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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   呼吸之间,来回的只有缥缈的白雾,缭绕成一缕缕一团团,再逐渐飘散。

      冬天冷得让人瑟缩,萧条得过分,湖边的草木都覆上了厚厚的新雪。一片白茫茫,扎眼的白。树木枝叶掉得所剩无几。

      辛易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眼下站在湖边还是冻得直打哆嗦。两手插在纯白羽绒服的兜里,还是冰凉。

      湖面上只有偶尔经过的飞鸟,嘶鸣一声掠过。

      湖边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像个神经病一样,深冬来看结冰的湖。

      辛易在看什么呢?他想。

      他看见辛易的视线先是落在结冰的湖面上,然后笨拙地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石头。

      又不像石头。是一块瓦片,不知道怎么落在这的。

      辛易把它握在手里,握得很紧。因为他看见辛易的手攥成拳,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有滴滴答答的鲜红从手心滴落下来。然后他扬起胳膊用力往前扔去。

      碎瓦片砸在厚厚的冰面上,反弹了一下,划出一道小小的类似于月牙的痕迹。那唯一的一小点声响都被周边覆盖的白雪吸收殆尽了。

      他跟着辛易这么久,终于看到辛易弯了弯唇角,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来。

      太好看了。他想。纯白色羽绒服让辛易好像和这个纯白的世界融为一体了,侧面看过去,辛易大半张脸都挡在羽绒服的帽檐上的绒毛下,整个身子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面,风一吹就要倒。

      可能是因为辛易不常笑,骤然笑起来让他惊觉如此好看。不过辛易本来也好看,不笑的时候的好看和笑起来时又是不一样的。

      扔走的瓦片在空中划出的那道月牙的弧度,像极了辛易唇边的笑意的弧度。他光顾着看,没注意自己也不自觉地跟着笑。

      “谁?”辛易的声音裹挟着一种清淡,还带着点儿凉,没有任何的情绪。

      有点儿像薄荷叶,生嚼着的时候涩而微苦,回味过来是清爽和久而不散的凉。

      生怕被他发现,我急忙躲起来,却发现无处可躲,辛易朝着我这个方向望过来的时候,投来波澜不惊的一眼,眼里是一片漠然,就像空而茫茫的雪地,太空旷,什么都能装下,也什么都装不下。

      所幸在辛易走过来的时候,他背后有一棵树,枝干终于因为承受不住积叠的雪,被压弯抖落几束雪。成功地吸引了辛易的注意力。辛易没再走过来了。

      辛易下意识想把手再重新揣回兜里的时候,没找准衣兜的位置,在洁白的羽绒服上擦过,手心的鲜血蹭上去。像在雪地上的鲜红的梅花。

      红得刺眼,白的也刺眼。

      辛易没了趣,垂着头百无聊赖走回去。

      我仍旧跟在他身后,大概是我跟踪辛易这么久,已然将伪装的水平练得炉火纯青,所以他丝毫不曾意识到我的存在。

      就这么径直跟着他进了家门,我一直躲藏在他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

      屋子里有地暖,并不冷。辛易回家就褪了鞋袜,赤脚踩在地上。

      我看到他脚上凸起的踝骨,青紫色的血管交织在薄而白的皮肤下。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辛易好像觉得痒,下意识躲了躲,差点儿没站稳。

      还好我很快收手躲起来,辛易不明所以地转身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毫无防备地褪下羽绒服扔在一边,紧跟着又褪下一件衣服,转而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毛衣。

      我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太剧烈了,声音很大,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样,我两手交叠都捂在胸口处,心里默默祈祷辛易千万不要听见。

      良久它才不满地平息下来。

      其实我有些想不通,辛易好像每天都把自己包裹得很厚实,像一个圆滚滚的球。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可是其他的季节也是如此。

      想着想着,又发现了一点,辛易的衣柜里好像总是这些翻来覆去的颜色:黑的、灰的、白的、红的。

      但这其中无论哪一种,他都追求一定要极致的纯粹,例如黑色一定要纯黑,灰色一定要沉沉的暗淡的灰,白的则一定要和未经沾染的雪一样洁白,至于红的,一定要很红很亮的鲜红,和鲜血的颜色一样。

