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边都

28、第28章

　　她跑出楼梯口，看到路灯下的他，暖黄色的灯光，却愈发显得他落寞孤寂。

　　倘若今天真的分开了呢，他会是怎么样的，戚夏恩不敢去想。

　　“宋愈舟。”戚夏恩轻声喊他。

　　晚风将她的声音带至他的耳边，宋愈舟倏地抬眸，看见她泛红的双眼，甚至没有勇气去问她要说什么。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戚夏恩缓缓朝他走过去，“你是不是想问我要和你说什么？”

　　宋愈舟对最终的结果没有底气，但他纠结几秒，依旧选择遵从内心的想法，“是。”

　　“我想说，”戚夏恩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们不分开。”

　　宋愈舟眨了下干涩的眼，声音带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好，不分开。”

　　在她没有下来之前，宋愈舟想了很多种事情的可能。

　　或许，两人会真的就此被迫结束，就像他曾经所梦到的那样。

　　也可能，几年后的某一天，他和她兜兜转转重逢，再次走到一起。

　　但好像，每一种可能都会有遗憾。

　　但他喜欢的姑娘，没让任何可能成为现实。

　　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泛起细密的钝疼，她看向那扇窗户，没有人在那里，才抬手抱了一下宋愈舟。

　　松开他，戚夏恩在漆黑夜色中牵上他的手，“舟舟，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

　　宋愈舟握紧她的手，“记得。”

　　她说，会一直在他身边。

　　“所以，不要害怕我会离开。”

　　*

　　宋愈舟回去后，戚夏恩第一次如此沉默地面对面前的两人。

　　气氛凝滞好久，周映才终于开口问话，戚夏恩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假期，他们两人的关系虽然取得了她爸妈的同意，但也不好太放肆，减少了见面次数。

　　宋愈舟在沅市呆了三天，才回去。到家的时候，任若正在厨房做晚饭。

　　“小姨，我回来了。”

　　任若笑着从厨房探出头，“先去休息一会吧，等会吃饭了。”

　　宋愈舟放下背包，往厨房走，“我帮你。”

　　任若挥着手赶他，“不用，你看这都快做好了。”

　　宋愈舟没再坚持，五月份的天已经热了起来，在路上出了汗，他回房间拿了衣服去冲澡。

　　水落在地板上哗啦啦的水声，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几天前，那个心情跌宕起伏的晚上。

　　现在想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又庆幸。

　　“你们两个吃饭了。”任若在外面喊他和方竞。

　　宋愈舟回神，快速洗完，套上衣服去吃饭。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方图展忙工作没回来。

　　任若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宋愈舟，主动提前来一件事，“阿舟，我听方竞说那个女孩过来找你了？”

　　方竞有些心虚地偷瞄了宋愈舟一眼，他只让他告诉任若他回家的事，没让他说其他的事情。

　　但宋愈舟倒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没给一个能把他凌迟的冰冷眼神。

　　“嗯，她来找我，后来我们一起回去的。”

　　“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啊？”她对此似乎很惊讶。

　　方竞不正经地轻啧一声，“妈，你说什么呢，人家感情挺好的。”

　　任若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不太好，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阿舟。”

　　她只是觉得，他们这种十七八岁的年纪，开始和结束一段感情就像是闹着玩一样。她低估了宋愈舟和那女孩的认真，即使是异地也还在坚持。

　　“小姨，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宋愈舟声音缓和，回答她的那个问题，“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以后也会。”

　　宋愈舟没有想到自己会很自然地说出来，但说出来他也不觉得难堪，也不觉得这是做了一个承诺让他因此有负担。

　　他和戚夏恩会一直走下去，这只是他心中所想，不涉及一切权衡利弊，仅此而已。

　　任若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在她看来，宋愈舟一直都是内敛沉稳的，他从小到大都不会轻易地表达自己，更不要提说这种很矫情的话。

　　在任秋离开后，她很多次都在担心宋愈舟。

　　除了在医院看到他落下了泪，后来的那段时间他都是沉默寡言，独自消化着情绪，她很怕宋愈舟承受不住这双重的打击。

　　但现在，因为那个女孩的存在，他走了出来，包裹他所有情绪和感情的壳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不再封闭。

　　任若慢慢回过神来，对于他的这种转变感到开心，“好，那她叫什么名字？”

　　想起她曾经对名字的解释，宋愈舟缓缓扯了下唇，“她叫戚夏恩，夏天的夏，恩赐的恩。”

