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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无题32 ...

  •   卫玉楼随着一众举子进入了金銮殿中。

      此刻,他心中自是忐忑非常。

      ——三月前,他意外跌落山崖,摔着了脑袋,再醒来时,却忘记了自己从前的记忆。

      纵然他天资卓越,这三个月来日日挑灯夜读,但忘记的史子经籍,仅仅靠三个月的苦读,又怎能轻易地回想起来。

      只怕这一次的殿试,他会落榜了。

      他微微苦笑,只低头,这便跟着众人一同行礼,而后落座。

      不经意间,他微微抬头,窥见了那殿上景象。

      玉阶前,龙椅上,坐着一个眼神呆滞的稚子,这个稚子穿着冕服,戴着金冠,想必,这便是当朝帝君了。

      不过,在本朝,真正的掌权者却不是帝君,而是离王,宫兰仪。

      这位离王殿下权势滔天,手段狠厉,但凡得罪了他的,没有人能够活到第二日。

      当年世家动乱,意图颠覆其权力,离王以极其血腥的手段将这些世家中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听闻当时,那世家子弟的鲜血,都淌满了整座金銮殿呢。

      珠帘后。

      重重珠帘遮挡住了那人的容颜,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一抹朦胧的影子。

      那人似乎端端正正地坐着,像是一尊苍白的塑像。

      然而就算此人一言不发,这满殿的举子,都不敢看轻了他。

      毕竟这人是权势滔天的离王,明面上,亦是当朝帝君的皇叔。

      这样的贵人,与他卫玉楼更是云泥之别。

      他于是收回了眼神,转而看向那案几上的试题。

      ……

      作答完毕后,卫玉楼跟着诸君一同,依次退出了金銮殿。

      这次的试题,于他而言,算不上很难,不过本朝英才辈出,他若要名列前茅,也是悬得很。

      不过他本就没有指望过要在殿试中取得名次,是以,出来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是一身轻快。

      毕竟,虽然他对那仕途有所幻想,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这一次的殿试错过了,还有下一次呢。

      他再挑灯夜读一年,想必,定然能在这殿试上,夺得名次。

      如是想着,他心中亦是暗下决心。

      “……”

      几日后才能放榜,而青州距离京都,亦不算近,是以卫玉楼打算,这几日便在京都逛一逛,领略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

      远在青州的时候,便听闻京郊的寒山寺颇为灵验,而那寺中的主持,亦是个得道高人。

      是以,他只随意寻了个路人问清楚寒山寺的方向后,便朝那儿过去了。

      寒山寺是一座百年古刹,其寺内的主持亦是一个得道高僧,他本想拜访一二,却听那守门的小沙弥说,主持三月前便坐化了,如今他的舍利子,正供奉在寺中的寒山塔内。

      闻言,没由来地,他心中竟生出了无限的痛惜之意,就好似……这个主持是他的故友一般。

      只是他从未来过寒山寺,又如何认识这位得道高僧呢。

      他只当是自己多愁善感了,于是笑了笑,为这寒山寺捐了些香火,又为那位素未谋面的主持上了三炷香。

      那位名满天下的主持不在,这寒山寺中,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名胜,是以很快,他便回到了京都内城。

      刚一进城,便有几个黑甲卫堵住了他,他见这几人披坚执锐,好不森冷,本以为来者不善,却没想到这几人恭恭敬敬地停在了他面前,行了一礼,而后,便说是离王召见。

      离王可不是好惹的。

      这般贵人召见,他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只当这离王是心血来潮,召见今日参考的举子,是以只略微沉吟,便点了点头,随着这几人,向那离王府而去了。

      离王府就在这京都内城之中,他不过走了几步,便见着了那巨大的牌匾。

      王府的门口,屹立着两座精美绝伦的石狮子,巨大的朱门犹如一个血盆大口,似乎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卫玉楼沉默了片刻,却还是跟着那黑甲卫走了进去。

      这王府极尽幽雅,极尽古朴……看此间陈设,总觉得不像是离王这般权臣的府邸,倒像是个山中隐士的居所。

      幽深曲折的回廊外,则是青翠欲滴的竹林,而他目不斜视,只挺直了脊背,跟在那黑甲卫的身后。

      在这离王府中,应当是极其注重规矩的——他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一个躲懒的婢女,别说是躲懒了,就算是嘴碎闲谈之人,也是没有的。

      府中下人守规矩到了这种份上,想必府中的赏罚,定然是十分分明的。

      这一点,倒也与他府中,有着云泥之别……不过说起来,他夫人兰漪的“寒水居”,似乎也颇重规矩,下人们都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呢。

      但兰漪是闺阁女子,而离王是权势滔天手段狠厉的权臣,闺阁女子,怎能与这贵人相较呢。

      如是想着,他摇了摇头,不再想着此事了。

      “到了。”

      面前的黑甲卫停下了脚步,而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王爷就在里边,您进去吧。”

