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羔羊》瓦纳卡的孤独树

1、第 1 章

　　K-209型飞行器缓缓停在宴会厅的门口。
　　塞里顿斯·培修尔携着一位黑发的少年走上红毯，媒体的闪光灯不停的打在他们的身上。
　　无他，这两人一位是年轻有为的检察厅长，而另一位正是最近被热切讨论的人物。
　　安·蒙哥马利，这位来自古老家族的少年，不久前才在家族的安排下进入大众的视野。他引人注目的外貌引起热议，连带着让人们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父亲与那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子的爱情轶事。
　　而且近来培修尔家与蒙哥马利家往来密切。外界猜测，或许不久后的某一天，这对璧人将会带着家族的荣耀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出意外，这二人携手参加晚会的照片会登上明日新报的头版。

　　装潢华丽的大厅在夜晚也亮如白昼，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名流们端着香槟寒暄。
　　暗地里的针锋相对不曾停止，明面上友好的假面也不曾破裂，端着一副姿态，好像谁比谁要高贵。
　　宴会的主办人——麦迪恩伯爵迎了上来。彼此问好后，麦迪恩半开玩笑的说：“嘿！塞里顿斯，很少见你与别人结伴而来，难不成是同外界传的一样，好事将近？”
　　高大的年轻人面不改色，就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是个只关心政务的机器。在他上任的这些年里，向来只能在新闻上知晓他掌事的雷霆手腕，鲜少传出绯闻，而这位蒙哥马利家的幼子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对这位从来以冷漠著称的检察厅长的情感生活的关注。
　　此话一出，举止有礼的少年忍不住红了脸，和每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人没什么两样。
　　塞里顿斯高出对方大半个头，他一眼就能看见少年泛着粉的脖颈，视线停留了片刻便面不改色的收回。
　　“您说笑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倒令人遐想。他谈及最近引人关注的新能源矿产开发，将上一个话题轻轻揭过。
　　少年垂下眼眸，倒叫人看出几分失落，他重新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又像是毫不介意。

　　宴会厅内响起轻快的舞曲。
　　面容姣好的少年主动伸出手，笑容清浅，去邀请他不解风情的舞伴。
　　“塞里顿斯，和我跳一支舞吧。”
　　“我的荣幸。”
　　再冷硬的人，嘴唇也是柔软的。
　　两只温热的手交叠在一起，男人在青年的手下落下一个吻，随即带着他步入舞池。
　　两个人都皮相甚好，舞姿优雅，虽然气场不同却又莫名和谐，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外界隔绝。
　　塞里顿斯垂眸看着他的舞伴，那张东方面孔在暖光灯下漂亮的不像话。
　　少年的骨架似乎天生就比旁人纤细，他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在搂上对方腰肢的那一刻感到诧异。
　　培修尔家与蒙哥马利家最近有频繁的利益往来，他也免不了与少年有过多的接触。
　　安·蒙哥马利，自进入社交圈的那一刻，便备受关注。有人称赞他的外貌，艳羡他的身世。但塞利顿斯最想肯定的其实是对方的才华。
　　看上去那样温顺无害的人，对政界的见解却十分犀利。
　　少年用谦逊的语气，将思政老师说得哑口无言的那一幕，他无意撞见，却印象深刻。
　　在他面前，少年总是安静又温顺，像套上了一个完美的面具。黑眸望向他时，那双湿润的眼睛似乎总带着爱慕与羞怯。
　　看上去那样美好，却如镜花水月般缥缈。
　　他虽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用意，但也一向不会计较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所以识趣的不去点破。
　　一曲舞毕，不少贵族上前寒暄，其中不乏试探。
　　开玩笑，培休尔家和蒙哥马利家都实力不俗，若是强强联手，势必将在上流社会里掀起不小的风浪。
　　可惜看上去像石头一样古板的塞里顿斯有着像商人一样的狡猾，回答总是滴水不漏，否则也不会以这样年轻的资历，牢牢的坐在检查厅长的高位上。

　　安在长桌上端了一份甜点，海盐柠檬的味道在齿间散开，不难品出厨师的手艺高超。
　　不成想，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途经他的小姐踉跄了一下，杯中殷红的酒液有大半都洒在了他的外套上。
　　这位红卷发的女孩——卓别林将军府上的小姐正急于向安表示歉意，她雪白的脸上泛着红晕，毕竟酒液浸染了对方大半件洁白的礼服，看上去有些狼狈，这似乎她感到羞赫。
　　甜品让人心情愉悦。对于一位小姐的无心之失，他更是生不起气来，于是安向对方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便让侍从带他去更衣室。
　　这种时候，塞里顿斯跟上去不太合适，所以便只是目送对方跟着侍从上了二楼，直到看不见身影。