　　任若念了一遍，记下了这个名字。

　　……

　　此刻正在满房间找手链的戚夏恩，接到宋愈舟打来的视频通话，她接通后把手机支在一摞书上。

　　她满脸懊恼，一边说一边找，就差要翻箱倒柜了，“舟舟，我找不到你送给我的那条手链了。”

　　“实在找不到就不找了，以后我再送你一个。”

　　闻言，戚夏恩走过来站到手机面前，幽怨地看着他，玩笑似地道，“不行，第一个就是第一个，不能替代的，我看你就是不在乎它。”

　　宋愈舟哑然失笑，控诉她，“你污蔑我。”

　　“……”戚夏恩觉得自己被扣上了一个很大的罪名，但也对此不太坚定，只咕哝一句，“我哪有？”

　　宋愈舟眉峰微扬，反问，“那刚才谁说我不在乎？”

　　戚夏恩眼神游移不定，岔开话题，“我没有……你不要转移我注意力，我要继续找。”

　　宋愈舟被她倒打一耙的功夫折服，也不再打扰她，帮她回想着，“你是不是带学校去了？”

　　戚夏恩想了想，否认，“没有，我怕在学校里磕到，就一直放在家里。”

　　“是不是掉什么缝隙里面了？”

　　戚夏恩觉得有可能，“我找一下。”

　　她拿着手电看了看书桌那里，没有找到，又移到床头柜和床的缝隙那里照了照，发现了那条银色手链，“真的找到了！”

　　戚夏恩拿出来，坐到书桌前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顺带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带着那个手表吗？”

　　见面的时候，只顾着看他了，全然没有注意这一点，现在她才想起来。

　　宋愈舟抬手，在镜头前露出他的手腕，戚夏恩看到那块表还在上面。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听见了外面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同时挂断了电话。

　　她又给宋愈舟发过去一条文字消息，“我妈妈回来了，先挂了。”

　　即使两人的关系得到了允许，但她现在还是不能淡然地在周映面前和宋愈舟相处。

　　回校后，老刘宣布了一件很突然的事情——开始一轮复习前，学校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戚夏恩对此有点忐忑，她害怕这次物理成绩还达不到想要的分数，她会生出倦怠感放弃，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果出来。

　　老刘发下来成绩单，戚夏恩捂住不敢看，孙艺在旁边催她。

　　她干脆心一横，一点一点把手指打开，隔着缝隙看到了成绩。

　　那一刻，戚夏恩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将近半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晚上，戚夏恩听见门口的动静，知道是自家二老回来了，拿出书包里的成绩单夺门而出来到客厅，“嘿，我亲爱的爸爸妈妈，看看这是什么？”

　　周映和戚国安同时看了一眼，习以为常道，“不就是你的成绩单。”

　　“这倒是没错，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你们看看。”戚夏恩坐到周映旁边，塞到她手里。

　　周映一个个挨着看，语数外的成绩依旧和之前一样，居高不下。

　　另她有些意外的是，之前在三四十分边缘徘徊的物理成绩这一次考了七十。

　　周映把它递给戚国安，看着戚夏恩，打趣道，“物理进步挺大啊，最近肯下功夫了？”

　　之前，周映看她偏科实属有点严重，给她提过找个老师补补课，但每次都被拒绝，次数多了，周映也就放弃了。

　　戚夏恩靠在周映身上撒娇，“很大程度上是我努力的结果，但也有宋愈舟帮我啦，他给我讲题，还给我整理题。”

　　周映用胳膊把她推开，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给他说好话。”

　　戚夏恩讨好地抱住她的胳膊，悠悠地摇晃，“没有，我单纯就事论事而已。”

　　周映之所以提那种条件，是觉得对于十七八岁自我控制能力依旧薄弱的高中生，当他们有了一个能轻易牵动他们情绪的点后，自然就不会把太多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过片面。

　　一段正确的关系，是可以让彼此都变好。

　　周映忽然就有了想好好了解宋愈舟的兴趣。

　　等戚夏恩离开后，周映拿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一行字—在边防牺牲的姓宋的军人。

　　搜索之后，网页上推出了相关的新闻。

　　周映点进去第一条官方的报道，看完了全篇，得知了一些简单的信息，也确定了戚夏恩没有撒谎。

　　报道里还附着一个视频，她在那里看到了宋峰的照片。仔细看，能看出宋愈舟的眼睛和他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