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画零》火牛响马

6、欠债

　　6.欠债
　　从火车上遥望泰山，几十年来有好些次了，每次想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那句话来，就觉得过而不登，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杜甫的愿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也一样有，惜乎来去匆匆，每次都当面错过了…而今确实要登泰山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
　　以上这段话，是劭群高中学期语文第一课《雨中登泰山》上的，作者为李健吾。劭群对此记忆尤为深刻，尤其是开头的几句话，文章的作者，劭群随时可以张口就来，自我的感觉好似跟作者也是一样的。每当劭群津津有味念念有词的时候，似乎是在心心念的美好。当初的劭群，眼睛望向窗外，泰山却是长在了心里，这就是所在的美好吧。
　　而今确实要登泰山了，终于夙愿成真，劭群也一样，心起涟漪，感慨万千。遥望泰山许久，总是没机会还悠久文化传统的债，不是过而不登而是没机会登。
　　劭群与诗贤回胶东的第一站自然是老家平度，汉武大帝刘彻封胶东王的地方，历史上春秋战国田单火牛阵的首产地。这些，都是劭群要在火车上讲给诗贤听的，边吹再编。毕竟，诗贤上了火车的新鲜感只是一阵子，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总得备些谈资以飨。后来，劭群才知道自己老家田庄镇竟然还是刘思齐的老家，那里有刘谦初红色教育实践基地。
　　青岛栈桥，伸入大海的一个亭子，跟青岛啤酒上的标志相仿。青岛啤酒，栈桥和1903的标志，儿时的烙印。劭群记得小时候家里打酱油的啤酒瓶子都是萃岛啤酒的，条件好的家庭酱油瓶子用的是青岛啤酒的，让人的感觉就高档。
　　海军博物馆，静静横卧在港口的退役舰艇，涂装有些斑驳，无声无息的诉说历史；或许只有军港的夜，才能让历史鲜活。
　　青岛第二海水浴场，诗贤第一次见到并接触大海。俩人在海滩售票处，买了泳衣、游泳圈，随着人流朝向大海，诗贤还有些不好意思。游艇、冲锋舟、松软的海滩，大家跑来跑去，也就这些了。俩人也不会冲浪，就在浅滩海水里走来走去，捡拾贝壳。诗贤不会游泳，劭群尽管横游过胶莱河，那也就是狗刨，他也不敢往深海里游。最后跟绝大多数游客一样，照几张相，标志化的动作，程序化的动作，也算是时兴的动作。有一张是诗贤用手挥水的动作，笑容可掬，蛮是可爱。
　　神仙的地方也是诗贤想去的，那就是蓬莱阁，能看到海市蜃楼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看到了黄海与渤海的分界线，在岸岛城楼上观看了海市蜃楼的影像片，在海边还捡拾了很多会吐水飞起的小蛤蜊。这已经算是到了胶东半岛的最东端了，也是一个转折点。因为到了晚上，俩人要找地方住下，也就是大休息地域。
　　劭群带着诗贤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就是没选好。诗贤累的跟不动了，就不断的劝劭群差不多就定吧。最终，俩人在一个半旧不新的旅馆定下了房间，反正都是靠海边的，大环境差不多。劭群在房间里，又开始了精谋善算，一遍遍计算计划着，有些挠头。诗贤就催他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劭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钱不够了，估计刚好能直接回范阳。
　　诗贤笑嘻嘻地说：钱她有，可以借给他。诗贤整整拿出了两千多块，这相当于劭群两个多月的工资，一大笔钱了。2000年，劭群和军胜的工资都是750元，中尉副连职第一年，现在不过四年之后，也没涨多少。这简直是让劭群大开眼界，太过意外，自己刚过门的媳妇，原来还留了一手，有备无患。劭群马上愁云散尽，如释重负，喜出望外，俩人可以去吃饭了，旅游还可以继续。
　　有了钱，就可以随心所欲，上海滩里的许文强说的。出门在外，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劭群的大哥在信里写的。这些道理，在蓬来阁这个古代神话传说中的海外仙境，长生不老与逍遥极乐的世界，似乎是一样的管用。
　　在以后很久长的一大段时间里，劭群尽管始终像军凯所言“人生的挣扎”一样，挣扎中自视金钱如粪土，却始终没有挣扎开粪土的紧身束缚；现实生活的教学示范活生生的让他尝到了粪土的奇臭无比，威力无比。到最后，究竟他自己是一身铜臭还是铜臭一身，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钱不是万能的，但离了钱是万万不能的；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没有钱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