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只想离婚》岑白水

55、第五十五章

　　“有人在敲门。”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低，两人正在睡觉。

　　谢钧瑜如今被迫待在弟弟的房间，不能外出，没有自由，自己的电子产品一律消失，虽然对谢钧璟的态度是日趋柔和了，但眼看着也消沉了不少，像一株被强制搬入室内的植物，没了阳光空气水，逐渐蔫巴了下去。

　　谢钧璟看着哥哥这么消沉下去自己也不好受，就想方设法找来些打发时间的东西供谢钧瑜消磨，前两天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一个DVD播放机，外表刻痕不少，看上去年纪和他一般大。

　　不出门的日子，他就和哥哥待在房里看电影，电影是没怎么入眼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偷看谢钧瑜。

　　他哥以为他喜欢看电影，其实不是，他只是喜欢谢钧瑜陪着自己。过去谢钧瑜太忙了，工作日上学，休息日兼职，经常累得回家倒头就睡，眼下的青黑写满了疲惫。

　　只有在周末挤出那么点时间看电影时，谢钧瑜才能从现实里令人不堪重负的琐事中解脱一时片刻，去沉浸于一个虚拟的故事。谢钧璟这时候就悄悄看他哥，靠在对方肩上，以此获取安宁。

　　后者看电影时和他看论文一般认真，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屏幕，没什么感情，眼里明明暗暗的光芒是电影画面的折射。

　　只是认真，没什么感情，看不出喜恶，也没有爱恨。

　　和盛斯洋上床时，谢钧瑜也是这样的表情。

　　谢钧璟想起自己在门缝中捕捉到的那一瞬，心猿意马不可控制，眼神发了痴。对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谢钧璟一怔，立即若无其事地看向屏幕。

　　手指却焦虑地卷扯着衣角。

　　不知道为何，谢钧瑜看他的这一眼，令他心中发慌。

　　明明离得这么近，为什么哥哥的眼神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看他？

　　今天中午他们又看完一部影片，平静且催眠。在冷气充足的房间裹着被子，两人挨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皮肤间传递过来的温度，难得睡了一个安宁的午觉。

　　再一次醒来，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门外有人在敲门，声音并不十分真切，谢钧璟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用带着睡意的语调得出了结论。

　　谢钧瑜窝在被子里：“你确定是敲的我们家的门？”懒洋洋的语调，日常闲聊般随口一问，似乎已经接受了被弟弟限制人身自由的现实，放弃了想要出去的心思。

　　和哥哥舒舒服服待在一个被窝，谢钧璟也懒得出去看敲门的人究竟是谁，但扰人清梦的敲门声又不停止，烦人得紧。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开了监控，看见监控底下的人时，不由变了脸色，流露出几分惊慌和恼怒。

　　“哥，我出去一下。”

　　外露的情绪一闪而过，谢钧璟尽量平稳了语调，不让哥哥发现端倪。

　　然而谢钧瑜这段时间观察最密切的就是谢钧璟的情绪，刚才的波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谢钧瑜虽然警觉，但仍按兵不动，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等对方走出了卧室，他才发现他弟把手机落在了床上。屏没锁，谢钧瑜可以把外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门外的人是盛斯洋，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谢钧璟过了一会儿也出现在了监控下，面对盛斯洋时是与面对自己时截然不同的冷肃。

　　“姓盛的，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啊？还来做什么，我哥不想见你，他恶心你烦你，你听不懂吗？”他弟说这话时就像迫不及待想咬破对方喉咙的野兽，但出于某种原因，只能苦苦压制嗜血的本能。

　　谢钧璟在他面前一向很乖的，哪怕是把自己关起来，对他也永远有些怯怯的，从没展现过这样的攻击性。谢钧瑜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他弟弟确实还有两幅面孔。

　　“我要听他当面对我说。”

　　哪怕是厌恶，也轮不到谢钧璟在他面前说些什么。盛斯洋死死看着谢钧璟：“你哥哥休学了，这事你知道吗？”

　　在军队里磨砺出来的气势吓唬一个在校大学生完成够用，谢钧璟这事干得本就不地道，被盛斯洋一瞪眼，心里更是虚了几分。但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后退，当下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哥说他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那双眼睛迸发出来的恨意明晃晃写着“你知道他为什么累”。

　　盛斯洋的手垂在两侧，紧紧攥成拳头，用一种认罪伏法的绝望语气坚持道：“我的错我都认，可我还是要看他一眼。他太久没出来过了……谢钧璟，你是不是对你哥做了什么？”

　　谢钧璟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觉得荒唐：“我能、我能做什么？”

　　“那你就让我进去。”

　　谢钧璟之所以能把盛斯洋打成那样，是因为盛斯洋不还手，这一次两个人面对面碰上，他弟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在盛斯洋面前毫无胜算。

　　谢钧瑜眼看着盛斯洋步步逼近，似乎打算强闯，打开了监控的麦克风。

　　“盛少。”

