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相遇（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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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灵雨回到东岭宫时，司会府的众人正在门口团团转。
“我不是叫你们回去写账本吗。怎么还在此处逗留？”
众人欲言又止，还是一个胆儿肥的，站出来躬了身：“钱大人，岭安王找您很久了。”
钱灵雨实在不理解：“岭安王找我，我自会拜见，与你们有何相干？你们再慢一步，史司书都快到司会府了。另外，府中可有医者？”
闻此，下官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梅疏石和阮齐青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急忙赶了出来。
完了，瞒不住了，司会大人偷菜被逮到正形了！司会府的下官们心想，这下可算是真完了。
阮齐青拉过钱灵雨的手，当场给了梅疏石一脑瓜嘣：“你看我说什么！梅疏石，你给人家准备的什么菜？人家小……咳，司会大人在咱这儿都饿瘦了！”
梅疏石连忙道歉：“怪我怪我！”
司会府的众人清一色的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钱灵雨也疑惑道：“什么情况？”
梅疏石率先道：“钱司会啊，本王知道本王招待不周，你爱吃……这几样菜吗？本王这就让大厨记下来，每天给你变着花样做。”
钱灵雨举起手中还沾着泥的庄稼，摇了摇头：“大人，并非我爱不爱吃，而是根本就不该种。”
众人：“啊？”
钱灵雨直言道：“我说各位，特产税交了就万事大吉？看过法令吗，特产税没规定征收时间，往后还有得是日子要愁。交不起税，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各位可有想过，问题究竟出在哪？
“我想王上广收特产税，其本意应当不在赋税。北国十三块封地，王上想挨个管，也是有心无力，但中央自古就是要聚财聚权的，分散出去的，王上总要敲打敲打，还属不属于他吧？
“一旦王上对于各地贡纳之物了然于心，特产税便会越改越精细。到那时，只怕我们不仅拿不出来，更怕牵扯出不是特产装作特产送去的一系列事端。”
阮齐青道：“司会大人，不妨先把话说完。”
钱灵雨：“阮夫人，岭安王，这一路您们带我看了许多。吃饱饭是第一要事，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燕堂一直开下去也不是办法。特产税反应了什么问题？百姓苦，徭役重，对，这谁都看得见，但最本质的还是吃不饱饭。燕堂无法解决吃不饱饭的问题，特产税才让人那么苦恼。
“所以，我们需要借特产税来个岭安大摸底。一一清点，如实盘存。知道缺什么，才好对症下药。这才是特产税分列两套账本的最大作用。”
梅疏石称赞道：“不愧是钱司会，冰雪聪明。为官当有如此长远之计！”
钱灵雨接着道：“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便是岭安的田地。”
“红壤贫瘠，并不适种甜菜和冬小麦，雨季积水易引发根腐。”钱灵雨掏出长袖里的畸形玉米，“还有这。红壤酸性强，有机质少，保水保肥能力差。没有改良土壤，种出来的玉米自然收成不好。所以我们需要税田双修。
“若没有耕地，那就开垦荒地；若人力不足，就铸以农具；若灌溉是难题，就考察水道，广辟水渠。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再解决税的问题。”
“你不是说司会大人既不会做饭也不会种菜吗？看这趋势，我怎么感觉她很会啊。”
“我、我有说过吗？”
“就我一个人奇怪吗？咱们司会府，什么时候开始管司徒的活了？”
阮齐青将钱灵雨拉至一边，道：“钱司会，在此之前，或许有件事你更需要知道一下。此处人多眼杂，还请借步说话。”
两人移步空旷无人的路边。
阮齐青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物什，低声道：“寄来的密信，钱同志不妨看看？”
阮齐青安排的镖局送特产，一路上险遇到几处地方劫匪。他们一路走一路将临近的诸侯国记录了下来。
钱灵雨抬起头，接过一小节密信，卷得不成样子。她把它慢慢展开，墨香扑鼻而来：“路过的几地诸侯国都凑不齐特产。徭役重，国家穷，看来是普遍问题。”
阮齐青点点头：“另外，这些劫匪也很可疑。明明好几次都要得手了，最后居然只是看了看我们的货，便离开了……”
钱灵雨将卷纸撕掉，撒进地里：“我猜测，这应该是当地诸侯借劫匪的名头，看其他诸侯送的特产是什么东西。”
阮齐青思索片刻，面有所动：“钱司会的意思是，其他诸侯也不确定送什么给王上？”
钱灵雨：“嗯，目前只能这么想。王上给的特产范围太广了，怎么定义是大问题。对了，岭安王可有亲近的诸侯王？”
阮齐青明白她的意思，便道：“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同岭安王细说。”
钱灵雨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阮齐青皱了皱眉，靠近钱灵雨，低声道：“还有一件事，事关重大，镖爷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告诉我的。”
