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边都

4、第4章

　　课间，二楼尽头的男厕所内传出打架的声音，时不时地飙出几句脏话，有几个男生匆忙从里面跑出来，躲在门口看热闹。

　　其中有一个人是尹维，已经和别人扭打在一起，地板被拖过还是湿的，几人身上都沾染了污渍，脸上挂了彩。一时间，厕所那块围满了人。

　　有认识他们的人去喊了各自的班主任，级部主任恰好经过，几个老师拨开人群冲进去，将几人拉开。

　　一群人已经打的失去理智，被控制住依旧不断挣扎，最后还是被强硬带去了级部办公室。

　　打架的人站成一排，级部主任怒不可揭，声音大的似乎想要刺破耳膜，“为什么打架？”

　　“是他先挑衅的我们的。”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指了指尹维，“也是他先动手的。”

　　刘振波听过同办公室的同事说过尹维的事，高一的时候，会犯点小错，但还不至于到违反校纪的地步。而如今，公然在学校打架，一向好脾气的他此刻脸上也带了点怒气。

　　尹维显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单手插兜倚着墙，“就是单纯看不惯而已，想处分就处分。”

　　“你倒是毫不在乎！”级部主任气的直拍桌子，“你们这是打群架，是要开除的。”

　　几个班主任也同样生气，但考虑到他们的未来和主任求情，学校给了一个处分。

　　尹维大摇大摆回到教室，众人看着他一身狼狈，班里面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变成了热闹的样子。

　　孙艺转过身和戚夏恩八卦，压着声音，“听说尹维之前和打架的那几个男生之前就有矛盾，他自己弄成这样就是活该。”

　　戚夏恩对尹维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而今天的事情彻底坐实了她的看法，处分也是他应得的。

　　想起那天尹维撞到宋愈舟恶劣的态度，戚夏恩觉得他越发可恶。平时宋愈舟话不多，难道是被欺负了？

　　她联想到之前新闻上看到的一些受害者在校园被霸凌的行为，男生女生都有，这些行为会导致受害者沉默寡言，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接触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戚夏恩的心里涌上不好的感觉。那宋愈舟，也是这样的吗？

　　每次看到那些新闻，戚夏恩气愤之余还有无力，她离那些受害者太过遥远，什么都做不了。但宋愈舟就在她身边，她可以尝试去帮助他。

　　如果自不量力，只凭她自己的能力不能做到的话，那她还有作为律师的爸爸妈妈。

　　戚夏恩觉得有必要和宋愈舟提一下，如果有，她可以拉他一把。她如果没有被欺负，那是她最期待的，最好不过的。

　　班里面人太多，戚夏恩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想要维护好宋愈舟的自尊心。课间宋愈舟没在，她写了一张纸条塞在了下节要用的物理课本里面。

　　像是捉弄人一般，本来是要上课却因为物理老师临时开会改成了做物理练习册。

　　戚夏恩像是浮在海面上，心沉了一下。宋愈舟物理很好，戚夏恩早就注意到他在做物理题的时候几乎没有翻过书。

　　那他今天是不是看不到了？可是晚一天，宋愈舟受的伤害可能就会多一分。她有些沮丧地想着。

　　戚夏恩每隔几分钟就会看向他的物理书一次，极其细微的动作，宋愈舟还是注意到了。一次两次他以为是巧合，但在戚夏恩再次看向那本物理书期待又失落的目光中，他拿起了那本书。

　　宋愈舟翻动了几页，在里面就看见了一张小纸条，他拿起拆开，看到一行清秀工整的字体：“放学可以一起走吗？”

　　下面还贴心地署了名字—戚夏恩。

　　其实，就算没有名字，宋愈舟也能认出她的字迹。

　　惊喜于宋愈舟看到那个纸条，戚夏恩心情轻松了许多，等着他的回应。

　　宋愈舟对她点点头，表示答应了。他想到了戚夏恩邀请他一起走所有原因的可能性，连做题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节物理课是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铃响之后，都收拾东西离校。

　　孙艺转过身问戚夏恩，“夏恩，现在离天黑还早，要不要去附近那个书店逛逛。”

　　那家书店是新开的，戚夏恩挺想去的，但现在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只好拒绝，“你去吧，我还有点事情，下次再陪你。”

　　孙艺：“那好吧，我走了。”

　　戚夏恩在做一个数学大题来消磨时间，宋愈舟单脚支地，倚着窗户的台边安静地看着她。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此刻却被透过窗户的日光染成了金色，显得她更加柔和。

　　等到校园的喧嚣彻底褪去，戚夏恩拎起书包往里面装了几本书，看向窗边的宋愈舟，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我们走吧。”

　　宋愈舟单肩背起书包，戚夏恩双肩背着，两人并肩下楼梯，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从教学楼走到校园大道，戚夏恩一直想着怎么开口。宋愈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和他一起走，不管是什么，她不说，那自己陪着就好了。

　　出了校园门口，戚夏恩斟酌片刻，看向他，“宋愈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身上有没有伤？”

　　宋愈舟愣住了，有些不明白戚夏恩为什么这样问，为什么觉得她觉得他被欺负了。

　　但接踵而至的就是后知后觉，她是在关心他吗？为什么关心他？她还是除了爱他的亲人以外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宋愈舟的沉默让戚夏恩更加着急，她的声音带上几分迫切，“如果真的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的，你不要害怕。”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别害怕，一种难言的情绪开始在他的身体流窜，宋愈舟冷淡的声音有些变了调，“没有人欺负我。”

