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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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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往房中送汤药时见明荔醒了是又惊又喜。
“郡主,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好久了。”宁儿紧紧抱住她,一门儿流泪。
明荔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为了不让她继续伤心,她让宁儿亲自下厨做饭,“我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了,你快去做给我尝尝。”
宁儿擦了把泪,扯笑脸的时候嘴角有两个酒窝,“嗯嗯,我这就去。”
“程成为何要交出这个?”她不解,将名册收好,又让府上官家去请谢知津来。
若说程成恨这些官员,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公之于众?
后半夜无人入睡,明荔坐在灯下,将名册内容一一默记。谢知津则调集可靠人手,准备黑石巷的行动。
十五之夜,月如银盘。
黑石巷比平日更安静,甚至是静得诡异。朱七的铺子大门紧闭,门上挂了东主有事,歇业一日木牌。
暗处,谢知津的人已悄然布控。张悬隐在巷口茶馆的二楼雅间,此处从这里可以俯瞰整条巷子,也能看见铺子后院的动静。
子时将近,一道人影出现在巷尾。
他走到铺子后门,三轻两重地叩门。
随后门开了一条缝,那人便闪身而入。
几乎同时,另一方向走来两人。为首者披着黑色斗篷,身形高大。后面跟着个矮胖男子,据那日的少年形容来看,此人应是朱七。
斗篷人在后门停下,朱七上前开门。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谢知津瞧得清楚,那人戴着个金色的面具,只留下了一双眼睛。
“先生来了。”朱七躬身。
面具人微微颔首,踏入院中。
谢知津打了个手势,埋伏的人马已准备收网,那时前院打的火热,没多久后院竟也有打斗声。
张悬欲往,却被张夜拦住:“大人在此等候,我替您去。”
张悬是文官,武力上自是不如他们这些江湖人士的,去了若遇上狠辣之人也只会白白送命。
于是他便只在楼上看着,张夜刚踏出茶馆,就见后院墙头翻出一人,他见过画像,此人正是程成。
他手臂受伤,血流了一路。
“程先生!”
程成看见她,神色急变:“快走!有埋伏。”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而来。
程成推开张夜,自己肩头中箭,踉跄倒地。
院门洞开,面具人缓步走出。月光下,青铜面具泛着幽冷的光。
“谢大人。”声音经过伪装,嘶哑难辨,“久仰。”
“你是程远志?”谢知津直接问,想证实自己之前的猜测。
面具人低笑:“程远志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
“一个讨债的人。”面具人挥手,朱七带着十几个打手围上来,“大人既然来了,就请留下做客。”
此行带的护卫虽武功都是大理寺数一数二的,不过寡不敌众,已有要败阵之势。
巷子后头,张夜连忙扶起程成,找了个。程成气息急促,抓着她的手腕: “矿洞......他要去矿洞......”
“哪里?”
“黑石山旧矿洞......”程成接连咳出两口血后,晕了过去。
那边,谢知津险胜,已擒住面具人,挑落他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五官扭曲,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包藏怨念。
“你究竟是谁?”谢知津剑指其喉。
疤痕脸笑了,笑声凄厉:“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他猛地咬破齿间毒囊,黑血从嘴角溢出。
“大人!”衙役急呼。
谢知津捏住他的下颌,但已来不及。毒发极快,转眼气息断绝。
朱七趁乱想逃,被谢知津一脚踹翻。刀架在脖子上,他吓得瘫软如泥。
“说!他是谁?”谢知津厉声问。
“小,小人不知真名,咱们都叫他先生......”朱七涕泪横流,“三年前他找上我,说能重开金砂矿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啊。”
“矿洞在哪?”
“黑石山北坡有个废弃的入口。”朱七急需戴罪立功,“我可以带你们去。”
谢知津留下部分人清理现场,亲自押着朱七,带人赶往黑石山。
黑石山在京城西郊,因山石黝黑得名。深夜的山林常有野兽出没,每每夜里都会有哭嚎之声。
朱七指着一处藤蔓密布的山壁:“就、就是这里......”
藤蔓后头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远远望去里面漆黑一片。
谢知津点燃火把,率先进入。张悬,张夜紧随其后,朱七被押在中间。
矿道狭窄潮湿,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岔路。
“哪边?”谢知津问。
朱七哆嗦着指向左边。
这条矿道明显经过修缮,墙壁用木板加固,地面也平整许多。
矿洞中央,立着三个新坟。
坟前木牌上,分别写着:张岚、王衍、崔谦。
“这是......”张悬。
他在此间找到一个陶罐,上面刻着张惟的名字。
旁边另一个陶罐刻着:程远志。
程远志真的死在这里。
矿洞深处有一个石室推门进去,里面布置得酷似书房,书案上摊着许多文书。
谢知津翻看那些文书,越看心越沉。
有张惟当年的治水方案原稿,有陆文渊剽窃时修改的痕迹,有金砂走私的完整账目,还有太子与几位重臣往来的密信。
太子不仅知情,还暗中支持走私,所得钱财用于培植私兵。
“这若是真的......”谢知津不敢想下去。
“未必全真。”张悬一道过来,仔细查验信纸,“但也不全假。”
真真假假,最难分辨。
他将名册收好,眸光深暗:“此事关系重大,在查实之前,不宜外泄。”
谢知津明白他的意思,若消息走漏,无论真假,都会引起朝堂震动。
书的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兄张惟,年十六,于洛河勘测时绘。”
“兄张惟,张惟的弟弟吗?”谢知津喃喃。
矿洞外传来脚步声,谢知津的人带了位老者入内。
“大人,抓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在洞口徘徊。”
押进来的人白发苍苍,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
她自称,程老夫人。
虽已年过花甲,鬓发如霜,此刻却神色平静,甚至有些释然。
“他死了,是吗?”她问。
张悬点头。
程老夫人走到程远志的陶罐前,轻轻抚摸:“二哥,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您早知道?”张悬问。
“三年前他来找我,说自己是远志。”程老夫人苦笑,“可我知道他不是。远志的左耳后有颗红痣,他没有。”
“那他是......”
“他是张揩,张惟的弟弟。”程老夫人轻声道,“我年轻时见过他几面,记得他的眼神。哪怕脸毁了,眼神不会变。”
所以她配合他演戏,甚至让儿子程成也卷入其中。
“为何?”张悬不解,“为何要帮他?”
“因为程家欠张家的。”程老夫人老泪纵横,“当年矿塌,是我夫君程远道贪财,擅自改方案,张家那孩子,本可以活的......”
所以她用余生赎罪,哪怕这罪要儿子来偿。
程成被抬进矿洞时,已气息奄奄。他看见母亲,嘴唇动了动。
程老夫人跪在儿子身边,握着他的手:“儿,娘对不住你......”
程成摇头,看向明荔,用尽最后力气:
“名册原册在太子手中。”
说完,气绝身亡。
一个月内,程家父子三人,皆殒命于此案。
众人走出矿洞时,天已微明。
晨曦照在脸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谢知津负手而立,站在张悬身侧:“太子那边......”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