      摇了摇头,我觉得辛易实在好奇怪。

      没有直接看,我站在隐蔽的侧面,从镜子的反射,看见他双臂伸入袖子,伸展柔韧的腰肢,从黑色毛衣中钻出来,瘦得毛衣就像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一样。

      这件毛衣,是前几天辛易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压在底下太久,拿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潮湿陈旧的味道,那时候我看见辛易像一只小猫一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掩脸上分明的嫌弃。

      我就在他身后笑啊笑得,不过笑得很克制,没出声,所以辛易并不知道。

      不过很快,我就帮辛易将那件黑色的毛衣洗干净了。辛易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今天就把晾在阳台上的它收了下来。

      出去一趟显然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他就势往身后的沙发倒去,沙发很松软的样子,因为我看见辛易倒下去的时候身子被沙发稍稍弹起来一点才落下。

      明明沙发那么大,辛易却又感觉到冷了似的,把自己整个儿蜷缩起来,头低啊低,一直把整个下巴都埋进去,两手揪着毛衣的领口扯上来,挡住大半张脸,埋进去。

      就这么过了很久,他才重新露出那张脸,颊上微红。

      可能是憋红的。

      家里太空太静了,辛易也不说话,我也没法出声。半晌辛易从沙发面前的茶几里摸出来一盒烟。

      在没开始跟踪辛易之前,我确实不知道像辛易也会抽烟,刻板印象总让我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后知后觉地才知道,辛易从来就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样子。

      我想拦着他,毕竟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我还是没阻止他。我想,此刻的辛易大概需要香烟。

      眼睁睁看着他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坐在沙发上,弓起脊背沉默地抽烟,才终于发出吧嗒吧嗒的细微声响。

      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细瘦的手指之间,廉价的二手烟也成了矜贵的艺术品。

      他眯着眼,终于放松着往后仰靠去,闭目养神。

      任由指间的烟自顾自燃了一阵儿,指尖传来灼烫的钝痛才惊觉睁眼,重新弓着身子猛吸了一大口,呼吸之间,朦胧的烟雾聚成一朵朵一团团的缥缈云烟,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等烟雾散了,辛易看到茶几上的小小玻璃鱼缸,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尾金鱼,他笑了一下。

      笑里有顽劣,还有漫不经心,倾身而去,把鱼缸挪进一些,辛易对着鱼缸缓缓喷出一口烟雾。

      鱼缸中原本清澈的水好像也跟着变得浑浊了,开始的时候那一尾小小的金鱼还在其中猛烈游动摆了好几下尾巴,渐渐地慢了下来,又是一口烟雾吐入其中,逐渐就不动了。

      我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辛易又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久久没有停,笑倒在暗红色的沙发上,直到我看到他眼角有微微湿润。

      辛易重新穿起了先前那套装束,我知道他又打算出门了,先他一步闪身出去,等他关门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这太离奇了,辛易几乎没有这么短的时间内频繁出过门。

      好奇像层层涨起的潮水,越漫越深。

      辛易最终停在了海洋馆门口,买了票检票后,我偷偷溜进去等着辛易进来。

      他一路上的步子飞快,直到看到水母才停了下来。

      很难不让人相信他是早有计划的。

      水母肥软而透明的身体在水中游动,时而又变成上下浮动,伞形不时收缩着,触须弯折抖动。

      辛易把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水母像有所感应一般朝着他这边游动,停驻。忽而升到了水面的最高处,没一会儿又落下来。

      辛易嘴巴一张一合,指尖隔着玻璃在水母处点了点,我大着胆子借人群掩护凑过去,才隐隐约约听出来他说的是:“你也沉没了吗?”

      水母停了一瞬,就很快游走了,辛易收回手,指尖许久都是玻璃冰凉的触感,挥之不去。

      辛易看了水母就走出了海洋馆,我开始想水母透明柔软的身体,摆动的触须,收缩的伞面,莫名其妙想到了辛易吐出的白色烟雾,总觉得那雾的形状和水母有几分相似,在鱼缸里的时候,也和水母一样缓缓浮起又沉没。

      接近年关,越到晚上的时候人反而多一些热闹了点儿,辛易正好好低头走路,冷不防被“嘭”得一声眼花炸开的声响惊得一颤,再抬头去看天。

      我觉得辛易这个样子有点呆呆的,嘴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上一阵阵炸开的绚烂眼花。

