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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基地 ...


  •   何酝起身去开门,是工作人员推着小车送食物来了。何酝转身去看祁笠时,整个人愣住了:只见祁笠衣着严整、衣冠楚楚,从衣领到裤腿无一处不是光滑平整,没有一丁点儿褶痕,极其不可思议,更是匪夷所思,好像无形中有人给他熨烫过衣料;一丝不乱、好整以暇、端庄有素地坐在沙发上,那个坐姿比部队里的标准坐姿还要规整。
      恍惚间,何酝感觉自己失忆了,好像方才这间客厅发生的一切全是虚幻;工作人员一来,顺带着走廊里的气流吹散了这层虚幻,将之前乱糟糟的祁笠一扫而光,只剩下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祁教授。

      直到工作人员推着小车离开了房间,何酝摘了一颗绿葡萄吃了下去才有所反应,“祁教授,你速度挺快。”

      “什么?”祁笠咬了一口三明治。

      何酝侧着脑袋上下打量着祁笠,“我是说,你从耍赖到衣冠楚楚的祁教授,只需一秒。”

      “你!”祁笠气不过,伸手就是一个圆溜溜又锃亮光滑的红苹果砸向何酝胸口。

      瞬间,苹果反弹跳落在何酝大手中。
      何酝装模作样地受了一招,调侃的眼神追击着祁笠的目光,“还挺疼。”

      咻——
      空中滑过一道青影,一个硕大的青苹果正中何酝的胸口。

      何酝刚接过青苹果,又来了一个黄金水梨,水梨还未落向何酝胸口,半空中又追来了一颗肉汁饱满犹如拳头大小的红荔枝,这还没完,荔枝后面跟着一瓶矿泉水、茶饮、牛奶……全是硬货,最后连玉石托盘也宠幸了一次何酝。
      此时,何酝宛如八爪鱼,手脚、肘腕、膝盖、腹肌、下颌、牙齿、脑袋、后背,全身上下能用的地方,不能用的地方,一起亮相,尽其所能地接下鱼贯而来的水果、瓶子……

      祁笠隔岸观火似的捧腹大笑,“疼吗,哈哈……”

      何酝一口咬住瓶盖,牙齿不动,舌尖却动了几下,含糊不清地低沉了一声,“好笑吗。”

      “好笑,太好笑了,哈哈……你快看那。”祁笠伸手指向落地窗,六米高的玻璃中出现了几道棱角分明的影子,比海市蜃楼还要壮观奇特。
      一道影子宛如一只浑身插满了水果的刺猬,金鸡独立一般稳扎稳打地站在茶几一端;一道影子松散地坐在沙发一端,笑得前仰后合;一道影子的上面堆满了水果、瓶子……
      金鸡独立的刺猬伸出长臂将矿泉水瓶撂到一旁的沙发上,接着摘下口中的矿泉水瓶、左手上的三根香蕉……直至身上的异物全部卸到了沙发上,何酝才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又整了一下衣领,饶有兴趣地凝视着祁笠,“还少一物,你没丢。”

      祁笠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去了,上下左右转动眼珠子,“沙发?茶几?”

      何酝摇了摇头。

      祁笠看着脚下的地毯,定了一秒,“地毯?”

      何酝还是摇头。

      “地板?你想让我撬大理石?”

      “你。”何酝一本正经地看着祁笠。

      “我?怎么了……”祁笠托着长长的尾音瞅着何酝。

      “你没丢你自己。”何酝一字一板地补充了一句。

      祁笠当即大笑起来,笑眼底下那一抹藏不住的不怀好意明晃晃地窜了出来,“接稳了!”说着站起身,双脚踩上沙发,双臂向后一甩,作势就要跳向何酝。

      登时,一道身影如霹雳闪电击向祁笠,瓮声瓮气地低吼一声“你敢!”

      祁笠的胸口被何酝的那只大手狠狠地抵着;祁笠有意瘫软了身子罄其所有的力气压在胸前的那只大手上,“不是你说,缺一物没丢?”

      “你就来真的?”

