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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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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反对白雾的选择,但白雾的固执远非他能想象的,白雾还是选择了他们都不期待的未来。
“学费,生活费以后别找我要。”父亲进行着最后的逼迫。
白雾写字的手一顿,心中无可奈何,“好。”
父亲没想到白雾会这么干脆利落,冲白雾说道,“行,今天你除了这个门,以后就别进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母亲深深看了白雾一眼,叹了口气,也从白雾的房间离开。
白雾收紧十指,握拳,报名文件被他捏得这褶皱,咬紧牙,看向窗外。
“再等一个月,我就是你的师弟了。”白雾坐在黑泥的床上,小腿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嗦着冰棍,从外面买的,白雾给黑泥也带了一根。
黑泥闲着的手摸了摸白雾的头,眉眼间尽是温柔,“好,师弟,我等着你。”
那根冰棍儿没嗦一会儿,就见到里面的木棍,白雾仍没扔,反复咬,在嘴里戳刺,好像下一刻能出得满口血,“我……回不去了,黑泥。”
“是……阿姨吗?”
白雾惨淡地笑了下,“不是,是父亲,他觉得我是背叛他了。”
黑泥静静看着白雾,他白白雾搂在怀里,“那你先住在我家,也许到时候,他们就想通了。”
好不容易强撑着开学那天,父母都没来送,比之上辈子可是萧条得多。
白雾站在家门口,等待,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是无人无声,身后的黑泥看不下去,拉着白雾的手走了。
黑泥领着白雾去教务处领了床上用品的票子,又替白雾安置好。
“宿舍的床板有些硬,不知道你能不能睡惯。”黑泥说。
白雾扶上黑泥的肩,笑着说,“行了,我又不是豌豆公主,哪用得着这样儿。”
黑泥微皱的眉头被白雾打趣没了,他舒缓地说,“嗯,是我想多了。开学事情多,你要是忙不过来记得找我。”
黑泥又嘱咐道。
白雾嘴上嗯嗯啊啊的应着,心里却想着黑泥课业繁重,每日忙不过来,怎么能真找他呢?
白雾不想让黑泥担心,每天作息规规矩矩的,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因为他学的专业不一样,连同学也不一样了,每天和他们说说笑笑,像梦一样,除了上辈子打死他的那个人。
白雾是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他的,就瞟了一眼,他便脊背发凉,浑身冒出冷汗来。
没有上辈子疯的劲头,白雾生出的恐惧比平时只多不少,那一整天,他一口饭也没吃下去,嘴唇也发白,满脑子想的只有那个人阴恻恻的眼睛。
他很不喜欢。
同宿舍的同学看白雾不舒服,纷纷来关心他,白雾不想多事,赶快谢了他们的好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谁又能想到他睡着了也不安稳。
梦里,白雾孤身一人走到学校后山的树林里,他低头瞅见自己的腿,是他的腿在动,不是被人套在袋子里拖着走,白雾刚舒了一口气,下一秒抬头,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那个人就站在尽头,手上拿着一根长条状的,一端膨大,不过隔得远,又黑,白雾看不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他知道的他是要逃命的,逃到远远的。
白雾大口大口呼吸,好像下一秒就喘不过气来,他慌不择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突然感到眼前一白,他骤然坠落,掉入了一个纯白,白的刺眼的空间,白雾拔脚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比被人追着索命还难受,白雾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纯白的空间突然出现一张张各异人脸,嘴巴一张一合。
“他是谁家孩子?怎么跑出来祸害人了?”
“还喜欢男人?”
“这,要天打五雷轰呀!”
“那个男人就是他姘头?”
“呸!长得人模狗样,怎么会做出这么寡廉鲜耻的事?”
“噗,一个神经病,一个疯子,还挺配!”
“可惜了喽,大好前程就这么被毁喽。”
黑泥站在远处,满头满脸的血,安静地听着周遭的话,白雾慌了神,忙快跑到他跟前,“你怎么在这儿?”
“你身上怎么回事,你是受伤了吗?”
“没。”黑泥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白雾猛地看向身后,那个人已经身首异处,眼睛睁圆,一脸不甘,白雾心跳漏了一拍,他刚扭头,周遭的场景又开始变换起来,一个身穿警服的人,他拿着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黑泥。
不,不要!
“黑泥!”
白雾终于从睡梦中惊醒,淌了一身汗,他坐起身,发现黑泥就坐在床边。
白雾刚从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张开双臂环住黑泥的脖颈,顾不上满脸的汗泪蹭到黑泥的前襟,嘴里念念有词,“还好,还好。”
黑泥不知道白雾因为什么梦怕成这样,一只手搂紧我,另一只手轻拍我的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白雾的癫狂在黑泥的安抚下逐渐恢复正常,如大梦初醒,他刚只顾着埋头哭,现在抬头才发现我的眼泪鼻涕全蹭到黑泥的衣服上去了,白雾揪起他的衣角,充满歉意的为黑泥擦拭,然而白雾还没擦拭几下,黑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黑泥的眉目罕见凌厉起来,“你梦到什么了?”
