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边都

38、第38章

　　一大早上，闹钟叮铃铃地响，四个人立刻起床洗漱，赶去教学楼。

　　法学的第一节专业课是法理学，教室人坐得满满的，授课的是个四十多的男人。

　　郑星白肩膀撞了撞戚夏恩，下巴朝教授抬了抬，“怎么觉得老师看着眼熟。”

　　戚夏恩望过去，想起来曾经在去律所给周映送文件的时候见过他，“行业大佬，江知行。”

　　郑星白又定睛看了看，“我去，还真是。学校好就是不一样，老师都这么牛。”

　　这是一节大课，中间有休息的时间，宋愈舟有她的课表，知道她在哪个教学楼教室上课。

　　她上专业课的教学楼离男生宿舍更近一些，宋愈舟买了早餐给她送过去。

　　走廊上，两人站在窗台边，戚夏恩吃着早餐。等她快吃完一个包子，宋愈舟都没有要走了意思。

　　她喝了一口牛奶，扭头看他，“你不走吗？”

　　“没课，陪你。”

　　宋愈舟跟着她进了教室，她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在最边上，他就坐那。

　　郑星白看到连啧几声，本着不想被虐的心理和付瑶她们说话去了。

　　上课的时候，前面有人挡着，宋愈舟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的一半脸埋在臂弯里，眼睛微闭，倦倦的没睡醒的样子。她的左手被他牵着，扯了一下。

　　宋愈舟感受到动作半睁着眼，像在无声询问怎么了。

　　戚夏恩凑近他，眼睛亮晶晶的，瞳孔也只有他的身影，“你怎么这么困啊？”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因为困，说起话来懒懒的，“想参加一个大赛，正在做题训练。”

　　戚夏恩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比赛，想问他但看他太困于心不忍，让他继续睡觉。

　　她自己在网上查，课后又问了他，确实是一个程序设计大赛。

　　这个比赛有多场选拨赛，时间线拉得长，需要毅力。平时还要训练，很耗费精力，但奖项的含金量也很高。今年的校内选拔赛已经过去了，而且宋愈舟现在还没什么基础，只能准备明年的。

　　晚上，戚夏恩闲来无事做英语阅读，周映一个电话打过来扰断了她的思绪。

　　宿舍里还有一个刘音希在带着耳机打游戏，戚夏恩还是怕打扰到别人，下意识地去到阳台，带上门。

　　接通电话，戚夏恩开口问，“妈妈，怎么了？”

　　周映从律所出来，一边回车上一边说，“恩恩啊，快国庆放假了，你和愈舟回来吗？”

　　戚夏恩看向窗外的夜，“回啊，怎么了？”

　　“那你把愈舟带回来吃个饭吧，正好我和你爸休息。”

　　戚夏恩有点惊诧，“为什么要突然和他吃饭啊？”

　　“没什么事啊，就是单纯地吃顿饭。”

　　戚夏恩扣着窗沿纠结一番，没有擅自替他答应，“那我问问吧，他可能得回他小姨那里。”

　　通话结束后戚夏恩就在手机上询问了他的意见。

　　宋愈舟假期前三天待在X市，后面几天在沅市，返校的时候和她一起走。

　　沅市在北方，十月一到，气温断崖似地降下来，X市也不遑多让，海风带来的湿冷像是要钻入骨缝，街上的行人穿起了外套。

　　任若先在火车站接到了方竞，又等了宋愈舟半个小时。

　　方竞在本省城市上大学，学的是工科专业，任若也知道宋愈舟和戚夏恩考到了一起。

　　回去的路上，任若随口问着他们两个人这一个月的大学生活。

　　方竞是个话痨，有什么说什么，从校园八卦到生活中的各种小事，宋愈舟回答的就简短一点。

　　“小姨，恩恩的爸妈想让我过去吃饭。”

　　任若从中捕捉到另一层意思，开车的速度降下来一点，透过后视镜看宋愈舟，“她父母知道你们的事情了？”

　　“嗯，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样。”任若惊讶之余又忧虑起来，“那夏恩父母啥反应啊？”

　　“一开始不同意，现在应该是接受我了。”

　　其实被发现的当天，周映和戚国安都让两人的分手的时候，宋愈舟就已经做好了被迫分手又或是长期不被接受的准备。

　　而戚夏恩被允许下来找他，也是宋愈舟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她的父母就接受了这段感情。

　　任若得知他们的态度松了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去，别忘带点东西。”

　　“我过几天再去，先陪你。”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任若的心中泛起涟漪，她重新看向前方道路，在昏暗中悄然热了眼眶。

　　她忽然就想起来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宋愈舟三岁，任若已经对任秋和宋峰的婚姻颇有微词。

