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Chapter 61 ...
-
莱姆斯让纳威打头阵，由他来示范面对博格特时的正确姿态——他建议纳威想象一下自己的奶奶，自己描绘出她的穿衣风格。纳威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后脖颈去了，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现在，所有人都已经退到后面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柜子里横冲直撞的博格特。
“我数到三，纳威。”莱姆斯举起魔杖，对准衣橱，“一、二、三——就是现在！”
一道火花击中门把，衣橱炸了开来，裹在黑袍子里的斯内普沉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脸是那样真实——看来纳威对斯内普的记忆实在是很清晰，从他紧锁的眉头、抿直的嘴唇，再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领口、走路时无声无息的步伐——纳威颤抖着看着他，斯内普迈着大步向他走来，翻滚的袍角好像海浪要把他吞进去。
纳威紧闭双眼，大声喊：“滑稽滑稽！”
——斯内普变成了纳威的老祖母——他穿着一套画里的老布莱克夫人才会穿的洋装，繁复的绿裙摆上缀满蕾丝，头上戴一顶高高耸起的女巫尖帽，手腕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深红色手提包。
哈莉想，她以后可以在人群里一眼认出素未谋面的老隆巴顿夫人了。
接下来是帕瓦蒂，她面前的博格特变成了木乃伊；西莫接着她，木乃伊伸展四肢，长出了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女妖尖锐嘶鸣着扑向西莫——
“滑稽滑稽！”
女妖变成了老鼠，老鼠追着自己的尾巴，变成一条响尾蛇，响尾蛇扑腾绕行——噗——一只爬满猩红血丝的眼球。
“很好，它已经困惑！”莱姆斯鼓舞道，“我们赢定了。”
“迪安！”
迪安冲上去，眼球膨胀成一只手，断手用脏兮兮的手指在地面上像螃蟹一样爬行，一声“滑稽滑稽”后，被钉在狭窄的捕鼠夹里——大家欢呼起来——
“好样的，迪安！”
“维罗尼卡，下一个！”
罗妮跳上去，众人的欢呼一下子就止住了，正挣扎在捕鼠器里的断手窜成一只六英尺高的毛茸茸的蜘蛛，它黑乎乎的绒毛有人的手那么长，眼睛有他们脑袋那么大，节肢动物的腿敲击在老式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个从来不知道自己害怕昆虫的学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罗妮脸白得像纸。
“滑稽滑稽！”维罗尼卡·韦斯莱不想那么早就拉着死神的手跳华尔兹，她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蜘蛛的腿断裂了，像个巨大的球一样滚到哈莉面前，正在她握紧魔杖打算好好对付它时，莱姆斯向博格特喊——“到这儿来！”——他把自己摆在博格特面前，哈莉只来得及看到它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白、浅灰，盈盈泛着柔和的光。
——“滑稽滑稽。”莱姆斯气定神闲。
最后，这堂课由纳威收场，莱姆斯给每个参与实践的学生都加了五分，纳威更是有十分——用来嘉奖他两次面对博格特的优秀表现。
“哈莉和赫敏也加五分。”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哈莉不明白。
莱姆斯浅浅一笑：“不记得吗？课堂正式开始之前，你们正确回答了问题。”
整堂课就这么结束了，莱姆斯给大家留了论文作业——“我还以为是实践作业呢。”罗妮嘟哝道，不管实践作业能布置什么——“反正不用写字”——新学期刚刚开始，她已经想把羊皮纸都烧个干净了。
下一堂是弗利维教授的魔咒学——谢天谢地，赫敏没有听哈莉的话，真把书拿成变形术课本——哈莉直到下了课才想起来这件事——她在礼堂时，给赫敏说的是让她帮忙拿一下自己的“黑魔法防御术和变形术教材”，当时她大概是被前男友气糊涂了。
“啊？”
——罗妮后知后觉地想，如果是自己帮哈莉拿书，建立在她回宿舍后还记得这件事的基础上，她大概率会把自己和哈莉的书都拿错，两个人欢欢喜喜地端着变形术课本坐在弗利维教授的魔咒课上。
——赫敏，感恩有你。
这是哈莉最后一个自由的星期五晚上，下周这个时间，她就要在训练场和自己的飞天扫帚相依为命了——别想偷懒——这是伍德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晚餐后，哈莉敲响了莱姆斯办公室的门，门很快打开，那张熟悉的病容露出来，莱姆斯招呼哈莉进去——
“莱姆斯。”哈莉最近在人前都称他为“卢平教授”，现在总算能换回熟悉的称呼了。
莱姆斯手里端着杯热乎乎的茶，向哈莉询问来意。
哈莉纠结了一下，说：“我想知道，你今天下午在课上，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面对博格特的？”
莱姆斯坦然地点了点头，戏谑道：“猜对了，但是没有加分。”
“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哈莉手里也出现了一杯茶，杯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她摸摸杯柄，瓷器传来一阵暖意，但并不烫手，“是因为伏地魔吗？你担心我的博格特是伏地魔，会吓到其他学生？”