      五光十色的烟花,好像把很多彩色的星星都洒下来,落在了辛易眼瞳里,那一双向来犹如深潭古井一般毫无生机无波无澜的眸子,突然变得有几分生动起来。

      尤其是那一种金澄澄的橘黄色,掺杂了一点偏红的鲜亮,让辛易的半边脸在烟火下半明半昧,燃起来变得如同灿阳一般通明,弯着的唇角也像燃烧着的灿阳和烟火,我的心里也变得热热的。

      过年的时候,家里终于不再只有辛易一个人了,哦,终于不再只有我和辛易了。

      因为辛远峰回来了。

      这事其实也有预兆,毕竟在这之前的几天辛易总是很暴躁,把各种东西丢得乱七八糟,还摔碎了好几个瓷碗玻璃瓶之类的,其中也包括那个鱼缸。

      辛易的烟雾淹死了最后一尾小小的金鱼,鱼缸自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除此之外,辛易的烟瘾也格外大,每天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很凶,家里烟灰缸的烟蒂都堆成一堆小小的山。

      等到辛远峰真正回来的那天辛易竟然一反常态地安宁下来了,只是整个人恹恹的,比起先前更没什么精神了,什么也不做,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从早到晚,滴水粒米未进,只剩我急得团团转。

      有那么一瞬间,我期待着辛远峰回来,至少他应该能阻止辛易这种近乎于自虐的行径。

      辛远峰确实如我所想阻止了辛易的行径,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因为我只来得及通过他开门的时候看了辛易一眼:他又把自己抱成了一团,蜷缩在房间的墙角,抬头时看到辛远峰,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本来就白的面色,此时毫无血色,嘴唇上还有翘起来的死皮和裂开的小小血口,血迹都干了。

      那扇门在辛远峰背后缓缓合上,我没法进去,只听到屋里随之不久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叫喊,还有一种怪异的声响,身体碰撞的闷响。

      直到第二天早上辛远峰才从辛易房里出来,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还折了折袖口。

      等到他离开我才悄悄地溜去看辛易,他侧躺在床上,没有被被子完全遮盖的肩背露出来,不着寸缕。

      感觉到他要翻身时我躲进了房间的窗帘背后,可是辛易翻身以后缓慢坐起身,目光落在我这边,声音是嘶哑的,变成了破风箱一般,陈旧腐朽的难听。

      “我看见你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躲不下去了,认命地从窗帘背后走出来,局促不安地站在辛易面前接受他的打量,但他又许久没出声。

      还是我先着急了,耐不住性子先抬头看他,然后就轮到我愣在原地:辛易的嘴角破了,留下很深的口子,鲜血凝固了结成了血痂,眼睛也几乎肿成了核桃,脖子上还有深深的红痕,锁骨附近还有一小团一小团的暗红色。

      辛易后知后觉地不自在起来,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前。

      “你不是不出来吗?”

      辛易似乎对我的存在一点儿也不惧怕和惊讶,反而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脖颈:“这不是被你发现了吗?”

      辛易笑出声:“我早就发现你了。”

      “那,你不害怕吗?”

      “你有什么好怕的?”

      片刻他的眸光黯淡下去,落在床边地上的黑色毛衣上:“没什么比他更可怕。”

      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沉闷压得辛易喘不过气,因为我也这么感觉到。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被辛易发现过后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沉默着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地跟着辛易,陪着辛易,和他一起做所有事。

      除了辛远峰回来的时候,我会听辛易的话乖乖躲起来,虽然好多次听到房里的哭泣和响动都险些忍不住冲出去,但我还是克制住了。

      因为辛易不想我看见。那我就听他的。

      这个寒冷的冬天格外漫长,剧烈的严寒持续程度取决于辛远峰在家里待的时日,有时开窗透气,冷风就像胡乱割在皮肉上的刀子。

      我真害怕辛易熬不过这个冬天。

      好在,辛远峰终于走了。

      只是临走时还上下打量辛易,目光中满是促狭揶揄的让人觉得战栗又不舒服的目光:“下次我回来,如果你还是这么对自己,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了,知道吗小易。”

      总觉得辛易在辛远峰在的这些时候似乎更瘦削了,下巴尖得不像话,点头乖乖应下的时候我很怕辛易的下巴会把面前的黑色毛衣戳出一个洞来。

      辛远峰的手从辛易颊边轻抚过,笑赞道:“乖孩子。”

