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鬼每天都在作死》柏分

29、往事篇十

　　这日，沈小湾和南秋两人又在闲话，两颗脑袋凑在一块不知道在看什么。

　　命苦算数的沈望叔看见这一幕，心里很不平衡，怎么他一个主子在这边劳苦算数，他们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简直太过分了！

　　偷懒都偷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他戳了戳堵住他去路的裴行山：“我要净手！”

　　裴行山静静看着他，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少爷你已经净过三趟了，不如晚些时候我让小湾请个郎中给少爷你看看吧……”

　　四目相接，无声对峙。

　　沈望叔咬牙：“我要出去，你让不让？！”

　　裴行山微微蹙眉，看起来格外可怜的为难：“少爷……”

　　他一这样，沈望叔一身气都没地儿撒，顿时偃旗息鼓，他皱着眉，声音缓和，解释道：
　　“我就出去看看沈小湾和南秋，她俩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整日当着我的面偷懒，我得好好训他们！
　　等会我就回来了。”

　　裴行山瞥了一眼外面神色激动的两人，片刻后起身让出一条道。

　　沈望叔笑了，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明智！”

　　轻手轻脚的走到偷懒的俩小鬼身后，探头悄然出声：“你俩看什么呢？！”

　　看得正起劲的两人丝毫没察觉，沈小湾兴冲冲道：“看书呢看书呢！”

　　“哦？什么书？”

　　“就是纤颜楼和无名书斋联合写的……”

　　沈小湾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劲，僵着脖子转头，似乎还能听见脖颈骨节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四目相对。

　　沈望叔冲他微微一笑。

　　沈小湾大惊失色，仓皇跳出几尺远，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心虚喊了一句：“少爷……”

　　这边的南秋反应到不对，手忙脚乱的把书合上，要往怀里塞，结果不小心掉到地上。

　　沈望叔眼疾手快的捡起来，看清了书名《红颜启示录》，什么东西？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

　　他卷起书，敲了下最近的南秋，背着手瞪着远处的沈小湾：
　　“你们俩，整天不干活就在我院子里看这种东西？！不务正业！我要让刘管家克扣你们这个月的工钱！一人扣二两！”

　　沈小湾一听这话，脸顿时皱成一团：“少爷，不要哇……”

　　南秋也泪眼汪汪的看向沈望叔。

　　狠下心的主子故作凶样：“不允！还不快去干活？！”

　　心灰意冷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比院子里两天没浇的花还蔫吧。

　　沈望叔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书，随手翻了两页。

　　这一看不得了，他满眼布着不可置信，又往后翻了两页，如同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动弹不得，手中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
　　裴行山缓步朝他走来，见他神色不对，开口询问。

　　沈望叔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动作比南秋还慌乱，连忙把书卷起来往袖子里塞，塞了几次才勉强塞进去。

　　再抬眼，脸比最盛的桃花还艳红，话说的语无伦次：“没没没，没什么！走走走，去行f……呸呸呸，去行，不是，去算数，算数……”

　　裴行山看着持续出神的沈望叔，叹了口气，收拾东西起身：“今日便到此吧。”

　　沈望叔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过了半晌，他探头瞧了一番，确保院内无人，关上门窗，偷偷摸摸从袖中顺出那本书，面红耳赤的看起来。

　　几个时辰后看完，整张脸都快熟透了，他将目光从书里拔出来。

　　虽然知道书里写的都是假的，一定是红莲突发奇想叫人写的，还是以他沈望叔和裴行山为原型。

　　书中不仅描写细致，连图都画好了，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看完了的沈望叔气急一般把书一把丢远，蒙上被子憋着气睡过去。

　　由于睡前读物太令人血脉贲张，翌日沈望叔对着身下的一片狼藉，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捂死。

　　好不容易收拾好，裴行山又来了，他一看见裴行山满脑子都是图上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把脑袋“咣”的一声磕在桌上，一下一下，试图将脑袋的那些东西清空。

　　但下一瞬，他脑门前传来一阵温热，一只手扶着他的额头，声音和似乎都比往常多了几分勾人：“做什么？”

　　他反应极大的起身，避开那只手带来的异样触感，后背绷的笔直，耳根一热，“你你你，你做什么？”

　　裴行山直直盯着他，目光似有温度抚摸过沈望叔的眉眼，轻轻蹙眉：“少爷，你脸很红？是身子哪儿不适吗？”

