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14、特别的小男孩

　　清华大学物理系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周小渔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星形。北京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距离她从昆明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周，校园里的银杏叶几乎掉光了。
　　“周学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教授让我来找您...关于量子力学讨论课的事。”
　　周小渔转身，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门口，穿着明显大一号的校服，怀里抱着一摞旧书。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眼睛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稳。
　　“你是...小林？”周小渔回忆着李教授提过的“特别关照”的预科生，“福利院来的那个？”
　　男孩点点头，眼睛却已经被实验室里的设备吸引——尤其是角落那台她刚从昆明带回来的电磁刺激仪。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仪器最核心的部件，就像猎人发现猎物。
　　“你对这个感兴趣？”周小渔走过去，意外地发现男孩手中旧书的标题——《高等量子力学导论》，大学研究生级别的教材。
　　“只是...随便看看。”小林迅速低下头，但周小渔已经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渴望。
　　“过来。”她招手带他来到仪器前，“这是我和队友设计的康复辅助设备，原理是利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刺激组织再生。”
　　小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频率是多少？调制方式呢？有没有考虑过量子隧穿效应对生物电信号的影响？”
　　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每个都切中要害。周小渔惊讶地看着这个瘦小的男孩，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躲在父亲书房外偷看物理教材的小女孩。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问。
　　“十四岁。”小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福利院的老师说我不该看这些，但...”
　　“但控制不住，对吧？”周小渔微笑着接话，“我小时候也是这样。”
　　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个简单的模拟程序：“试试这个，量子点模拟器，我自己写的第一个程序。”
　　小林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乎不需要指导就掌握了基本操作。周小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陈阳：“遇到一个很像我的小朋友，福利院的。”
　　不到十秒，陈阳回复：“哇，缩小版周小渔！我明天回北京，带你们去吃火锅？”
　　周小渔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陈阳的康复进展顺利，已经获准回北京继续训练，同时开始在体育大学选修运动科学课程。
　　“学姐？”小林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个参数是不是设置错了？”
　　周小渔检查屏幕，惊讶地发现男孩不仅找出了她故意设置的一个小错误，还提出了优化方案。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就像当年陈阳第一次看懂她的量子物理笔记时一样。
　　“小林，”她突然说，“周末有空吗？我有个朋友想见你。他也很喜欢物理，虽然主修是篮球。”
　　男孩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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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中午，陈阳站在清华大学西门，手里转着篮球，脖子上还挂着康复中心的通行证。看到周小渔和小林走来，他咧嘴一笑，那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让周小渔胸口一暖——即使在昆明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她依然会为这个笑容心跳加速。
　　“这就是缩小版周小渔？”陈阳弯腰与小林平视，“听说你发现了她程序里的bug？干得漂亮！我认识她三年都没成功过。”
　　小林害羞地低下头，但目光立刻被陈阳手中的篮球吸引：“你是职业球员吗？”
　　“曾经是。”陈阳轻松地说，拍了拍右膝，“现在转型做运动科学研究。”他转向周小渔，“先去吃饭？我订了包间。”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汤底很快融化了小林的拘谨。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涮肉，同时不忘追问陈阳关于康复仪器的细节。当陈阳提到他们在昆明使用的生物反馈系统时，男孩甚至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了起来。
　　“福利院有电脑吗？”周小渔问。
　　小林摇摇头：“只有图书室有几台老式的，不能联网。”他犹豫了一下，“但我经常去网吧查资料...用省下的饭钱。”
　　陈阳和周小渔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一刻，不需要言语，他们达成了共识。
　　“小林，”陈阳放下筷子，表情罕见地严肃，“你想不想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男孩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一位教授，他在少年班有招生名额。”周小渔轻声解释，“如果你通过测试，可能有机会提前进入大学学习。”
　　小林的眼中瞬间涌起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来：“福利院不会同意的...他们说我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高中，不要想‘不切实际’的事。”
　　“让我们来想办法。”陈阳拍了拍男孩瘦弱的肩膀，“先吃饭，然后带我们去看看你的‘秘密基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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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利院的“秘密基地”其实是锅炉房后面的一个小储藏室，里面摆满了小林从各处收集的“宝贝”——旧收音机拆下的电路板，废品站捡的电机，甚至还有一台坏掉的光谱仪，据说是附近大学淘汰的。
　　“这些都是你修的？”周小渔惊讶地检查着那台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的光谱仪。
　　小林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精度不够，但能做简单的元素分析！”他兴奋地演示着，完全变了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解释每个改装细节。
　　陈阳蹲在角落里，检查着一摞手写笔记——全是物理和数学推导，字迹工整得不像孩子写的。他悄悄对周小渔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其中一页关于量子纠缠的论述。
　　离开福利院时，天已经黑了。陈阳自然地牵起周小渔的手，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我们得帮他。”最终陈阳开口，“那孩子...他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的你。那种对知识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周小渔握紧他的手：“但福利院的手续很复杂，而且少年班的考试...”