　　二楼的更衣室里，只有安一个人，他将房门上锁，这才将身上脏污的衣服脱下，套上了方才侍从递来的衬衫。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来不及回头，便被一个人搂住腰身。
　　滚烫的呼吸打在他雪白的颈后。
　　“安……我好想你……”

　　菲克利兹·卓别林，这位有为的少将在战场上鲜有败绩。最近一次与异种的战役中，他立下大功，是今年最有望升为上将的人物。
　　安偏头看向对方英俊的侧脸，忽然想起麦迪恩伯爵是对方的堂叔，也难怪能在坦勒家的地盘上来去自如。
　　他从思绪中抽身，在对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声音很轻地说：“回来了？”
　　菲克利兹感觉像有一根羽毛在他的脸上挠了一下，这股搔痒顺着血液流窜到心底。
　　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他难以自控的凑上去，吻对方柔软的脸颊，吮吸他殷红的唇瓣。男人舔开那条唇缝，就像欲望被打开了一条小口，隐秘的流露出来，要用亲吻去纾解。
　　他们接了一个漫长的吻。末了，男人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像两只交颈的天鹅。
　　可惜他们不是恋人，身体的距离这样近，两颗心之间似乎还隔着很远很远，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靠近。
　　天知道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两人跳完一支舞。外界在传他们的绯闻，宴会厅里的人们在夸奖他们多么般配，而他只能在二楼的角落里，像个见不得光的情夫，任由嫉妒将他噬咬。
　　以至于他像昏了头似的，用一些拙劣的把戏出现在少年身边。
　　他想到三个月前的墨尔本。阴差阳错，他们陌不相识，却在一个房间里拥吻
　　酒精麻痹理智，夜晚意乱情迷，他们唇舌痴缠，紧贴在一起，好像真的是一对爱侣。
　　次日清晨，他在一片狼藉的床上醒来，怀中少年的面容恬静又美好。
　　他提出交往，却被对方拒绝，于是没有感情和誓言，便以炮友的身份在床榻上抵死缠绵。
　　青年会用那张清纯的脸撩拨男人的欲望，喘息像情爱的呓语，呻吟是催情的药剂。
　　他有时会听见对方对他说甜言蜜语，好像真的有了几分相爱的影子。
　　一周的时间如流水般消逝，对方消失在一个平凡的上午。
　　像结束一场尽情狂欢的美梦，他却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派出去的人总是无功而返，对方像露水一般消匿，无处可寻。
　　告诉他的名字是假的，说过的情话也是假的，他就像个十足的蠢货被哄得昏头转向。
　　他心里不止一次的想，等找到他一定要叫对方好看。
　　嘴上这般说，但那些混乱的片段和一张陷入情欲里漂亮的不像话的脸，构成了一个个糜烂的梦。
　　他渴求他，想找到他，却寻路无门。
　　于是反复品味那段记忆，像捡到水晶鞋的王子，却不知如何找寻自己的宿命。

　　幸而上天并不总是薄待他。
　　在那场社交舞会上，蒙哥马利家那位备受宠爱的幼子正式踏入社交圈。
　　由于一些家族辛密，在此之前，没有人亲眼见过对方，旁人惊叹于他的美貌之时。菲克利兹目光直直的盯住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原来他叫安。
　　他在心间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对方挂着得体的笑，迎刃有余地周旋在贵族之间
　　他故作矜持，却又在对方离场后跟了上去，算得上冒犯的举动，令他暗自懊恼，却又在阳台上找到对方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渴望。
　　走进对方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很多话想说，但等到真正站在对方面前时，又后知后觉的感到几分无措。
　　“为什么要走？”
　　糟糕的开场白。
　　与其说这种蠢话，他宁愿将自己的嘴给缝上。
　　对方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含在口中时，尾端亮起一点猩红的火光。青年的唇角弯了起来，似乎是真心觉得有几分好笑。
　　苍白的烟气打在他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后退。菲克利兹在缭绕的烟雾中注视着少年。
　　精致的五官扬起一个张扬的笑，脸上的表情可以算得上傲慢，像是在不经意间露出锋芒，亦或是根本不打算掩藏。
　　“怎么？卓别林上将您指的是现在，还是那一个礼拜？”对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轻挑，像一只翘起尾巴的猫。
　　好可爱，他不动声色的想。
　　青年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然扬起一个笑，语气平常的像只是在给出一个好心的建议。
　　“要和我接吻吗？”
　　让人摸不着头绪又舍不得拒绝。
　　尼古丁的气味在空中浮动，他吻上对方的唇，垂下眼睛时琢磨对方到底和多少人发出过这样的邀请。
　　光是想想都令人觉得嫉妒。
　　于是他加深了这个吻，试图占据对方所有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