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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们大人,可有婚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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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视,也是对峙。
黎慰音毫不避让,清凌凌的眸中是无惧的坦然。
他缓缓松开手,任由黎慰音虚弱瘫倒在地上。
即便有嫌疑,现在也不能让她死。
傅时凛居高临下睨着她,无视她胀红的小脸,“你如何能证明?”
黎慰音以为她要死在这了,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了好一阵。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沙哑着声音道:“先让我看看尸体。”
傅时凛黑眸谨慎地看了她半刻,挥挥手让百户带她去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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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暗牢,百户打量着黎慰音精致温婉的面容,撩起唇角嗤笑:“你一介小女子,能看出什么来?不如早早认罪伏法,也少受皮肉之苦。”
黎慰音不为所动,只等他走出两步,骤然出拳。
不出意外,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被反扭住手腕。
黎慰音吃痛,低低嘶了一声,“放手啊,很疼的。”
她没有半点内力,更别提拳脚功夫了。
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扛起老大一个男人到湖心。
黎慰音也是借此证明,她根本无法完成杀人抛尸这个过程。
“老实点!”百户出言警告,将她的手腕一甩,径自向前走。
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黎慰音心里憋气,揉揉手腕老实跟上。
停尸房用帷幔四处围绕起,黎慰音撩起一角,探进头去,被浸泡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腐臭味更浓,她又皱着鼻尖退出来,用手帕蒙住口鼻才进入。
经过一番查验,黎慰音判定此人乃是溺亡,结合昨夜见到的场景,想来此人应当是自溺在湖中,而非被人杀害后抛尸。
得出这个结果,黎慰音心下稍安,死因明确,如此,便也能洗去她的嫌疑。
至于为何要在锦衣卫的地盘自杀,想必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把大理寺和锦衣卫牵扯在一起。
虽不知他们在查什么案子,但能交到锦衣卫手中的,无疑事关国事社稷。
黎慰音揉了揉脖颈上的红痕,傅时凛这厮知不知道怜香惜玉啊,还真当自己活阎罗了?
被她腹诽的正主不知何时走到面前,黎慰音怂了,瘪瘪嘴巴,学他的模样递给百户一个眼神。
充当交涉桥梁的百户一板一眼传达黎慰音的验尸结果,连带着昨夜在湖边见到的奇异景象。
停尸房中烛光晃眼,残破的黄纱飘荡在傅时凛的背后,展开一幕灰败肃冷的布景,他身上的气息却冲散了陈腐的味道,飘到黎慰音鼻中,徒留下清爽的薄荷草清香。
黎慰音不自觉向他挪了挪。
傅时凛瞄见她的小动作,眼神缓和了一瞬。
她的查验结果与仵作的基本一致,只是仅凭这些,她仍旧无法洗清嫌疑。
黎慰音唇角噙着聊胜于无的笑意,淡声问:“傅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傅时凛轻飘飘扫她一眼,道:“虽是溺亡,但你昨夜在湖边出现是事实,此人究竟是被人所害还是自溺尚不得而知。”
黎慰音面色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黎小姐,你还不能离开。”
“除非你能找出证据表明你与这件案子无关。”
......
强词夺理!
黎慰音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垂下眸子,将浮现在眸底的情绪遮了个干净。
大理寺少卿的尸体离奇出现在都尉府厢房的湖中,就无人怀疑锦衣卫吗?
她如今势单力薄,绝不能连累师门,算了,再忍忍罢。
火烛摇曳,黎慰音的面容忽明忽暗,忽地,她好似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道,重重抖了下,而后虚弱地扶着桌子坐下。
傅时凛冷硬的目光在触及女人苍白的小脸时,不由自主放柔许多。
“陈颂,你带黎小姐回去休息。”
陈百户成了专门负责看官黎慰音的人,他想起晨间那幕,有些犹豫。
又不敢违逆,行礼后引着黎慰音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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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将杜府围得水泄不通,大理寺少卿离奇毙命,京中百姓惶惶不安。
傅时凛坐在堂厅的正座之上,下面匍匐着府中的仆人,他随意一指,被点中的小丫头瑟瑟发抖,磕头磕得梆梆响,“大、大人,奴婢是大夫人的侍女,昨夜服侍老爷夫人就寝后就离开了。”
小丫头的惶恐不像装的,傅时凛又问府中的看门管事。
众人皆称,昨夜未曾见过老爷出府。
傅时凛轻描淡写地应了声,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绯色的官服衬得他更是面如冠玉、气质清越凛然,他指尖抵住刀柄,摩梭的细微声响引人心颤。
须臾,只听男人轻轻笑道:“既如此,你们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话音落下,其余的锦衣卫立刻拔刀相向,众人惶恐抱作一团。
终于有人受不住这恐吓,颤着声线说:“…大人,我昨夜巡视经过老爷的房间,听到了老爷在、在哭!”
……
在哭啊,一个家族合满、升官发财的男人,有什么可哭的?
黎慰音低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夹菜,神情平静极了。
有没有可能,他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哭?
