁笠的手腕飙向人少的地方。
一双双眼睛追击着何酝,起初只有一群人不知何时又来了一群人,围追的人群逐渐扩张壮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地上的人几乎一齐扑向何酝,将何酝祁笠围在圈中心。
一圈又一圈,圈圈环环,密不透风。
圈子越来越小,极像野狼围剿猎物不断缩小圈子,最终无数张龇牙咧嘴一齐落向何酝、祁笠,狠狠地撕咬起来。
“你就是前几天上了热搜的祁笠教授!”
“你就是那个警察何酝!”
“网上说得是真的吗。”
“你们真的喜欢男人?”
“你是被威胁的吗?你是被侵犯了吗?
“你是沂州人?沂州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不可能是沂州人,和男人睡觉这种事,他祖宗绝不会饶了他!”
“你们两个大男人生不了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恶心事。”
“艾|滋|病,就是你们这些人瞎搞出来的!”
“你们这种人就得去死,死得干干净净的,一了百了,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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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很不可思议,《无根之源》今天完结了,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我会重点修改本文的措辞断句,不影响阅读。 关于《无根之源》番外,若读者有意想看番外,您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或者关注微博@野草奔月。若此文更新了番外,我会在微博发布动态的。 并且我也会在微博@野草奔月,发布新文的动态。若您感兴趣,记得关注我哦。[撒花] 好了,那就祝各位一帆风顺,乘长风破万里浪! 我们下一本见! 2025年9月12日记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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