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道心证同尘 ...
-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行至执事堂门外，忽见一只流转着金色辉光的纸鹤翩然飞至谢道尘面前。她指尖轻触纸鹤，那流转的金辉便悄然没入她指尖。
她展信速览，唇角微扬，
“吾徒源妙亲启：自执事堂出后，前来见我。”
对围拢过来的四人道：“是师尊传讯，命我执事堂事了后，往倾竹峰一见。”
时莫雨眨眨眼，好奇道：“道尘师姐，季长老突然找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倒并非有意窥探，实在是季青洛长老这手流光纸鹤太过独特，宗门内无人不晓。
谢道尘将信笺收起，语气平和：“并未明言，想必是询问宛城之事。我需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自行安排便好。”
“知道啦，道尘姐你快去吧，别让尊师等久了。” 时莫雨笑嘻嘻地应道，顺手拍了拍腰间的栾华剑。
林青泽抱臂而立，懒散一笑：“代我们向季长老问好。”
虞晓微微颔首，曲依棠则轻声道：“道尘师姐，慢走。”
谢道尘对四人略一颔首，便转身步出执事堂，径直朝着倾竹峰的方向行去。
拜别四人后，她独自踏上上山的青石板路。石阶幽静，两旁竹影摇曳，风过时沙沙作响，如低语，如轻诉。
行至山顶，见一座素雅房屋隐在翠竹之间，门扉虚掩。她停步，整了整衣袖，方叩门道：“弟子已至。”
屋内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嗓音清沉，如玉石相击。
谢道尘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案一炉，满室皆是清苦的茶香与旧纸墨的气息。
季青洛并未转身，仍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层叠的山峦与流云。他身形挺拔如松，墨发以一根素簪松松挽着，几缕散落肩头，更添几分疏离清寂。
她静立原地，并未出声打扰。
片刻，季青洛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宛城之事，我已知晓。”
“是。”谢道尘应道。
“执事会……刘德安……”他轻声念着这两个词，似在品味其中意味，末了，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山雨欲来啊。”
他终于转过身。面容清癯，眉眼间凝着经年不化的霜雪之色，直看向谢道尘：“你做得不错，临危不乱，进退有度。尤其是最后求援而非冒进，甚好。”
谢道尘微垂眼帘：“弟子谨遵师尊平日教诲。”
季青洛走近几步，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叩，那枚非金非玉的临缘令便出现在桌上。
“这令牌，收好。日后，此类事端只怕只多不少。”他顿了顿，语气沉凝几分，“执事会之名，我亦有所耳闻，其根底绝非寻常邪修组织那般简单。彼辈所图甚大，此番受挫，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目光落在谢道尘身上，带着审视，也有一丝极淡的关切：“你须得更谨慎些。往后行事，遇不明之处，可多依仗同门，勿要总想一肩承担。”
“是，弟子明白。”
季青洛又道：“为师这些时日要下山一段时间，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先寻锦书，若是你锦书师姐也解决不了便去找闫鹊。”他微微颔首，似是想再说什么，最终却只挥了挥手。
“去吧。群英会在即，宗门大比亦需准备，好生修炼。”
“弟子告退。”谢道尘躬身一礼，悄然退出屋外，轻轻掩上门。
门外天光正好，竹涛阵阵，她回首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山下走去。
谢道尘沿着青石板路缓步下山，竹叶沙沙，掠过耳际。方才师尊的话语仍在心中回响。
“山雨欲来”“执事会所图甚大”“勿要总想一肩承担”。她指尖无意识拂过袖中的临缘令，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走到山腰一处开阔平台，她停下脚步，远眺云海翻涌，宗门楼阁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风掠过她额前碎发，深蓝眼眸中情绪微敛。
谢道尘回到了半山腰的一座竹屋里。这间屋子是她初入临缘宗时的居所，虽然后来搬去了弟子杂院，但她仍时常回来清扫静修。