莱姆斯那张总是寡淡得像被温水的脸上总算看着惊喜了点儿：“又说对了，哈莉，看来我现在不得不给格兰芬多加一分了——如果斯内普教授问，我就说我们这是课后问答——加分加得合情合理，光明正大。”
他连开玩笑都是淡淡的，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又回归到那股温和而冷漠的气质上，哈莉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觉得莱姆斯是冷漠的呢？面前，莱姆斯·卢平还平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另一端，并不明亮的吊灯的光打在他脸上，拓印出一些灰白的线条，像是一副被人反复涂改过的素描，轮廓并不清晰，铅笔模糊出黑白不清的边界，带着像他那旧袍子一样的毛边，苍白，单薄，疏离。
哈莉把自己这些怪异的想法抛到脑袋后面去，跟莱姆斯商量道：“我能去试试吗？不在大家面前，现在，或者其他什么空时候都行。我觉得我的博格特应该不是伏地魔。”
莱姆斯敛下眼眸，思考片刻：“可以。”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披上一件洗得褪色的外袍，看向哈莉：“走吧。”
哈莉其实没指望这么迅速——实在是意外之举。
他们必须在宵禁前办完这件事才行，幸好现在天色尚早，还有好几个小时供哈莉折腾，她跟在莱姆斯身后，又回到了那间关着博格特的教工休息室里，博格特一听到有人来，就在衣柜里发出“踢哩嗵咙”的动静。
莱姆斯靠近衣柜，抓住把手：“准备好了吗？”
哈莉目视前方，攥紧了魔杖：“准备好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走了出来。
卢平面上浮现出错愕，他似乎一点儿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哈莉的博格特怎么会是小天狼星？她什么会害怕他呢？
对面，哈莉本人倒是显得镇定得多，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在她面前，小天狼星依然是那副俊美而迷人的样子，他的头发向后梳，发梢似乎还带着发油的芳香的光泽，几缕碎发散漫地垂在额前，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银色丝绸衬衫，微妙的灰色调在房间柔和的暖光灯下展现出一种奇妙的清澈的光泽，他年轻、松散、陌生。
小天狼星沉默地看着哈莉，什么都没有做。
哈莉感觉自己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她又能呼吸了，伸出僵硬的右手，喝道——
“滑稽滑稽！”
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天狼星依旧用那种陌生而冷漠的目光看着她，他看着她，茫然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莱姆斯将博格特关了回去。
哈莉颓丧地坐在凳子上，克制着说：“我做不到。”
魔咒课上，她想到了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小天狼星，在哈莉的设想中，打开衣柜，自己也许会看到一个一脸讽刺，好像斯内普看纳威那种表情的小天狼星，或者是一个衣衫褴褛，大声控诉自己在阿兹卡班蒙冤十年的小天狼星，也可能是死去的，直挺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不回应她的小天狼星——无论如何，都比刚刚出现的那个好——她鄙夷地想，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对她来说，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小天狼星的尸体摆在自己面前，都要强过他视自己为陌生人不成？
哈莉艰难地承认这个事实。
莱姆斯浅蹙着眉，缓缓走到哈莉身边，坐下：“你还好吗，哈莉？”
他比哈莉大得多，孩子的想法在他面前就像白纸一样一览无余。
“我做不到，莱姆斯，”哈莉轻轻说，“我真自私，我最害怕的甚至不是小天狼星的死亡，”她在说到这个字的时候颤抖了一下，“而是……他不认识我。”
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捏住自己的魔杖。
“陌生竟然比死亡更可怕吗？”
哈莉接着说：“我也没法对他使出‘滑稽滑稽’，因为……”她思考一下，要从海草一样纠结的脑子里找出一个恰当的描述，“因为我不想看到任何状况下，小天狼星滑稽出丑的样子，我爱他，我不想让他——哪怕那不是他，变成穿着纳威祖母衣服的斯内普——如果有人像我爱着小天狼星一样爱着斯内普，那他也不会想要目睹这一切的。”
沉默了一会儿，哈莉看向一脸关切的莱姆斯：“不用担心，莱姆斯，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只是……”她叹了口气，“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小天狼星。”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Chapter 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