　　“一步一步来。”陈阳停下脚步，转向她，“首先，我爸妈可以当临时监护人。他们的宠物医院有资质，以前也帮助过流浪儿童。”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其次，李教授欠我个人情——当我的人体试验对象可不是白当的。”
　　周小渔忍不住笑了。夜色中，陈阳的轮廓被路灯镀上一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不住眼中的热情。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只为篮球燃烧的男孩，现在正将同样的激情倾注到帮助他人上。
　　“我负责辅导他备考。”周小渔说，“清华有预科项目，可以先旁听。”
　　陈阳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完美分工。不过...”他故作严肃地皱眉，“我们是不是忘了征求某位家庭成员的同意？”
　　周小渔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小星？它一定会喜欢小林的。上次它见到他，还主动蹭了他的手呢。”
　　他们相视而笑，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这一刻，周小渔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圆满——就像电子跃迁到更高能级后释放出的完美光子，所有看似分离的轨迹终将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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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周，周小渔和陈阳像两个忙碌的陀螺，在学业、训练和帮助小林之间旋转。陈阳的父母爽快地答应了临时监护的请求；李教授则安排了一次特殊的能力评估，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小林的物理和数学水平已经达到大学二年级程度。
　　“这孩子是个天才。”评估结束后，李教授对周小渔说，“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周小渔看着教室里正和陈阳讨论篮球物理的小林，男孩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是他找到了我们。”
　　那天晚上，周小渔在租住的公寓里整理小林的辅导计划。小星蜷在她腿边，偶尔用爪子拨弄纸页。陈阳坐在地板上组装一个小型实验装置——答应给小林的生日礼物。
　　“想到一件事。”陈阳突然说，手里的螺丝刀停在半空，“如果我们这么忙的时候都能照顾好小林，那以后...”
　　周小渔的笔尖顿在纸上，心跳突然加速：“以后？”
　　“我是说...”陈阳的耳根红了，低头继续摆弄零件，“等我们毕业，工作稳定了...也许可以考虑正式收养他？当然，如果你也想的话...”
　　阳光突然充满了周小渔的胸口，温暖得让她说不出话。她放下笔，走到陈阳身边坐下，轻轻靠在他肩上。小星立刻挤到两人之间，不满地“喵”了一声。
　　“我想。”周小渔轻声说，“非常想。”
　　陈阳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两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飘雪。小林的未来，他们各自的学业和事业，还有许多未知的挑战...但此刻，在这个温暖的小屋里，一切似乎都有了明确的方向。
　　“对了，”陈阳突然想起什么，“你猜小林今天问我什么？他问我们是不是会一直在一起，像他书上看到的‘科研夫妻档’那样。”
　　周小渔的耳朵烧了起来：“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陈阳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这取决于我的物理学家女友是否认为我是合格的实验搭档。”
　　小星“喵呜”一声，用爪子拍打陈阳的手腕，像是在盖章确认。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北京城覆盖在一片纯净的白色之下，宛如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