黎慰音抿唇,食欲不振的样子,她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陈颂问:“饭菜不合姑娘胃口?”
黎慰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也不想就说:“是呀,我想吃糯米小丸子,西湖醋鱼,倘若再来一碗香甜的莲子羹就更好啦。”
陈百户难得语塞。
他们这群男人,吃得糙,也没成家,这些小吃听都没听过。
陈百户问到傅时凛面前,傅时凛紧绷了整日的脸色忽地松懈了,他给了陈颂银钱,让他去外面的酒楼买。
陈百户纳闷极了,黎慰音说白了,就是没洗脱嫌疑的犯人。
犯人哪能吃这么好的饭食。
傅时凛撑着下巴,习字的手顿了顿,眼前浮现出女人苍白的小脸,娇气极了,那脖子上的红痕一整日还没下去。
若不多吃点东西,恐怕撑不到水落石出之日。
陈百户还是会做人的,买来珍馐美味,递到傅时凛手中,又假以内急的名头尿遁了。
傅时凛:“……”
他正巧也想去问问黎慰音有何想法。
提着食盒来到厢房,他敲响门,黎慰音柔柔道:“请进。”
屋里的光线不好,连夜春雨,空气中氤氲着潮意。黎慰音卧在软榻里,手里拿着医书,看到来人,缓缓坐直身:“傅大人。”
“谁养你这么娇气的?”
傅时凛敞开食盒,里面盛着的正是黎慰音说的那几道菜。
她空虚的胃开始叫嚣,又忌惮地看了眼傅时凛,当着他的面掏出银针,挨个试毒。
傅时凛眸色沉沉,冷笑道:“我若想你死,不会用这么温和的手段。”
黎慰音不信他的话,更相信她的宝贝银针。
测完是无毒的,这才坐下,余光瞥见傅时凛,他没穿官服,换了身洁净的素衣,给人的感觉清高孤僻,又因久居庙堂,身上的那股贵气和威严萦绕不去。
平心而论,傅时凛是她生来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她大快朵颐,吃完头脑愈发清晰,“对了,有小厮说听到杜大人当夜在哭?”
傅时凛颔首。
黎慰音转眸,凌凌目光注视着他,“傅大人,您可曾听闻‘两心绵’?”
以心头血为引,唤起中毒者心中悲苦之情,断绝其求生欲,令其自尽而亡。
黎慰音不曾往这方面猜想的,只是无意间想起昨日出诊时,那位病患提及前不久找过一位江湖行医,打着诊治过京中不少贵臣的名号,就爱搞一些玄之又玄的治病手法。
而心头血就是他独爱的药引。
“这两心绵源自苗疆,说是毒药,其实更像蛊。”
调制毒药的方法复杂,制作解药更是难,除非是相爱之人沦为宿敌。
否则想不出那么恶毒的法子。
傅时凛指尖轻敲桌面,“你可有办法验知?”
“有是有,傅大人先去把那个游医抓来吧。”黎慰音倒想见识一下这个同行,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她用帕子擦拭嘴角,“明日我亲自过府查验。”
傅时凛不为所动,意味深长的眼神令她有些怵。
看她做什么?嘴上有残渣剩饭?不会吧,她擦干净了。
傅时凛漫不经心地戳穿她的小心思:“黎小姐欲借傅某之手铲除劲敌?”
黎慰音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她目光幽幽,锦衣卫都有七窍玲珑心么,她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需得验证这游医是骗子才行。
黎慰音写了报平安的书信,交由陈颂飞鸽传书给师门。
保守估计,十天半月回不去,师傅该着急了。
她叹口气,撑着下巴继续看病案。
房门被轻叩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捧着干净衣裙进来,俯身施礼道:“黎姑娘,我是傅大人指来伺候您的,名唤莺儿。”
这莺儿和黎慰音年龄相仿,面容清秀,看着没多少心眼。
呆傻呆傻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黎慰音示意她走近,一手执着茶杯,一手轻轻抚摸这套湖蓝留仙裙的质地做工,上面的刺绣阵脚细腻,约莫是昂贵的苏绣。
莺儿摸不透黎慰音的喜怒,小心翼翼望着她。
黎慰音佯装手抖,盛满热水的茶盏眼见要掉落在地,莺儿反应飞快,伸手接过坠落的茶盏。
嗯,这功夫想必是从小练习的。
黎慰音心中冷笑,哪里是伺候,分明是监视!
傅时凛果真是活阎罗,光风霁月的皮囊包裹着活脱脱的黑心肝。
莺儿伺候黎慰音沐浴更衣,入夜时分,她睡眠浅,听见房门开了又合,悄然行至窗边,透过缝隙瞧见莺儿正和陈颂在树下接头。
莺儿回到房中,黎慰音辗转反侧了半晌,腾地坐直身。
莺儿一愣,连忙问:“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黎慰音抱着被子,冲她勾勾手指,待莺儿凑过耳朵来后,掐着嗓子故意娇滴滴地问:“你们大人,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