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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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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买的软尺还摆在桌子上,露出一角,白雾扭头对黑泥说,“你昨儿不是说我长高了吗,要量一量才知道。”说着白雾下了床,把那盒软尺递给黑泥。
黑泥坐在床沿,他接过软尺,手兀地一转,捉住白雾的腕,白雾没有防备,一个踉跄,黑泥毛茸茸的脑袋在白雾怀里拱了拱,他闷声说“好。”
白雾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黑泥拿着软尺从白雾的脚趾开始一寸一寸往上,终于到了白雾的头顶,白雾想仰头看他,黑泥手上虽然没动作,但嘴上一点也不闲,“别抬头,我量不准了。”
白雾撇嘴,微微垂下头,“知道了。”
白雾的余光正能看到房间里的落地全身镜,镜中映出他和黑泥的腿,靠在一块儿。
白雾的嘴角还微微翘着,他的癫痫就这么发作了,黑泥给他量身高的半分钟、也许是一分钟,白雾失去了意识。
这不可能瞒过黑泥,“白雾,你是在发呆吗?”
等白雾意识回笼,只听到黑泥说的最后三个字,他马上笑着对黑泥说道,“……嗯,对,对,你看那面镜子,里面有咱俩。”
黑泥顺着白雾的手指看过去,也温柔地笑了。
……
“所以我长高了吗?”白雾问黑泥。
“高了半公分呢。”黑泥。
“真的?”白雾问。
“真的。”黑泥说。
“那我以后就是高个子了。”白雾说。
“对,高个子,不是中等个子。”黑泥眼睛弯弯,明明在笑,却像罩着一层雾,靠近时那湿润的水汽登时包裹住你。
白雾踮起脚拍了拍黑泥的肩膀,对他说,“你带了联考卷子的答案吧,咱们赶紧的,我真怕我现在就忘记了。”
黑泥从黑色的布包里翻出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黑压压的笔记,那些密密麻麻摊开在阳光下,白雾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你从哪搜罗这么多?”
“老师家的孩子跟你年纪一样大,我给他补习过一两次,我求他考完誊抄一份答案给我,他答应了,还我同学的弟弟妹妹,凡今年考的,都求了一遍。”黑泥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一样。
白雾并不想让黑泥接触那些人,不管男孩还是女孩,白雾怕黑泥会发现他是其中缺陷最大,最不完美的那个……
黑泥对我拿到的分数既在意料之外,却也认为是情理之中。
我无不骄傲地对黑泥说,“说不准我能成为你的直系学弟呢。”
“你要学医?”黑泥问。
“不行吗?”
黑泥严肃对我说,“不是不行,你要知道医生很累人的,你的身体,万一你要发病了怎么办?”
“所以你就是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拖累,就因为我是个精神病!”白雾一下子被黑泥触动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其他人怎么说他都没问题,唯独黑泥不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黑泥忙安抚白雾,把他抱在怀里,语气明显轻柔不少,“我是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不要这么冲动。”
“我没有冲动,黑泥,我知道你为什么学医,是为了我吗?为了治好我的病吗?我不想你一个人这么累。”白雾的话很混乱。
黑泥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没事,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期间咱们可以好好想一下。”
“哎呀,别想了,咱们去租一辆单车,你载我,好吗。”白雾拉着黑泥的手就向外跑。黑泥仍没忘拿那顶宽檐草帽。
小白楼下面就停着好几辆,老板娘看两人奔出来,跑的急,顺嘴问他们要去干什么,白雾吃了满嘴海风,回她,“骑车。”
“不必跑那么远,这儿有,你们要两辆吗?”老板娘说着,推了一辆出来。
黑泥离得近,他接过去,对老板娘说,“多谢,不过一辆就够了。”
“你载那个金头发的小帅哥?”老板娘问。
“对,他载我。”白雾露出牙齿冲老板娘笑道。
“行,那我给你们另一个吧,那辆车后座比较舒服,还省力气。”老板娘说。
“好,谢谢老板娘。”白雾兴冲冲说。
黑泥推着车走在白雾的前面,白雾立即小跑几步追上他。黑泥拍了拍单车后座,“上来吧。”
白雾就等着这句呢,他立马翻身上了车,黑泥手里的草帽也随之戴在白雾的头顶。
黑泥骑车,他的短袖兜满风,白雾两只手时常压在上面,压瘪一个手掌,拿走后又立马鼓起来。白雾把草帽拿下来,举过头顶挥舞叫喊着,这时,白雾忘了爸妈,忘了病,忘了黑泥家幽暗的走廊,他尽情享受这无边自由。
黑泥绕着海岸骑了半圈,最后实在骑不动了,就在路边停下来,这里随处可见卖椰子的,白雾和黑泥买了一大兜,把车停在路边,两人脱了鞋,赤脚踩进沙滩,坐下来,背靠背,日头渐西,白雾把黑泥给我带的草帽摘下来,盖在脸上,嘴里还咬着戳在椰子里的吸管。
“黑泥。”白雾的声音被草帽压住了,闷闷的。
“嗯。”
“黑泥。”白雾又叫了一遍。
“嗯。”
好傻哦,黑泥怎么跟他一样傻,白雾开始笑,肩膀也在不停抖。
“你笑什么。”黑泥转过身。
“我叫你,你就答,好像一个小狗。”白雾憋着笑对他说。
“好哇。”黑泥说着就过来挠白雾的腰,他受不住,滚圆的椰子掉下来,在沙滩上砸了一个坑,白雾也像椰子一样,躺在沙滩上,后脖颈能明显感觉到粗粝的沙子。
