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4、破晓时分的默契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物理实验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周小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把第七张算错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向角落。纸团撞上已经堆积如小山般的废纸堆，无力地滚落下来。示波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实验数据与理论预测的偏差始终无法消除。
　　“为什么就是不对...”她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是她和陈阳项目的关键实验，明天——不，今天下午就要向指导老师汇报初步结果了。
　　窗外，初夏的雷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周小渔起身关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手表。
　　小星。
　　她答应过每晚九点准时去喂那只黑猫，现在早已过了时间。实验室储物柜里还有备用猫粮，但外面雨这么大，小星应该躲到某个干燥角落去了吧？
　　“专注，周小渔。”她对自己说，强迫视线回到实验笔记上。可那些公式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脑海中浮现出小星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右后腿的旧伤会让它行动更加不便...
　　“该死！”她猛地站起来，抓起雨伞和猫粮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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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楼后墙的灌木丛在暴雨中摇摆不定，水洼里倒映着闪电的亮光。周小渔的帆布鞋瞬间湿透，冰凉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到她的肩膀上。
　　“小星？”她轻声呼唤，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周小渔蹲下身，用手机照明检查小星常待的几个角落。空无一猫。她的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这只瘸腿黑猫什么时候开始牵动她的情绪了？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声微弱的“喵”从排水管方向传来。周小渔急忙跑过去，发现小星正蜷缩在一截断裂的水管里，浑身湿透，左耳的白斑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小星！”她松了口气，伸手想抱它出来，小星却往后缩了缩，金色眼睛里闪烁着警惕。
　　周小渔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换了洗发水，气味陌生。她耐心地打开猫粮袋子，让香味飘散出去：“是我啊，小星，记得吗？”
　　小星的鼻子抽动了几下，慢慢靠近。就在它即将碰到食物的瞬间，一道刺眼的闪电劈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黑猫惊跳起来，猛地窜出水管，消失在雨幕中。
　　“小星！”周小渔追了两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跃过围墙，跑向校园深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回到实验室时，周小渔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像个狼狈的落汤鸡。她机械地擦干头发，看着桌上毫无进展的实验数据，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算了。”她喃喃自语，额头抵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也许她根本不适合团队合作，也许陈阳明天会后悔和她一组，也许——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她。
　　周小渔猛地抬头，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阳拎着一个保温袋站在那里，头发上还滴着水。他穿着深蓝色连帽衫，右肩被雨水浸成深色，左手里居然抱着瑟瑟发抖的小星。
　　“你——”周小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宿管阿姨差点没让我出来，”陈阳笑着说，把黑猫轻轻放在地上，“幸好我给她看了我们实验室的通行证。”小星一落地就蹿到周小渔脚边，蹭着她的裤腿。
　　周小渔蹲下身检查小星的情况，手指微微发抖：“你在哪找到它的？”
　　“篮球馆的器材室，”陈阳走过来，从保温袋里拿出毛巾递给她，“它经常去那里避雨，队员们都知道。”他顿了顿，“我猜它今天是被雷声吓到了，跑得比平时远。”
　　周小渔接过毛巾，上面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小星湿漉漉的毛发，黑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你怎么会来实验室？”她低声问。
　　陈阳指了指窗外的暴雨：“看到天气预警，想起你说今晚要通宵做实验。”他从保温袋里拿出两个饭盒，“带了宵夜，顺便...”他的目光落在示波器屏幕上，“看来遇到麻烦了？”
　　周小渔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急忙低头掩饰：“数据对不上，我检查了七遍实验设置...”
　　陈阳已经走到实验装置前，仔细检查连接线:“次级线圈的接地没做好。”他指向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接口，“这里，接触不良会导致波形畸变。”
　　周小渔凑过去，两人的肩膀轻轻相碰。她闻到了陈阳身上雨水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牛奶香——他一定刚热过牛奶。
　　“你怎么发现的？”她惊讶地看着那个隐蔽的问题点。
　　陈阳咧嘴一笑：“上个月训练时摔坏过同样的设备，被教练骂了一顿，印象深刻。”
　　重新接好线路后，示波器上的波形立刻变得规整起来。周小渔迅速调整参数，数据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完美符合理论预测。
　　“成功了！”她忍不住轻呼。
　　陈阳已经打开饭盒，香气弥漫在实验室里：“先吃点东西？我妈特制的三明治，还有热巧克力。”
　　周小渔这才意识到自己饿坏了。她接过饭盒，热巧克力的温暖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小星蜷在她的椅子下，专心致志地舔着陈阳带来的猫罐头。
　　“你连猫粮都带了？”周小渔挑眉。
　　陈阳耸耸肩：“职业习惯。我爸说宠物医院的继承人应该随时准备救助动物。”他咬了一口三明治，“话说，你给小星起名字了吗？”
　　“小星。”周小渔脱口而出，随即有些窘迫，“因为...它左耳的白斑像一颗小星星。”
　　陈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很适合它。”他弯腰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对吧，小星？”
　　窗外，雨势渐小，东方泛起鱼肚白。周小渔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人一起看日出。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小星舔罐头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
　　“快五点了，”陈阳看了看手表，“你要不要睡一会儿？下午还要见李老师。”
　　周小渔摇摇头：“我得把报告写完。”她顿了顿，“谢谢你，陈阳。”
　　“不客气，搭档。”陈阳微笑着递给她一个U盘，“我把演示文稿的框架做好了，你只需要填入数据。”
　　周小渔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头发掩饰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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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汇报异常顺利。李老师对他们融合了理论深度与实践创新的方案赞不绝口，甚至建议他们考虑申报校级创新项目。
　　“你们真是出人意料的组合，”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但化学反应很好。”
　　走出办公室，陈阳突然拉住周小渔的手腕：“跟我来。”
　　“去哪？我还有课——”
　　“逃一次课不会死。”陈阳神秘地眨眨眼，“我发现了个地方。”
　　他带着周小渔来到实验楼天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校园。陈阳从背包里掏出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果汁：“庆祝一下？”
　　周小渔本想拒绝，但想到昨晚他冒雨送来的宵夜，还是接过了食物。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你经常来这里？”她问。
　　陈阳点点头：“训练压力大时就上来透透气。”他指向远处，“看，那里是篮球场，那里是图书馆，还有——”
　　“福利院。”周小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陈阳惊讶地转头：“你知道？”
　　“我...路过时注意到过。”周小渔没有提及每周三去那里辅导孤儿功课的事。那是她最私密的角落，连小星都不知道。
　　陈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球，轻轻一按就发出柔和的蓝光：“给小星的玩具，LED的，不用担心它吞电池。”
　　周小渔接过小球，指尖划过陈阳掌心的茧。阳光下，她注意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有嘴角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陈阳，”她突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阳愣住了，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映出金色的光点。正当他要回答时，周小渔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设置的实验提醒。
　　“我得走了。”她匆忙站起来，心跳莫名加速，“明天...明天实验室见？”
　　陈阳微笑着点头：“明天见，周小渔。”
　　走下天台时，周小渔回头看了一眼。陈阳站在栏杆边，背影挺拔如白杨，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小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球鞋。
　　那一刻，周小渔突然理解了什么是‘治愈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