      卫玉楼微微颔首。

      面前是一座雅致的小楼,楼外,则是看不见尽头的竹林。

      竹影婆娑,风声瑟瑟。

      他整了整衣冠,拾级而上。

      “……”

      离王坐在帘后,倚在窗前,笑吟吟地,“百闻不如一见——卫君果然风姿不凡。”

      一道珠帘隔断内外,卫玉楼抬眼看去,却只看得见这人模模糊糊的影子。

      直视贵人,乃是大不敬,是以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而后一撩衣摆,行了一礼,“草民卫某,拜见离王殿下。”

      “卫君快快免礼。”

      离王即刻便唤随侍的黑甲卫扶他起身,而后,这便在堂中给他赐了座。

      卫玉楼眨了眨眼,有些无措——远在青州时,他便听闻这位离王殿下暴戾恣睢,傲慢残忍,最是不好伺候,如今看来,这传闻,也不算真实。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古人诚不欺我。

      他于是落了座,而后拱了拱手,“多谢王爷。”

      “卫君不必如此多礼。”离王笑意盈盈,又亲手为他倒了盏茶,吩咐那侍从送过去,“天寒,卫君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王爷。”

      卫玉楼没有拒绝,只一口饮尽。

      此刻,他只觉得满腹的疑问。

      他一个小小的举子,又能有什么地方能够叫这贵人侧目呢。

      此番,这人难道就只是让他来喝茶的?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心中不断地揣测。

      “……”

      而后,出人意料的是,离王竟邀他留宿于王府之中。

      他愕然。

      他与离王并不相识,更何况,离王乃天潢贵胄,也没道理抱着目的来结识他——在这人面前,自己的那点家世,压根就不够看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底的疑惑,离王笑着为他又斟了一盏茶,“卫君姿容过人,本王亦见之心喜呢。”

      姿容过人。

      哦,这就是觉得他容貌过人的意思。

      那么,便是因为他这副容貌,所以才要留他夜宿府中?

      可他无意委身于人,更无意用这种方式去谋求权力。

      他于是拱了拱手,推拒道:“内子重病,卫某还需回府陪伴内子。”

      “如此啊。”离王笑意盈盈,“那本王便不强留卫君了。”

      “……卫某告退。”

      如此,卫玉楼行过礼后,这便走出了那小楼,而后回到了他暂时落脚的别院之中。

      一回到这别院,他也无心再欣赏这京都的风土人情了,只吩咐了侍从收拾东西,回青州去。

      毕竟离王此人,向来便多变,叫人极难捉摸,若自己不及时走,那人忽然反悔了,要来个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为着自己的清誉着想,他先是写了封家书,而后,便吩咐了侍从快马加鞭地回去,好叫这信,在他回来前,送到兰漪的手中。

      如此,他这才行步匆匆地出了京。

      他这般急切,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

      足足赶了两日的路,他终于回到了青州城。

      他刚一踏进府中,便听闻兰漪的病情加重了,压根就见不了人。

      他心中很是担忧,本想在寒水居陪着她,那郎中却说,夫人尚在病中,不好见人,若见了人,反倒还影响病人恢复。

      于是卫玉楼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只在外间,为兰漪熬过几次药。

      他本想为兰漪守夜的,但他早年亏空了身体,实在是熬不住,是以只守了两个时辰,便睡下了。

      .

      又过了几日,听郎中说兰漪的身体好了些,他正要进内间,却见兰漪松松垮垮地披着件红色的大袖衫,发也未束,就这般出来了。

      兰漪面上戴着一道面纱,这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精致美艳的面容,不过,虽有面纱,却丝毫未能折损其美貌,反而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夫君。”

      兰漪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双灵动的眸子,犹如秋水一般,刹那间,卫玉楼心中一动,他柔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夫君忘了么,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放榜?!

      他差点便忘了!

      他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我倒是忘了此事了。”

      他于是整了整衣冠,正要出府看榜,却见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面上,还带着笑容。

      一见卫玉楼,那小厮便喜悦地道:“好事,大好事!——少爷您中探花啦!”

      探花?

      探花!

      卫玉楼几乎是要被这个消息给整得晕头转向地,他忍不住开口确认一遍,“可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朝中来送旨的大人正等在门外呢!”那小厮催促道:“公子快过去接旨吧!可别让京中的大人久等了。”

      “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如梦初醒,连忙朝府外而去,甚至连发冠歪了,都不曾整理一二。

      兰漪微笑着看着这一幕,面纱下,“她”勾起了猩红的嘴唇。

      你永远也逃不掉了,卫郎。

      兰漪,或者说是离王宫兰仪,他直勾勾地望着这人的背影,直叫人毛骨悚然。

      廊外,竹影婆娑,摇落了一地的阴翳,而他站在廊中,整个人,似乎都隐在了阴影里。

      ——像一只花纹艳丽的,剧毒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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