　　对于驻守在边境的军人来说，春节这种重大节日转移了社会注意力，一些敌对势力容易趁虚而入，他们更要值守边界线。

　　再加上其他原因，宋峰常年不能回家，也因此缺席了宋愈舟的人生，所有的事务都落在任秋一个人身上，因此任若是怨宋峰的。

　　那年的春节，任秋带着宋愈舟来X市过年。宋愈舟和方竞两个小不点就在沙发上玩玩具，方图展照顾他们。

　　任若和任秋站在阳台，远处万家灯火，烟火闪耀在黑夜之中，楼下有小孩提着小灯笼在奔跑嬉笑。

　　任秋看着远方，笑着问，“感受到了吗？”

　　任若：“感受到什么？”

　　任秋搂着任若的肩膀，靠在她肩上，“安宁和平啊。”

　　任若那时候刚和任秋闹过小脾气，还有点别扭，“那怎么了？”

　　“我们在过热热闹闹的春节，像你姐夫那样许许多多的边防军人还在漆黑的边境线上巡逻 。”

　　任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姐夫不容易，那你也不容易啊。而且，愈舟还那么小。”

　　任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都不容易嘛，我有时候也会冲他发脾气啊，他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别给他脸色看呗，你对他不满意你偷偷给我说。”

　　任若心里还有脾气，但也不想姐姐为难，瓮声瓮气地说好吧好吧。

　　那时候，她们都才二十多岁，年轻气盛，拥有最鲜明的情绪。

　　后来，宋峰牺牲，任秋去世。任若发现，原来在剧烈的悲伤面前，以往的那些埋怨也显得不过如此，那算什么啊，什么都不是。

　　*

　　戚夏恩在火车站接到宋愈舟，带他回去吃饭。

　　走在小区里，戚夏恩看着他古井无波的样子，忍不住问，“你紧不紧张？”

　　宋愈舟表面上云淡风轻，但紧张在所难免。

　　戚夏恩捏了捏他的手，“没事，就是吃一顿饭。”

　　到家的时候，厨房里的两人听见声音探了个头。

　　宋愈舟问了声好，周映让他随意坐，“饭快好了，你们两个等一会。”

　　戚夏恩从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给宋愈舟，扭头看见两人回了厨房，压低着声音对宋愈舟说，“我妈给你买的。”

　　这无形中释放了一个信号，周映接受了宋愈舟，并且他以后会被经常叫来这里。

　　吃饭的时候，戚夏恩和宋愈舟坐在一起，饭桌上的话题，都是周映开头的。

　　戚国安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明明几个月前，他持着反对的态度，让面前这个男生和戚夏恩断开，反而现在，一家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其乐融融地吃饭。

　　周映给宋愈舟舀了一碗汤，“我做的汤，你尝尝好不好喝。”

　　白碗里是紫菜虾滑汤，顾名思义，除了紫菜、虾滑，还有把煎好的蛋液切成条状的鸡蛋，汤底也只加了简单的调味料。

　　宋愈舟喝了一口，抬头对上周映期许的目光，露出一个浅笑，“好喝。”

　　“那就好，喜欢就多喝一点。”

　　“好。”

　　戚夏恩去冰箱拿饮料去了，宋愈舟记得她曾经提过喜欢周映做的这个，盛了满满一碗放在她的位置上，两人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

　　戚夏恩回来的时候，拿了几瓶气泡水，看到那碗汤就知道是宋愈舟盛的。

　　因为她不喜欢吃紫菜，但是也是可以接受的地步。周映不让她挑食，之前的时候，周映都是稍微给她盛一点。而现在，那个碗里，没有一点紫菜 。

　　旁边的人一直沉默，周映觉得宋愈舟的性格可能会有点敏感，怕他心里会因此觉得戚国安对他不满意，就在桌底下踩了戚国安一脚。

　　戚国安被这一脚拉回神，他看向周映，接收到她的眼神，把话引到他殚精竭虑想出来的话题上。

　　“愈舟，你现在对你们未来有规划吗？”

　　戚夏恩喝着汤，像是解围又像是在说一个客观事实，“爸，我们才大一，不急。”

　　戚国安也觉得说这个好像确实有点为时过早，刚想换个话题，宋愈舟倏然出声，“叔叔，我已经想好了。”

　　和她的未来，他早就已经规划好。宋愈舟会证明，自己和她的距离会越来越小。

　　戚国安来了兴趣，让宋愈舟展开说说。

　　宋愈舟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三人，戚国安听着他的规划，看向他的目光中逐渐带上欣赏。

　　他句句不离戚夏恩，他也真的有把戚夏恩纳入他的未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