钱灵雨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便道：“……怎么了？”
阮齐青：“王上派的钦差，已经有好几支南下，最快已经到了离我们最近的龙原。不出意外，近几日就要到岭安了。”
钱灵雨瞬间炸了：“这么重要的事，啷个现在才说？”
刚刚做起来的假账啊！天要她亡啊这是！！！
阮齐青：“钱司会放心，我已派人将司会府的匾拆了，作柴火烧。还有什么，尽管吩咐。”
“夫人真是……”钱灵雨扶了扶额，“罢了罢了，反正咱也没做什么骗人的事。史司书应该回去了，我去找他商量。”
阮齐青：“史司书？”
钱灵雨点头：“嗯。我给梅大人的特产税方案并不成熟，阴阳账本是他提出来的，我所说的税田双修计划，也得仰仗那套真账本。此人很有远见，也很厉害。”
阮齐青道：“我似有所耳闻。据说是新晋来司会府，但凭其本事，一个新人坐到司书的位置，不容易。”
钱灵雨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晚间起了薄雾，重重山影都化作了黑蓝色。阮齐青望眼欲穿，钱灵雨的身影从白茫茫的雾气中渐渐隐去。而另一边，史司书和一行人才刚刚破开迷雾，奔至东岭宫前。
二人由此错过。
“司会大人可在？”
史司书气喘吁吁的追问。
阮齐青正声道：“各位，发生什么事了？”
司会府的职岁言语激烈道：“司、司寇大人他真来了！”
这么快？阮齐青眉头紧锁，踱了几步，问道：“李大人已经到了吗，难道现在在司会府？”
史司书这才将上午和钱灵雨在山上发现一人的事情告知阮齐青。
司会府的人被钱灵雨赶了回去，正巧撞见史司书寻医。几人交谈几番，这才发现史司书救下的那位居然就是李涉李大人，北国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司寇。
谁不知道北国的这位司寇大人冷心冷情，讲理不讲情，就是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在这样的人眼中，什么都比不过他心中冷酷的律法吧？
“夫人呐，此前咱们司会府不敢管特产税的事，就、就是因为他啊！谁知道，他真的从天而降了呀！”
“我我我可没参与这次的账套编制，那都是钱司会和史司书干的！”
“对对对。钱司会不务正业，以前的账就有些问题。她和司寇大人结的梁子可不干我们的事呀！”
“夫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司会府。
钱灵雨双手一背，无事发生一般，仰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走进了司会府。
不，司会府的牌匾被拆了，现在的叫，呃，没有司会府。
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钱灵雨推开没有司会府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史司书？人呢？”
屋内灯火通明，唯独没有一点声音。
卧房并未彻底关上，粉色的薄纱从门窗间逸出。寂寥长夜，似在诱人深入。
钱灵雨推开半掩的门扉，和月色一齐踏入其中。
室内依旧没有史司书的身影，倒是床上躺了一人。
史司书还是没有见死不救，把人带了回来。钱灵雨吐出口气，安心下来。
束发的玉冠搁置一旁，瀑布般浓郁的墨色长发安安静静的沿着床边垂散。
烛花落了一层又一层，此人的眼睛仍轻阖着，唯有胸膛在平稳起伏。
丰神俊朗，眉眼如画。濯濯新出，明月薄之。
“好俊的小娘子。”
钱灵雨啧啧感慨，摇了摇头，“不枉史司书忙得冒火，怎么着都要把你带回来！”
穿的衣服面料也是极好极好的。墨色锦缎做的衣袍，金线绣的奇珍异兽。
钱灵雨看不懂，但大抵从衣冠禽兽一词联想，这是个官，还是个顶顶有钱的官！
钱灵雨思忖至此，瞧见他肩颈处的被子蹭上了星星点点，还未干透。
一股子腥味。
是血。
史司书当时说，这小娘子可能是从上边的山上摔下来的。
山上林木岩石诸多，磕了碰了也是难免，会受些皮肉之伤。
啧啧啧，想想就疼。
“史司书啊史司书，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就把人姑娘扔这儿，竟也不叫个小厮帮忙换件衣裳！”
钱灵雨掀了被子，就开始解眼前人的腰带。
都说楚王好细腰，这姑娘的腰是真细啊！就是衣服系得繁琐，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上衣。
钱灵雨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结处，将它一股脑拆开。就要看到白花花一片的伤口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握上了她。
这小娘子的手比钱灵雨想象中大，温感也比她低上不少。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这小娘子掌中，竟一刻也动弹不得。
那人颦着眉，墨色长发随着他半起腰身的动作凌乱的散在肩头，落至腰腹。钱灵雨是侧着身子坐在床边的，再怎么说，也该是他仰视她。
可是和他对视，钱灵雨却觉那人的眼光是自上而下冷恹厌瞥来。
那是一双狭长犀利的凤眸，目光寒凉。
即使初醒也寻不见半分慌乱，偏偏又漂亮得不得了。
李涉皱着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相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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