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13、重新起跳

　　昆明康复中心的游泳池在晨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光芒。周小渔坐在池边的观察椅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专注地记录着数据。屏幕上，陈阳的水中康复训练实时数据以波形图形式跳动——心率、血氧、关节角度，每一项都接近理想值。
　　“最后五组！”康复师拍了拍手，“注意右膝发力均匀。”
　　水中的陈阳点点头，调整护膝的松紧带，开始下一组步态训练。两个月来，他的康复进度远超医生预期。李明哲教授将这一奇迹归功于“周小渔的特制电磁刺激方案”和“陈阳异于常人的恢复意志”，但周小渔知道，还有第三个因素——每天准时出现在池边的小星，那只仿佛能预知疼痛发作的黑猫。
　　“数据怎么样？”训练结束，陈阳撑着池边轻松跃出水面，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的右膝已经不再需要护具，只贴着一块周小渔设计的生物反馈贴片。
　　“比昨天好12%。”周小渔递过毛巾，“股四头肌和腘绳肌的协同性接近受伤前水平。”
　　陈阳咧嘴一笑，用毛巾揉了揉头发：“物理学家说话就是性感。”
　　周小渔的耳根瞬间发热，假装低头整理数据以掩饰自己的窘迫。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她逐渐习惯了陈阳直白的赞美，但身体反应总是诚实得令人尴尬。
　　“李教授说，”她迅速转移话题，“如果你通过下周的评估，可以开始尝试轻度跳跃训练。”
　　陈阳的动作顿了一下，毛巾垂在肩头：“跳跃啊...”他的目光飘向远处篮球场，那里有几个少年正在练习上篮。自从受伤后，他刻意避开一切与篮球有关的场景，连体育新闻都不再看。
　　周小渔轻轻合上电脑：“害怕了？”
　　“有点。”出乎意料地，陈阳坦然承认。他坐到她身边，身上还带着池水的清凉气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不是怕疼，而是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怕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打球了。”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小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盈地跳过那片光亮，窝在陈阳脚边。
　　周小渔思考了片刻，突然合上电脑：“跟我来。”
　　她带着陈阳和小星来到康复中心的储物间，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包裹：“打开看看。”
　　陈阳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篮球鞋——但不是专业比赛用的那种，而是适合初学者的基础款。
　　“这是...？”
　　“重新开始。”周小渔轻声说，“不和陈阳比较，不和职业球员比较，只是...重新感受篮球的快乐。”
　　陈阳的手指轻轻抚过鞋面，表情复杂。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现在就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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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复中心的露天篮球场空无一人。陈阳换上那双新鞋，小心翼翼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周小渔抱着小星坐在场边的长椅上，打开手机录像功能。
　　“别拍我出丑的样子啊。”陈阳开玩笑地说，但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放心，我会截取最精彩的瞬间发到校网。”周小渔难得地回以调侃。
　　陈阳站在罚球线前，深吸一口气。五个月来第一次，他尝试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屈膝，抬手，跳跃，投篮。
　　球连篮筐都没碰到。
　　“见鬼。”他小声咒骂，右膝传来一阵刺痛。
　　周小渔放下小星，走到他身边：“数据分析时间。”她调出手机上的慢动作回放，“看，你下意识地保护右腿，导致左肩过度补偿，整个发力轴心都歪了。”
　　陈阳挑眉：“周教授有何高见？”
　　“分步训练。”周小渔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型传感器，贴在陈阳的关节处，“先分解动作，确保每个环节的力学正确，再尝试完整投篮。”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在烈日下反复拆解、调整、测试。小星躲在阴凉处，偶尔发出“喵”声，像是在加油。渐渐地，陈阳的动作流畅起来，尽管投篮命中率仍不理想，但姿势已经接近标准。
　　“最后一球。”周小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我调整后的参数。”
　　陈阳点点头，屈膝，抬手，跳投——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刷网而入。
　　“进了！”他转身抱住周小渔，兴奋地转了一圈，“你看到了吗？那个弧线！”
　　周小渔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脸颊紧贴着他汗湿的T恤，能听到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陈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轻轻放下她，但双手仍停留在她腰间。
　　“谢谢。”他轻声说，额头抵着她的，“不只是为了今天。”
　　阳光在他们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周小渔能数清陈阳睫毛上的汗珠。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阳光、汗水和特有的薄荷味。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小星突然“喵”了一声，蹿到两人脚边。陈阳笑着退后一步，弯腰抱起黑猫：“吃醋了？”
　　周小渔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她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数据表明，你的基础肌群恢复良好，但专项耐力还需要...”
　　“小渔，”陈阳打断她，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他挠了挠小星的下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最终无法回到职业赛场，也许可以往运动科学研究方向发展。李教授说我的实战经验结合你的理论分析，可能会碰撞出有趣的火花。”
　　周小渔睁大眼睛：“你是认真的？”
　　“就像你说的，重新开始。”陈阳微笑着看她，“当然，这需要一位顶尖物理学家搭档...”
　　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周小渔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不是妥协，而是开拓——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一个终点可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起点。
　　“我恰好认识一位。”她努力保持语调平静，但嘴角已经上扬，“不过她很严格，要求搭档必须每天按时记录数据，不能偷吃零食，还有——”
　　陈阳用一个轻轻的吻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吻短暂得像蝴蝶掠过花瓣，却让周小渔的思维停滞了好几秒。
　　“成交。”他说，眼睛亮得像星星。
　　小星“喵呜”一声，从陈阳怀里跳出来，似乎对这个发展非常满意。它小跑到篮球场边，用爪子拨弄着那个静止的篮球，仿佛在说“别停下”。
　　“看来教练发话了。”陈阳笑着捡起球，转向周小渔，“再来一组？我的数据记录员？”
　　周小渔点点头，重新打开手机录像功能。阳光下，陈阳运球的背影挺拔如初，右膝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不是失败的印记，而是新篇章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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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周小渔在昆明租住的小公寓里整理数据。小星蜷在她的笔记本电脑旁，时不时用爪子碰碰屏幕上陈阳的影像。
　　手机震动，陈阳发来消息：“看窗外。”
　　周小渔拉开窗帘，对面康复中心的楼顶，陈阳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夜风拂过他的白T恤。他举起手臂，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然后指向天空。
　　周小渔顺着他的指引抬头——一颗流星划过昆明的夜空，转瞬即逝却璀璨夺目。她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陈阳带她看的第一场流星雨，和那句"不要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敢拥有"。
　　手机又震动起来：“许愿了吗？”
　　周小渔回复：“你呢？”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陈阳的消息紧接着又跳出一条，“明天见，我的物理学家。”
　　小星跳到窗台上，望着远处的陈阳，“喵”了一声。周小渔轻轻抚摸黑猫光滑的皮毛，手指碰到它项圈上的金属牌——一面刻着“小星”，另一面是她和陈阳的名字。
　　窗外，月光如水般流淌，将三个小小的身影连接在一起——楼顶的篮球少年，窗边的物理少女，和那只见证了他们所有重要时刻的黑猫。无论前路如何，此刻的星光已经足够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