      只有我看到,辛易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辛易,你想去湖边吗?”辛远峰走后,我这么问他。

      辛易点点头,我们一起出门。

      尽管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出门时我还是习惯亦步亦趋跟着辛易,总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在他身后。

      辛易也没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像是也习惯了。

      我终于不是躲躲藏藏的,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站在辛易旁边,看结冰的湖面因为天气回暖而化开。

      湖面原本的绿色显现出来,是一种讳莫如深的幽深碧绿,和随风晃动的水波一同微微荡漾,像一块澄澈的平滑的天然的绿宝石,晶莹剔透。

      但碧绿之中又透出来隐约的蓝色,还投出一大片漫无边际的云影,一直随着湖面延伸到边缘,辛易几乎是同一时间和我一起抬起头,只见洁白的柔软云朵织成一大团云翳,盖在湖蓝色的天空上,天和湖和云一起交织映衬着,成了一种柔和的蓝绿,抹在湖光山色云水间。

      越冬的飞鸟又飞回来,掠过湖面,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漾开一圈圈的蓝绿色涟漪,飞起时爪上的湖水聚在一起重新滴落在湖面,落了几滴,只不过投下的轨迹又是看不清晰的透明,飞鸟俯身,把羽翼压得很低,俯冲着划过湖面,留下两条长长的直线水纹,像水面上的路。

      到了湖面最低点,几乎看不见飞鸟,像是没入水面。我只听见辛易的声音:“它也沉没了。”

      我终于确定了辛易自始至终都纠结着这个词,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才能淡忘这个词,似乎只要辛易执着于他,总有一天辛易会告诉我他也要沉没了。

      这个想法让我一下子着急起来,我一把握住了辛易的手,他脸上是明显被我吓到的表情,我趁着他还没挣开一股脑脱口而出:“辛易,你别沉没。”

      金鱼、水母、飞鸟,只要它们在你的心里,就永远不会沉没。

      辛易好像听懂了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弯着眼睛笑,然后点头。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辛易的心情似乎意外高涨起来,买了一个本子,封面是皮质的,有点小贵,上面还有刻印上去的一串英文“The drowning man sank like a stone.”

      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辛易似乎很喜欢,一路上用手摩挲着左看右看。于是我觉得,辛易喜欢就好。

      等回到家,辛易迫不及待褪了鞋袜赤脚踩在地上,坐在房间椅子上那个古老破旧的窗台边摊开本子认认真真写着什么,不时停下思考一会儿再接着写,我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辛易背后偷看,才看到一个日期和天气就被辛易发现把剩下的内容捂了起来。

      原来是在写日记。

      辛易有一种被人窥破秘密的羞愤,脸上泛起红晕。我觉得有点可爱,怕他真的生气,就退开不再逗他。

      直到辛易停笔,才发现暮色四合,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他写日记的时候没听到任何的响动传出来,写完才反应过来这样冷着人似乎很不对。

      只是他难得像今日这样,有点想要干什么的冲动,就想趁着这股冲动还在,把那些都记下来。回忆里可能会随着烟云消逝弥散的,写下来的笔墨会永远记得。

      因为不喜欢太明亮,于是他一边唤一边摸黑找人,但才要出声就卡壳了,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另一个人的名姓。

      “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太黑了我找不到你了。”

      “辛易”,我应了一声,“我在这里,你仔细看,我就在这里啊。”

      那声音好像很远又很近,一会儿在他身后,一会儿又像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他慌起来,可是那回应还在响,一声接着一声。

      “辛易,我就在这里,我一直都这里。我就是你。”

      “你闭嘴!闭嘴!”辛易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可是还是能听到格外清晰的那一句“我就是你”。

      回荡在他的周围,回响在他的身体里。甚至越听越觉得像自己的声音,直至和自己的声音重合起来。

      他不断后退,被那个松软的暗红色的沙发边角绊了一下,捂着耳朵的手肘一下子碰到了墙边的开关,漆黑的一室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刺目的光亮激得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能完全适应。

      等到能完全睁开眼视物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辛易,你看看我,我正在看着你,别怕。我一直都在。”

      辛易的手鬼使神差地放下来,循声转身,整个人的模样就被镜子收入其中。

      在那面镜子中,他只看见了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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