　　“没没没没没有的事！你继续教！别管我！”

　　一整个晨间的沈望叔脑子在打架，一会是他和裴行山纠缠的画面，一会是裴行山认真教他算数的画面。

　　简直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裴行山将他的不对劲收在眼底，目光在角落翻飞的书页上停留一瞬，垂眸沉思片刻，随后道：“少爷，你脸色不好，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

　　沈望叔怔神片刻，等他再反应过来，裴行山早已远去，独留了个淡然的背影给他，背上写着几个大字：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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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半日闲的沈望叔难得不想出门，静静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耳边春日生物争相为他演奏安眠曲，这不过是他过往十几年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今日怎的如此清闲？裴先生不在？”

　　一道女声搅乱了这份春日的平静。

　　沈望叔从梦中醒来，倦意十足的掀起眼皮，看清来者，脸上扬起惊喜的笑，最后一丝睡意消失不见：“二姐，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起身，勤奋的给沈二让座、倒茶，不满的撒娇：“二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是不是忙铺子里的事情，都快要把我忘了……”

　　沈二脸上的笑一僵，一瞬恢复自然，拉着他一块坐下：
　　“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今日二姐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实话告诉二姐，你到底想不想接管沈家的生意？”

　　对上他二姐严肃的神色，他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摇头道：“二姐，你知道我的，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府里的生意有二姐你就够了。”

　　沈二和他对视片刻，仿佛在辨别他话的真假，片刻后几乎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道：“三弟，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二姐会护着你的。”

　　沈望叔愣了下，不等他细想沈二话里的意思，她便匆匆离去，不再多说。

　　他望着那抹渐渐远去身影，眸子中情绪复杂，疑惑又担忧，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跟人这种事情他不擅长，一路上碰见个迎面来的小厮就得手舞足蹈的示意让他噤声，好在当日轮值的小厮少，也幸好没有沈小湾那个傻瓜。

　　他亲眼看着沈二进了沈长青的屋子。

　　环顾一圈，最终挑了个窗下的地方蹲着。
　　刚开始屋内的声音小，沈望叔扒着墙面听也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字，还是不成句的那种，但很快，那些不该他听的却自动入了耳。

　　“爹，我知你心急，可你为何不愿让我试一试呢？长烟城那两家铺子的生意怎样你也瞧见了，为何不让我接触夏南城的生意呢？”

　　“胡闹！你见哪家姑娘整日抛头露面和来往商贩打交道的？！你这样以后如何能嫁得出去？！哪家男子能看得上你？
　　我不允你管你就不能管，若是被我知晓你私下插手夏南城的生意，休怪我把你手里那两家铺子也一并收了！”

　　“爹！！！”

　　“不必多说！”

　　“爹……你如此做，到底因为我是女子，还是因为我不是你沈长青的女儿？！”

　　“你！你胡说什么？！”

　　“爹，你不必再瞒我，此事是大姐早远嫁斜阳亲口告知我的，即便如此，我一直敬你如亲夫。

　　这么些年，我兢兢业业打理铺子上下事宜，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我虽为女子，也绝不比爹你差，更不必他沈望叔差！

　　爹，你放纵沈三在外闯祸闹事，毁坏沈府名声，一心要将府里所有产业留给沈三，你是不知他的为人么？

　　他一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能做什么？！到头来还是要靠我！靠他二姐来给他殿后！！爹，你为何不能看一看我呢？”

　　“你……他……他是你弟弟，你怎能如此说他？！”

　　“是，他是我弟弟，但他无能也是事实，爹，只要你把府里的产业大半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五年，不，三年，我定能让沈府的生意遍布朝野上下！

　　到时候我依旧待你如亲父一般孝敬你，也待沈三如亲弟，好生供养着他，这样不好么？”

　　“你当真是疯了！你给我出去！出去！！”

　　“爹，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好大儿是断袖？城中上下《红颜启示录》早已传遍，你何苦一门心思尽数投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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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角落的沈望叔浑身冰凉，颤着脚步逃走了。

　　一路茫然，耳边不断回荡他二姐的那番话——
　　他是断袖，他无能，他是废物……

　　一句比一句刺耳。

　　原来他二姐心中，竟是这样想他的么……

　　神魂游离在外，连碰上人了也全然不知。

　　沈小湾叫了他好几遍：“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我去给你叫个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