      一双冷眸盯着祁笠,盯得他浑身不自在,特想钻进沙发垫里封闭了自己。

      “你别这么看我,有点害怕。”祁笠闭着眼不去看何酝。

      “我不过试试你,你还真上。”何酝稍微放缓了口吻。

      “好了,我又错了,行了吧。我真错了,我也视自己如珍宝。放我下去,我饿了。”祁笠软磨硬泡地一阵输出,温热的气息扑向何酝,搞得何酝心痒难耐。

      何酝定定地看着祁笠,手背上的青筋粗粝欲迸。大约过了一分钟,何酝抄起身前的人影将祁笠板板正正地放回了沙发。

      祁笠胸前的衬衫扣四敞八开,衣袖被他撸到了胳膊肘上方十厘米处,探长手臂去勾茶几上的食物。

      叮——
      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不止,何酝接通了来电。

      祁笠嚼着七分熟牛排却只听到何酝说了一个“好”字,顺口问了一声“谁?”。

      “蓟朔。”何酝说。

      “什么事。”祁笠问。

      “你吃好了吗。去他那吃也行。”何酝抽了一张手纸擦去了手上的葡萄汁。

      “嗯,走吧,一定是急事。”祁笠放下筷子,接过何酝递给他的湿巾,擦了擦手。

      祁笠、何酝去了蓟朔房间待了几个小时,总算赶在下半夜之前又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狠狠地睡了一觉。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起身收拾行李,开着蓟朔提前准备好的车辆离开了酒店。车子很快上了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双道公路,行了一段距离,车子进了一条三公里长的隧道;祁笠瞥见隧壁上的浮雕,抬手摁下按钮,咔一声,一整个车窗降了下去。

      何酝通过眼尾看了一眼祁笠,“你喜欢?”

      祁笠叫了一声何酝。

      何酝应了一声。

      祁笠关上车窗,看向何酝,“其实,我是在隧道里遇见的蓟初。那个时候,蓟劭开着车,蓟初、蓟逸坐在后座儿童椅上瞅着墙壁上的雕画争论了半天。”

      “你很喜欢蓟初、蓟逸吗。”何酝又踩了一下油门,表盘上的指针弹高了一码。

      “他们很讨人喜。”祁笠的脸上如春风一般温煦动人。

      旋即,车子飙出了隧道,何酝把控着前方的山路,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祁笠,正儿八经地应了一句“让蓟家送。”

      “送?”祁笠倚靠着车座后背,一束懵怔的目光投向何酝微肿的侧脸。

      “蓟家人欠下的债,还不清;少个人,算便宜了他们。”何酝说。

      再憋就出内伤了,祁笠索性开怀大笑,“你……你怎么什么都要蓟家送,哈哈……”

      “你还喜欢什么。”何酝说。

      “没了,没了,哈哈……”祁笠喘了一口大气,“没见过正大光明打劫的人,还是堂堂正正的警察,哈哈……”

      “别笑了,小心你的伤。”何酝正色地说道。

      “何酝啊何酝。”祁笠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腿,笑着说:“我不行了。你是怎么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说出‘送’的。寄生虫,你就是个寄生虫,哈哈……”

      祁笠的笑声极具传染性,犹如病毒一般,一旦吃准了宿主即刻分裂扩张疯狂地霸占宿主这个新个体。
      何酝的嘴角不知不觉中翘了又翘,勾了又勾,满脸笑意;忽然,歪了一下头又翘起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别有趣味地打了半圈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大转弯。

      三个小时后,何酝的车子翻越一座山岚,下了蜿蜒山道又上了一条水泥大道。刚汇入大道,祁笠瞧见车子后方不远处数辆行车贯出了隧道。
      祁笠透过车窗瞄了一眼:白车、墨绿车、黑车、红车排成整齐的一队犹如一条疾飞的长龙以雷霆之势向他们飙来;扬起的尘土搅乱了车辆尾气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烟雾笼罩着整条大道;道路两边的树木被这股雄浑威严之气压倒了枝干,托着秃枝断枝断叶疾速倒退,被扬起的落叶飕的一声飞向四面八方;车辆行驶过的路面也出现了明显的凹陷。

      祁笠一怔,关上了车窗,视线落向后视镜,“都来了吗。”

      何酝嗯了一声,“除了海。”

      祁笠哦了一声。
      海陆空,除了海,全来了;祁笠想着想着心里舒松了一口气;近日,体内有一根神经总是紧绷绷的,再不松它一寸,祁笠犹恐此根神经嗖的一声断成数节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空叔、白姨的战友也来了。”何酝瞄了一眼祁笠,“这次,一定能带邢玖回家。”

      祁笠看着何酝的侧脸,说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何酝说。

      “带邢玖回家。”祁笠说。

      “还用你谢?”何酝调侃着说道。

      “我没想到她父母的战友也会来。”祁笠说。

      “是蓟劭。”何酝一手微打方向盘,调转了一下车头,“蓟劭向上面递交了辞呈。”

      祁笠一怔,眼珠子晃动了一下。

      何酝说了一个词——和盘托出。
      停顿了三秒,脸色有些复杂,“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交代了。”

      祁笠哦了一声,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何逊也递交了辞呈。”何酝握着方向盘的大手的指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祁笠啊了一声,“你哥……”

      “何逊一开始不知道蓟劭递交辞呈,是徐天告诉了何逊。当天,何逊去见了上面的人,把所有的事揽自己身上了。”何酝说。

      祁笠还未缓过神,“上面的人什么态度。”

      “不知道。”何酝停顿了一下,“后来,空叔、白姨的战友去见了蓟劭、何逊。再后来,我也不知道了。”