　　清朗的音色透过监控传出来，有些磨砂的质感：“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小瑜……”听到了谢钧瑜的声音，盛斯洋周身的肃杀气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茫然地抬起头，不难发现那个藏在角落的摄像头：“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担心你。”

　　只要谢钧瑜说一声“好”，盛斯洋就会进去，就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

　　自己所做的一切和对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谢钧璟手脚冰凉，杵在原地，等待宣判。

　　监控那端安静了很久，谢钧瑜才缓缓道：“我累了，斯洋哥。”

　　慢吞吞的，声音里似乎充斥着无法言喻的疲惫和哀伤。

　　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不要命地往死里捏，捏得人痛不欲生。盛斯洋觉得自己是被一个浪头掀上沙滩搁浅了的鱼，胸腔起伏渴望氧气，就像鱼鳃在岸上疯狂翕动。

　　怎么能这么痛，怎么能这么痛啊。

　　“小瑜，小瑜，我……是哥哥错了，你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为什么想休学呀，如果在这里很累的话，哥哥带你出去玩，别把自己关在家里，好不好？”他柔声哄着，不知所措，笨嘴笨舌。小时候谢钧瑜哭了他只会把人抱在怀里摸摸头说别哭，两辈子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弟弟的悲伤。

　　谢钧璟看着盛斯洋，沉稳凶狠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被一脸哀戚忧伤取代。谢钧瑜不在这里，他就哀求地望着监控，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跋山涉水回到家门，期望主人把自己放进屋子里。

　　某天哥哥也会这样丢掉他吗？

　　“你也听见了，我哥很累，不想见你，别再来缠着他。”

　　念头一起就变成了风暴，谢钧璟安稳了一点的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他凭借着最后的理智赶走了盛斯洋，把门一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进了房间。

　　冰凉的空气让他的感觉好受了些，谢钧瑜坐在床上，低头望着监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门口的动静，连忙把麦关上，刚一抬头，就被弟弟拥入怀中。

　　“哥……”他弟弟又开始哭，“你不怪我吗？你不讨厌我吗？我对你做这种事……哥，我好坏是不是？”

　　这是良心发现了？

　　谢钧瑜诧异，好心地拍了拍弟弟的脊背，酝酿了一会儿刚才的深沉人设：“谢钧璟，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

　　接下来就应该兄弟情深一番，然后谢钧璟良心发现迷途知返，给他放了不是？

　　但是谢钧璟的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谢钧瑜无奈地在他耳边问：“到底怎么啦，小璟？”

　　谢钧璟猛地一抬头，险些撞上他的鼻子。

　　“我想亲你。”他的弟弟望着他，眼里的情绪不知道该说是执拗还是坚定：“我想亲你的嘴。”

　　谢钧瑜：“……”

　　他的头往后仰了仰，温言拒绝：“不可以。”

　　“我想亲你，我想亲你！”谢钧璟焦急得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就差没蹦起来去抢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盛斯洋一来跟点了对方炮仗似的，又变成了这样。

　　“我说过了，小璟。”他的眸子一派沉静，丝毫不为所动，一根食指贴在对方唇上，要其噤声：“兄弟之间不能做这些事。别和盛斯洋比，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他这回聪明了，知道打补丁。

　　食指被握住，柔软的唇瓣一寸寸亲吻着这根手指，无限流连，无限温柔。谢钧瑜被吻得得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屈了屈手指。

　　“好吧，哥。”谢钧璟闭着眼，眼皮轻轻颤抖，似乎已经认命，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温顺听话的弟弟。

　　今天的晚餐没有叫外卖，谢钧璟自己做的饭。老实说，谢钧瑜不是很想吃，他总觉得静水之下定有狂澜，以他对他弟这段时日的观察来看，这小子静悄悄定是在作妖。

　　谢钧璟一个下午都很安静，没有缠着他把他当抱枕，也没有像小狗一样往他身上留口水印，安静得仿佛回到了他还没和晏澄离婚的时候。

　　那时候的谢钧璟就很安静，常用一种忧伤的眼神望着他。

　　“我没有在里面下药。”

　　谢钧璟被谢钧瑜警惕的神情刺痛了心脏，他看着哥哥：“你都被我关起来了，我不需要再下药了，哥哥。”

　　他阐述一个事实，让谢钧瑜听得直皱眉。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晚饭，谢钧璟收拾碗筷、洗碗，歇了一会儿又去洗澡，这个澡洗的时间很长，他没用房间的内卫，去的外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带着水汽重新出现在了房间。

　　谢钧瑜看着他嫣红的脸，有些怀疑地眯了眯眼：“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谢钧璟微笑，端着一杯水，当着谢钧瑜的面，将一些不明粉末倒了进去，然后搅拌。

　　谢钧瑜心道这小子果然要给自己下药，这回演都不演了。正打算那杯水一递过来，自己就打翻它时，他看着谢钧璟自己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找来的药，成分不太清楚，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害，不能给你吃的，哥哥。”

　　谢钧璟的眼神亮得惊人：“我只好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