　　戚夏恩对上凑近一步，稍微拉近点距离，仰头对上他的眼睛，想从其中抓到他撒谎躲闪的样子，“真的？”

　　看她白净的小脸以及非常认真的小表情，宋愈舟点点头，“真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说到后半句，戚夏恩的声音弱了下去。

　　但宋愈舟依旧听到了，因为担心他被欺负，所以约他一起走，安慰他不要害怕，即使她和他同龄，或许力量也很微薄，却依旧想要帮他。

　　“不会让人欺负的。”

　　戚夏恩点点头，“嗯，好 。”

　　日薄西山，夕阳被他们落在身后，成片的晚霞铺在天上。

　　那枚蓝色的钥匙扣不知何时也已经被宋愈舟挂到了书包上，和戚夏恩粉色的一起，在空中摇晃，碰撞到一起。

　　——

　　周六的时候，戚夏恩约了孙艺一起去逛街。

　　平时，戚国安和周映都会给她很多零花钱，很多都被她存起来了。今天出来玩，周映又给她转了几千块钱。

　　两人各捧着一杯饮料从奶茶店出来，迎面撞上尹维，他手里夹着烟，搂着一个女生。

　　戚夏恩和孙艺全当他是空气，从他身边绕过去。

　　尹维停下步子，瞥向她的胳膊，回头用手机拍了一下她手上的手表。

　　他旁边那女生凑过去，看他打开某购物软件搜同款，出来的是某奢侈品牌的手表，价格是六位数。

　　那女生摸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口，开口问道，“你看这干什么，要给我买吗？”

　　尹维吸了一口烟，嗤笑一声，“我买的起？”

　　戚夏恩和孙艺一路控诉尹维，孙艺忿忿开口，“听别人说，高一的时候，尹维就明里暗里看不惯宋愈舟。”

　　“为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单纯地心里不平衡。不止是宋愈舟，他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优秀的人，反正他名声挺不好的。”

　　戚夏恩不解，“那导致他性格这样怪异的原因是什么？”

　　孙艺：“好像是因为原生家庭不好吧，他是单亲家庭，家长也不经常管他。”

　　戚夏恩只觉得那也不应该是他这么恶劣的原因。

　　和孙艺看完一场电影，两人去商场。戚夏恩从电梯上去，看见一个背影，她想去打个招呼，但在那个男生侧过脸时，才发觉他不是宋愈舟，只是背影像而已。

　　孙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没事，看错人了。”

　　两人玩到下午，又跑去市图书馆去借书，不同种类的书放在了不同楼层，戚夏恩感兴趣的书在四楼。

　　她喜欢看悬疑和灵异小说和影视作品，看文字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影视来说，她是又菜又爱看的类型。

　　戚夏恩借了一个系列的书，和孙艺分开后，她做公交车往家走。

　　公交站牌离她住的地方有几百米的距离，想比较于她家小区上一站，这点距离就是小巫见大巫。

　　快要到站牌的时候，时隔几天，戚夏恩隔着窗再次在相同的地方看见宋愈舟。

　　他穿着黑T和牛仔裤，很简单，站在一堆人中，依旧耀眼。

　　等车停稳，戚夏恩从后门下车，前面有人上车挡住了她的身影。

　　她绕到他身后，伸出食指戳戳宋愈舟的背，等他扭头看向后方的时候，戚夏恩从反方向蹦跳到他面前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嗨，宋愈舟。”

　　两人有些身高差，但也是可以平视的地步，宋愈舟看到是戚夏恩，神情温和了几分。

　　“宋愈舟，你家住这附近吗？”

　　“不是，只是要在这里转公交。”

　　“这样啊。”戚夏恩看向他手中的东西，有药，但不是一些常见的药，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和水果，可能是已经拿了很长时间，他的手心已经被勒出一道红印。

　　戚夏恩朝路上看了看，还没有公交车来，“我帮你拿一会吧。”

　　宋愈舟觉得有点重，不想给她。

　　戚夏恩见他不说话，指指手心，“你的手已经被勒红了，你休息一下吧。”

　　她伸手拿过去，宋愈舟没再拒绝。

　　“宋愈舟，你家住这里吗？”因为上一次在这里见过他，她理所当然地以为。

　　宋愈舟放松了一下他的手指，“不是的。”

　　“那你上周一早上为什么在这里啊？”

　　“我当时是从医院出来回学校，也是和现在一样。”

　　“医院？”戚夏恩看了看她拎在手中的药，又看向宋愈舟，“你生病了吗？”

　　宋愈舟不想隐瞒她，如实道，“没，我家人生病了。”

　　提到了别人的痛处，戚夏恩抿唇看了一眼地面，有些愧疚，“抱歉啊，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宋愈舟听着她道歉，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没关系，你别这么想。”

　　戚夏恩点点头，“那祝他/她早日康复。”

　　“好。”宋愈舟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但和她相处的时候，他想多说一点，“你家住这吗？”

　　“嗯。”戚夏恩拎着袋子，指了指小区的一栋楼，“我家住那里。对了，你坐哪路车啊？”

　　“来的那辆，32路。”

　　戚夏恩把东西还给他，“那再见，你准备上车吧。”

　　宋愈舟接过来，垂着眼，微不可察地往她的手心看了一眼。还好，没有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