屋内陈设依旧，竹床木案，清净一如往昔。她在榻上盘膝坐下，屏息凝神，缓缓展开灵觉。
宛城一行，追踪失灵、判断迟滞，几乎将林林青泽三人置于死地，追根究底，是她《追灵谱》修炼未臻纯熟。
她闭目凝神，细细回味斗法中的每一处灵韵波动，将感知逐寸延展。
另一边，四人目送谢道尘身影消失于山道尽头，一时无事，便信步转至临缘宗西侧的百市。
市集人声鼎沸，各色摊位沿街铺开，灵药，法器，符箓琳琅满目，往来弟子摩肩接踵。林青泽抱臂感叹：“真是比黎平的夜市还热闹三分。”
“青泽师弟！虞师妹！依棠师妹！莫雨师妹！好巧，竟在此处遇见了你们。”
正说着，忽听身后有人唤他们。回头一看，竟是东云峰的程墨。
他一身青衫，笑意温润，手里拿着一沓纸张。几人与他并不陌生，他是宋锦书的道侣，时常在各峰走动。
“几位师弟师妹也来逛百市？”程墨笑着走近，顺手将一张纸递给林青泽，“瞧瞧，新鲜印制的《临缘日报》。”
林青泽接过一看，纸上墨迹犹新，刊载着宗门近日要闻，任务简报，甚至还有几则修士论道心得。他挑眉：“程师兄，这是你弄的？”
“正是。”程墨颔首，“我牵头办了这家报社，正缺人手。若你们得空，不妨来试试笔头功夫，或是帮忙采编消息。”
虞晓眸光微动，沉吟片刻，竟应了下来：“程师兄，若是不嫌我可前去。”
几人索性在街边茶馆寻了张方桌坐下。程墨将一沓报纸推至桌心，又细细说了报社的运作设想。林青泽听得兴致勃勃，时莫雨则翻着报纸啧啧称奇，唯有曲依棠安静抿茶，偶尔抬眼望向窗外人流。
闲谈片刻，程墨起身告辞：“报社初立，诸事繁忙，我先告辞。诸位若有意，随时来东云峰寻我。”言罢拱手一礼，转身没入人群。
谢道尘再睁开眼时，日头已西斜，申时三刻的余晖透过竹窗，洒下一地斑驳。她长舒一口气，只觉灵台清明不少，这才起身推门下山。
她心念微动，想着那几人多半还在百市流连，便径直往西侧行去。
果然，才入市口，便见四人正从茶馆中走出。林青泽一眼瞧见她，挥手扬声道：“道尘师姐，这边！”
谢道尘缓步走近，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虞晓手中那份《临缘日报》上。虞晓会意，将报纸递给她，简略说了程墨相邀之事。
“倒是个新鲜事。”谢道尘快速浏览一遍，将报纸递回。
“道尘师姐，季长老没训你吧？”时莫雨凑上来小声问，眼中有点小忐忑。
林青泽虽仍靠着栏杆一副散漫样，目光却也带着询问。虞晓和曲依棠也静静看着她。
谢道尘微微摇头，唇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师尊只是询问了宛城之事，嘱咐我们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她顿了顿，看向四人，“执事会之事，牵连甚广，绝非止于宛城。师尊言道，山雨欲来。”
她声音平稳，却让四人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怕什么！”时莫雨最先反应过来，一拍栾华剑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一起，什么执事会执闲会，统统打趴下！”
林青泽嗤笑一声，站直身体：“时大小姐总算说了句人话。不过道尘，季长老还说了什么？可有指示？”
“师尊近日会下山，令我们遇事可寻宋师姐或闫鹊师叔。”谢道尘道，目光扫过四人，“当下之急，是准备宗门大比与群英会。提升修为，方是应对一切变局之根本。”
她看向虞晓：“阿晓，执事会线索诡异，劳你近日多留意宗卷阁及相关记载，若有异常，即刻告知。”
虞晓颔首：“明白。”
她又看向曲依棠：“依棠，净化魔气耗神，你需好生休养，尽快恢复。日后恐还需倚仗你的医术。”
曲依棠柔声应道：“我会的，道尘姐放心。”
最后她对林青泽和时莫雨道：“青泽，莫雨，大比在即，修炼切不可懈怠。尤其是你，莫雨，筑基关卡需稳扎稳打，勿要求快而根基不稳。”
时莫雨吐了吐舌头：“知道啦道尘姐，我这次一定稳稳的！”
林青泽挑眉：“哟，道尘师姐，这就开始分派任务了？得令！”
谢道尘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随即正色道：“并非分派，而是你我同行，当共进共退。前路莫测，唯愿我等道心不移，守望相助。”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林青泽轻笑一声，将手搭了上去。时莫雨立刻欢呼着把手压上。虞晓默默伸手覆上。曲依棠浅浅一笑，也将素手轻叠其上。
五只手交叠在一起，灵韵虽各异，心意却相通。
“闻歌一曲。”谢道尘道。
“天下同尘！！！”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道心证同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