梦里的事实在惊恐,白雾不想多说,只挑了一些零碎的敷衍过去。
黑泥听完叹了口气,他放开白雾的手,起身从桌子上放置的水盆里捞出湿淋淋的毛巾,拧干。
白雾静静地盯着床沿,黑泥坐过位置,还散发着黑泥温热的体温,明明夏日,不该这么对人的体温这么敏感,他鬼神差事伸出手去摸,去体会余温,好像黑泥再也不回来似的。
黑泥抻开拧干的毛巾,顺势坐在白雾身边,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黑泥带来的风,清清爽爽。
还温热的毛巾慢慢擦过白雾的脸,脖子和露出来的一小点胸膛,潮湿黏腻的汗被扫过,留下干爽。
“就梦到些闲言碎语,这么怕?”黑泥一边擦着一边问。
“当然不止,那些人还说你了!”白雾说得急,语气没控制住。
黑泥听了,看着白雾的眼更加深邃了,他停止擦拭,将毛巾叠好收在手掌里,好半晌,他扭头换了个话题,“我不是让你来找我吗?要不是我今天来看你,都不知道你发高烧!”
黑泥话里掺杂着埋怨,白雾听的心里又酸又甜。
“没,肯定是要跟你说的,但病来得突然,这不没来得及吗!”白雾说。
黑泥还要跟白雾说什么,但没来得及,白雾话刚落音,宿舍门吱呀呀地响,是白雾舍友回来了。他一进门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他舍友白雾床边还愣了一下,不过半秒,回过神醒悟了,“这位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个朋友吗?”
室友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向黑泥伸出手,憨笑道,“那个,你是我们学长吧,我听白雾说了好多你的事,你在我们系也很有名的,我叫段伟杰。”
黑泥先是看了白雾一眼,白雾轻轻点头,黑泥才伸出手和那个男生虚握了一下,“嗯,小雾最近病得厉害,可能还要麻烦你们照顾他一段时间了,等我抽空请你们吃饭。”
黑泥一番话全是为白雾说的。
段伟杰打包票道,“放心吧,师兄,就算没这话我们也肯定会照顾到白雾同学的。”
“欸!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把我当小姑娘呢,我这病就是一时不防,平时可好着呢!”白雾插科打诨道,掩饰着他和黑泥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室友在收拾好坐在公用桌前看书去了,那里脸盆子还放在上面,黑泥收拾干净了,也不好多留。
黑泥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但白雾不让,白雾怕被人看出他俩之间的关系,怕黑泥真的就像白雾梦里一样,因为他,所以被千万人唾骂。
那样的场景在他梦里也就算了,要是虚幻成真?
黑泥见白雾执意要他走,也没办法,他也不多说,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纸包的东西递给白雾。白雾摩挲着,有方方正正的,有不成形状的,他一时拿不准里面都有什么。
“这是我给你带的,你等会拆开看喜不喜欢。”黑泥俯身对坐在床上的白雾说,说完看着白雾呆愣愣的脸,又添了句,“算了,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下回我照样带的。”
黑泥话说得莫名其妙,白雾听得云里雾里。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黑泥出了门。
室友立马热情地回了句,“再见,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白雾的。”
白雾拧了拧眉,室友的身体正挡住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黑泥了。
“白雾,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朋友另有其人,毕竟你就提过一次,但我真没想到是他!我听别的师兄师姐们说,他很有名的,去年是系里的头一名,很得李教授的青睐!”
室友话里的艳羡快要冲出天际,白雾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半句,可他后面的话越说越怪,好像要把黑泥从上到下的喜好、交际和人脉一应俱全在他这刨干净的似的。
白雾住嘴,不想多理他。
段伟杰见白雾不说话,知道多说也是自讨没趣,到一旁坐着了。
他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白雾小心翼翼拆开那层纸包,里面依次是一袋子糖和一本硬壳书,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了,他略有些失望,黑泥说得那样怪,白雾还以为能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白雾不死心翻开那本书,夹着两张硬纸,白雾和黑泥的相片粘在上面。
白雾不知道上面的花纹是什么,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正经结婚证上的,鼻头一酸,眼泪竟要簌簌掉下,他慌一擦,怕掉在他们的‘结婚证’上。
那糖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白雾喜得发了狂,病也立马好了。白雾顾不得刚冷眼看了段伟杰,把糖分给他。
“这是进口的吧,我连过年都吃不了这么好的……”
白雾没注意,进口吗?也许吧,他也不太清楚。
黑泥带的糖虽多,可那么多人,白雾要告诉那么多人,他又买了一些,逢人就发,就连给他上课的老师也被他硬塞了几颗,原本那个老师下了课要走的,可她刚一收拾好教具,白雾上去了。
那个温和的老太太打趣白雾,“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一旁的同学起哄,“谁知道,他这几天跟疯了似的,逢人就发,怕不是喜糖?”
那个同学是无心之语,却戳中了白雾的心事,那个同学见白雾不答,变本加厉起来,“不是吧,真叫我说中了?”
“说,是哪个姑娘,怎么咱们一个班的,我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这事儿在他们的哄笑玩闹里收场,一伙人簇拥着从教室里出来。
白雾脸上的笑要溢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