      祁笠定了几秒,“昨晚,何逊、蓟劭都在,会是将功补过吗?不过,补的是什么过——隐瞒?还是……”
      祁笠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实话,作为局外人,他不好评论邢玖的事情;他毕竟不是邢玖,也不是蓟劭、何逊,根本没资格去评去论;真实的详情又是如何的,他已经理不清了。
      蓟劭吃了哪个化学因子的成品?
      为什么他会吃?
      是真的误食吗?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蓟劭、邢玖吗?
      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那个化学成品到底是什么威力?
      吃下去之后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
      ……
      太多的疑问了,祁笠根本无法理清。去问谁?蓟朔?蓟劭?还是何逊?这种事能问吗?邢玖这个当事人压根儿不愿提及过去的遭遇。问了又能怎样,理清了又能怎样,结果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孙臣一伙、王良一伙,还有孙桠、王梦都已遭到了该有的惩罚,是邢玖亲自讨回来的惩罚!
      是报应吗?
      ……

      车子驶着驶着,前方出现了数亩田地宛如一粒粒方形冰块,只不过通体嫩绿;田地有棱有角、排列精细、分布匀称,越看越像一张偌大的棋盘躺在大地之上,宏美壮丽;如此之景极像是被人用标尺一笔一线刻画而出。
      祁笠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农田,从分列布局到农作物身高都像是被人刻意精修过;这让他想起实验室的植被,即使作为实验体也没有长成标尺一致的时候。

      望着望着,前方出现了几座排列整齐、左右对称的房屋,应该是一处村庄。直至车子驶入村口,祁笠才发现不对劲儿:
      村口处的瓜果排成一条直线吊在藤架上!
      每一株植物的茎秧一根一根地盘在竹架上,根茎之间没有缠绕、互不干扰、各自拥有独有的竹架,极其泾渭分明!
      若是莽撞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必出神句:我靠!神人啊,到底是哪个牛逼人物闲着没事干搞了这么一出!

      “何酝,你看到那些瓜果了吗?”祁笠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声。

      何酝嗯了一声。

      “你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祁笠说。

      “没有。”何酝说。

      这时车子已经驶入村中,却未发现一个行人,更未看见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更别说是农民大爷大娘了;唯独出现的几个人影是站在道路两侧的年轻小伙,个个|精|壮强悍、肌肉紧实硬朗、肤色|精|光发亮。祁笠左瞅瞅右瞧瞧,就差跳下车子去询问一圈了:
      大爷大娘在哪?
      村口的瓜果是谁家的,我想请教请教打理经验。

      “何酝,那些站在门口的不像是村民?”祁笠一脸疑惑地望着何酝,“怎么感觉像是普海大学门口的保安?”

      “不是村民。”何酝说。

      “那是……”祁笠拉着长长的尾音。

      “这里是军事基地。”何酝说。

      祁笠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瞬间想起八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整个人儿豁然开朗、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如果是军事基地,前面的田地、村口的瓜果,一切有迹可循、有圆其说了。
      这是披着农民大爷大娘的外套在一本正经地搞冷兵器冷武力啊!
      服!伪装得真好!

      倏尔,祁笠叫了一声“何酝。”讪讪地说道,“那个……村口的瓜果,打理经验,我找谁讨讨经验?”

      车内扑嗤一声,“你想吃村口的瓜?”何酝又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

      “不是……不怕你笑,其实,我就是看上了他们的手艺,他们怎么能把瓜果排成一条直线悬在空中?”
      祁笠略显激动,侧着身子瞅着何酝,“你看清楚了吗,就连根茎也是界限分明、互不相容,这也太夸张了!”

      何酝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浅笑,“部队一向如此。”

      祁笠哦了一声,“你会吗,你是不是也……”

      何酝嗯了一声,“军训时叠被子,不也如此吗?”

      祁笠扯了一下嘴角,诡异一笑,“最应该来这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李星舟,待上半年,一年?两年?三年?”
      此时,远在千里的李星舟坐在试验台一旁,突然打了一个超大声的喷嚏,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完了,这回真熬成大病来了!我以职业起誓:以后再也不熬夜工作了!”
      ‘再也不熬夜’这几个字,李星舟说了不下千次,次次说完次次抛到脑后,跟着啥事也没发生似的。

      “你说什么?”何酝熄了火,“到了。”

      “啊?没……没什么。”祁笠扫了一眼车窗,“到了?”

      何酝嗯了一声,“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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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很不可思议,《无根之源》今天完结了,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我会重点修改本文的措辞断句,不影响阅读。 关于《无根之源》番外,若读者有意想看番外,您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或者关注微博@野草奔月。若此文更新了番外,我会在微博发布动态的。 并且我也会在微博@野草奔月,发布新文的动态。若您感兴趣,记得关注我哦。[撒花] 好了,那就祝各位一帆风顺,乘长风破万里浪! 我们下一本见! 2025年9月12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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