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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有什么脏东西呢,闫胥珖对着黄镜反复查看耳边,将束发的网巾取下来,拨开头发去看,还把簪子也取了,撩起披发看,却什么也没有,或许是郡主将那脏东西掸走了,也或许根本就没那东西。

      指尖停留在被郡主擦过的耳边,短暂的意识放空后,闫胥珖重新挽起头发,固定网巾,打理着往耳房外走。

      他总管着荣亲王府上大小事物,为了方便,荣亲王将他安排在主堂屋旁边住,这地方安静,来往几乎没有人。

      恰好有蓬鸢的贴身丫鬟过来,小声问他:“掌事,郡主没用饭那事儿要不要给王爷说?”

      闫胥珖先是左右看了一圈,才摇头,“不用了。”

      丫鬟又问:“那郡主给的碎银……”

      “你们留着用就好,”闫胥珖说完,示意她不要再说,丫鬟顺着他目光去,荣亲王回来了。

      晚上的雪又下大,荣亲王披着风雪回来,闫胥珖找出伞来,小幅度弯腰,跟在荣亲王后侧,为他撑伞挡雪。

      这是把朴素的伞,朴素得没有装饰,却又是极艳的红色,浮在在漫地白雪里,乍看像一滩血,惊悚,又有些艳丽。

      蓬鸢隔着厚窗,看见这把伞进入主堂屋,便伸手阖了窗,跳下罗汉床去趿鞋,等不及把鞋后跟提上,拖拉着就往长廊跑。

      绕开守在主堂屋外的下人,她半蹲着,手指往纸窗上戳个洞,视线缩成小小圆圆一个,但能看清,也能听清了。

      荣亲王已经褪了厚氅衣,坐在案后太师椅上,闫胥珖提前煮好了茶,正给荣亲王斟茶。

      荣亲王拿来一叠纸张,道:“你瞧,哪个不是文人武才,品貌端正的?蓬鸢只见画像,不见其人,怎么好做判断?改日必须让蓬鸢去见见。”

      荣亲王是传统的男人,他一心为蓬鸢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可他不懂女孩的心思,没有哪个女孩愿意被人强迫着见男人,遑论蓬鸢那般骄纵。

      闫胥珖思索过措辞,说:“奴婢觉得还是得过问郡主的意见,郡主不愿,也就不能逼。”

      “也是,”荣亲王在蓬鸢的事上,左右动摇,既不愿逼人太迫,也不愿坐视不理,他想了想,还是说,“终生大事,不可耽误,这事……就交给你吧,你做事稳当妥帖,又懂她的心思,我当然是信你的。”

      窗外忽地窸窣响动,闫胥珖和荣亲王一同看向窗边,闫胥珖眼尖,瞧见了纸窗底下被扣了个小洞,荣亲王却没有太注意,因着手上还有事务,便挥挥手,屏退闫胥珖。

      闫胥珖并不清楚郡主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一个男人和一个算不得男人的人,在屋檐下秘密商议着另一个女孩的后生,想来都骇人,分明什么都没做,可闫胥珖还是觉得伤害了人,手上沾着人命般的自耗。

      府夜寂静,只有风雪呼啸和轻微的走动声,到了晚上看夜的下人要轮班,闫胥珖检查了芙内上下,最后才检查郡主的那边。

      一切无常。

      站在门外,静默片刻,闫胥珖转身要走,忽地有暖气飘出来,回头,门被拉开一条缝,半只手从门缝伸出来,不停地勾手,示意他进来。

      “郡主?”闫胥珖压低声音。

      见他只在外边儿小声喊,丝毫没有听话进来的意思,蓬鸢索性猛地拉开门,趁人没有防备,一把给他拽进来。

      被蓬鸢连推带拉地往罗汉床边走,闫胥珖脚下快促,显出慌乱,连连道:“郡主,太晚了,有事明儿早再说吧!”

      而蓬鸢没有听进半个字,直到把他推到罗汉床的边沿,他的膝完抵上去,再不能后退了,蓬鸢才笑出声。

      “你急什么?”她将他往一旁赶,腾出位置来坐,“掌事,父王有什么安排么?他是叫你负责我的事吗?你答应了没?”