黑泥就压在白雾身上,间隔不到一公分,两人都不说话,静的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白雾抬头,看到黑泥的嘴唇,一呼一吸,他突然凑近,白雾都要以为他要亲在自己的嘴唇上,白雾的手忍不住地抖,他睁圆了眼,想亲眼看着黑泥亲下来。
可黑泥的唇最终也只印在白雾的额头上,只一瞬,又立即退开了,白雾能感觉到黑泥的身体也在抖,他咬了咬牙,仰起半个身子,亲了上去,白雾没把握好准头,最终只亲在黑泥的唇角。
黑泥像是被白雾亲懵了,他错愕片刻后,又抱紧白雾,他俯身,两人的嘴唇火热地纠缠在一起,白雾几乎被亲得喘不过气来,黑泥也察觉到对方快不行了,终于停下来。
白雾在黑泥的怀里,大口大口喘气,他从黑泥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嘴唇红润润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潮。
黑泥的眼睛像是要把白雾吃掉,那团好不容易熄灭的火再次被点燃,这次黑泥真的要把白雾吃掉了,他的舌头钻进来,明明在口腔里,却好像要钻进心里。
海浪声,叫卖声,还有各种各样的车驶过柏油马路的声音,明明如此喧嚣,可这个世界上好像静谧的只剩下他和黑泥。
“黑泥。”白雾又叫了一遍。
“嗯。”黑泥回答。
下午四时,两人依依不舍的走离这片沙滩,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发现有一只纯黑小狗在后车轮那出堆得椰子堆里嗅来嗅去,它还用鼻尖怼了怼其中一颗。
“嘿,小狗!”白雾小声且兴奋地叫,又联想到他打趣黑泥的话。
黑泥从白雾身后走过去,蹲下来,他伸手摸了摸那只小黑狗毛茸茸的脑袋。白雾看着两只‘小狗’凑在一起,多希望时间能停在此刻。
“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那只小黑狗像是能听得懂人话似的,听了白雾的话颠颠儿地跑了。留白雾和黑泥面面相觑。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白雾拢起黑泥宽大的手,笑着说:“既然那只小狗不肯跟我回去,那你跟我回去好了。”
“好。”黑泥莞尔道。
回去正赶上老板娘做好饭,喷香的千层糕,白雾吃得不少,饭后,白雾在小白楼下面遛弯消食,黑泥则在一楼大厅的阳台看书,白雾路过正能看到他。
夕阳西下,白雾拉着黑泥一同去了隔壁的bar,老板教他调了好些酒,他一时得意,没忍住想给黑泥露几手,结果弄的比例不对,酒水的颜色混混沌沌。
“不如我每样点一杯,你先练练手?”黑泥半笑不笑地,这比直接笑还叫人生气。
“你别小瞧人,”正巧昨日弹吉他那人来了,他点了一杯‘涨潮’,白雾手里忙着,还对黑泥做了个鬼脸,“你看吧,准比老板做的还要美。”
白雾将调好的酒水推到吧台正中,挑眉问黑泥,“怎么样,还不错吧。”
没有意料中的夸赞,黑泥反而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眼神幽暗,白雾被他盯的脸皮一红。
白雾推他出去,“你别在这儿,打扰我工作,你就,就去那儿。”说着白雾指了个离他有三米远的座儿。
不知道为什么,黑泥明明走了,白雾的脸反而更红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白雾用抹布擦了擦台面,工作服脱了放在台面下的小柜子里,等下一个帮工取走穿上它。白雾一抬头,发现黑泥已经站在吧台前等着他了。
白雾埋头快步走,黑泥紧紧追其后。
白雾干脆停下来,等黑泥追上他,白雾问他,“你……为什么没夸我,刚刚。”
“我现在可以亲你吗?”黑泥反问。
猛一听这话,白雾的舌头像打了结,说话结结巴巴的,“你干嘛……这么突然,现在还在外面。”
“那个弹吉他的男生在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但我怕你烦,所以,可以吗。”黑泥又问了一遍。
白雾的脸皮烧呼呼的,他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又怕黑泥觉得点头幅度不大,以为他并不情愿,随后又狠狠地点头。
黑泥眼里盛满温柔与渴望,他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
“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白雾没敢问出口,现在他就像活在梦里一样,不敢动一丝一毫,生怕打碎虚幻美好。
“是什么?”黑泥见白雾支支吾吾,追问道。
“没什么。”白雾往前走,张开双臂,状似洒脱。
他们回到小白楼,趁黑泥洗澡间隙,白雾拿出卡马西平——他的药。
一瓶药本来够他用许久的,但这瓶已经见底了,白雾的大发作次数确实有在减少,可他也越发觉得小发作次数在逐渐增多,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如果他继续这么吃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白雾咬了咬牙,吃完苦涩的药,仰头喝水吞下去,正巧黑泥洗完澡出来。
“你在吃药吗?”黑泥随口一问,白雾却被吓了一跳。
“嗯,对,对,我在吃药。”白雾结结巴巴道。
“我洗澡去了。”说完,白雾也不等黑泥反应,直冲进浴室。
黑泥嘴角噙着笑,他想,也许这辈子他们会有一个好未来,好结局,没有人会死。
他想,一会儿等黑泥出来了,他亲口问,他主动说,要不要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