      一连串的问,问得人头晕目眩,闫胥珖全心并不在此,他不能肯定他进郡主房里来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也无法确定会不会给郡主造成什么误解,因此心不在焉,说起话来自然也是飘忽着,没个根儿,“也没什么,郡主不要太过虑,不早了,您快睡……”

      “我饿了,”她突然打断,抬脚踢他膝盖。

      闫胥珖还有话要劝,可郡主先发了话,他就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道:“您等会子,奴婢让小厨房热些东西来。”

      蓬鸢没再说话,看着他走出去,冒着雪离开长廊,走向厨房,她倒是有心想让他受冻,他却像是假人,端回饭时,脸手都红僵,网巾上稀稀拉拉全是雪花,他还是抖也不抖下。

      她用着饭,他就要离开,她一下子去拉他的手,摸到冰冰凉凉的,顺着他手指往上,拉住他手腕。

      好细,好冰。

      “掌事,陪我一会儿,”蓬鸢加大力道,将闫胥珖往自己身边带,她力气不算大,他想走,可她实在语气可怜,他没办法就这样走。

      闫胥珖持续手臂用力,想挣脱蓬鸢,用力了,又不是太用力,以免把她从罗汉床上拖下来,她不肯放手,他想不出来该如何平衡坏了规矩的心理。

      于是保持着奴婢姿态,跪在罗汉床下,蓬鸢的脚边,脑袋也轻轻低搭着。

      蓬鸢余光得知闫胥珖现在看不见她,略微放松,唇角自然而然地上翘,他这会子抬头,必然是能看见她含坏的笑,也就可以得知她在这处装可怜。

      她哪觉得自己可怜?可怜的另有其人。

      心里啧啧两声,松开手,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饭,掌心残留闫胥珖手腕上的温度,蓬鸢捏了捏手,这么一捏,他的温度就被她的温度包裹,消失殆尽。

      蓬鸢盯着闫胥珖下垂的眼帘,道:“掌事,我的郡马必当万里挑一的风华绝代,你说对不对?”

      “那是自然,”闫胥珖点了点头,默默地跪得更标准,他试图通过蓬鸢的描述,来幻想这么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没有这样的人。

      “他要懂我,要听我的话,任我如何玩弄他,对不对?”

      闫胥珖毫无犹豫再次点头,蓬鸢再怎么要求都不过分。

      蓬鸢放下碗,推推盘子,“世上可没有这样的人。我吃完了,你收走吧。”

      长久跪在这儿和郡主说话,闫胥珖本来快把自己说服,她冷不丁地让他走,他没能及时应答。

      蓬鸢就又笑了,“外面冷,要不明早再收?你就待在这儿,明儿个一早再走。”

      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的,她以前太小,睡不着,睡着了就梦魇,醒来就哭,谁哄都不成,唯独闫胥珖有那耐心和性子,把她安抚好,陪着她,她才能好眠,睡了也不让他走,拽着衣角,膏药一样黏着。

      今非昔比,不能相提,闫胥珖跪得久,站起来膝盖酸,但还是很快站稳,收走碗筷盘子,“奴婢就不打扰郡主了。”

      一颗心被蓬鸢提上丢下的,一会儿抗拒着,一会儿快要习惯,一会儿又冷硬,闫胥珖总觉得自己离裂成几块不远了。

      他又想了想,这不是她的错,是他心思不轨,才会这样扭曲她,郡主怎么会这样调弄他呢……她就是太小,不谙世事,他把自己的胡思乱想附加在她身上。

      .

      荣亲王府的郡主招揽郡马的事慢慢就传开了,任是阁老的子孙来嫁,都是高攀蓬鸢,为了仕途,或为了后生富贵,文人武才,达官显贵,排在王府外,直排到了皇城根。皇帝不插手荣亲王府的亲事,任蓬鸢娶嫁。

      这天雪霁,出了太阳,日光洒身上暖洋洋的,蓬鸢坐在妆镜前发愣,招亲的事传出去,她就没有理由任性打发人了。

      还是有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回神,一回头,看见漂亮的美人脸,她就弯唇笑,“掌事。”

      “郡主今天心情这样好,倒是难得,”闫胥珖没什么笑意,但蓬鸢笑了,笑得灿烂,不自觉被她感染,嘴角弯出个浅淡的弧度。

      他是过来给她梳头的,她今儿个要去见那些人,露面代表着王府,需认真打理。

      她还能为了什么去笑,她就是看见他高兴而已,他只在觉得她终于有了心思,正因择郡马而高兴。人的心思总多变,前一刻还厌恶,下一刻就欣喜,这不奇怪。

      在没有成为管事之前,闫胥珖负责了给蓬鸢梳头的活,她说别人手笨,他梳得整齐又好看,他为此开心了很久。

      不能说盛装,但能说重视,蓬鸢今儿个好一番打扮,跟着闫胥珖去看那些赶来的人。

      她注意力总是不在一个地方,他看出来了,当她是看不上他们。

      他看着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人掀帘入内,跪在地上介绍自己,介绍家世,而她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闫胥珖想起他跪在郡主脚边,她喜欢翘摇着腿,时不时轻踢他,而这些人跪得那么远,连郡主的裙角都无法触及,他默默瞧着,说不上如何感觉。

      可能……在窃喜。

      他意识到了,猛地眨了眨眼,心像被鞭笞过,惶恐不安。

      侧头瞥蓬鸢,蓬鸢依旧撑着脸坐在椅子上,歪歪斜斜的,打瞌睡打得脑袋靠在他小臂上。

      闫胥珖松了一大口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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