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开II》颜若曦

27、报复

　　前一日的雨时断时续的又下了一日，仿佛情人间剪不断理换乱的思绪。
　　入夜之后三井和岸本带着人分别去了之前由诸星瞳提供的常诚贩毒的窝点，Secret已被警察查封，其他的窝点虽然还正常营业，但是没有发现御子柴和他手下的任何踪迹。
　　两人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回到别墅，不多会，秦叔进来，三井略有些忐忑的问他：“秦叔，手机……枫收了吗？”
　　前一日他和流川掉进海里，两人的手机都无法再用，今天三井让秦叔买了两只同样的手机，晚上给流川送一只过去。
　　秦叔脸上有些为难，三井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枫不要？”
　　秦叔摇头：“那倒没有……，”说着他看了看三井，“少爷，流川少爷好像病了，发着烧，藤真少爷跟那儿照顾他，说是流川少爷睡了，是他帮流川少爷收下的手机。”
　　三井从沙发上弹起来：“你说什么？枫病了？”
　　秦叔点头，三井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了出去，岸本摇着头也跟着他出了门。
　　车子停在了枫丹丽舍流川住的别墅前面的时候，三井脸上才显出一丝犹豫的神色，看他呆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动静，岸本终于忍不住说道：“喂，你一路闯着红灯过来，不会就是要在流川门口发呆吧？”
　　三井底气不足的瞪他一眼，终于熄了火下车。
　　自己掏出钥匙开了院门，穿过别墅前不大的花圃，走上台阶，三井在门口又站了片刻，开门进去。
　　藤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酒，看见三井进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意外的表情——秦叔走了之后，藤真就料定三井要来，他坐在这里，本来就是等他的。
　　三井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藤真，枫他……”
　　藤真淡淡说道：“他在楼上，吃了药，睡着了……”
　　三井试探着问道：“我上楼去看看他？”
　　藤真嗤笑一声：“真是奇怪了，这是你们的家，你要上楼看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三井大少爷用得着跟我请示什么吗？”
　　他话中“你们”两个字说得异常清楚，三井脸上有些讪讪的，岸本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你就快去吧，……藤真，咱俩好像没在一起喝过酒吧，今晚上请我喝一杯？”
　　藤真看了看岸本，拿起一只空杯子倒了杯Chivas给他：“小枫这里只有这个……”
　　岸本笑着上前拿酒，顺便给三井做了个“还不上去”的表情，三井点头，迫不及待的上楼，直奔卧室。
　　卧室里只留了两盏壁灯，三井看见流川躺在床上，放轻了步子慢慢走了过去。流川整个人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并不安稳，雪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潮，修眉微微的蹙着，呼吸略显急促，三井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三井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的梳理着他散在额前的细碎流海，流川似在梦中受到了打扰一般皱起了眉，轻轻的“嗯”了一声。三井收回了手，静静的凝视他，却忽然见他微微蜷了身子，低喊了一声：“三井寿……”
　　三井心中一惊，以为他醒了，却看见他依然紧闭的双眼，这才知道原来只是他在梦中喊自己，刚要放松下来，却听见流川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大混蛋，什么都瞒着我……”
　　三井愕然，随后苦笑，忍不住轻声自语：“枫，你就这么生气么？生了病还要骂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见流川忽然表情开始痛苦起来，双手紧紧的攥住被子的边缘，呓语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三井听着流川一遍遍重复“是我的错”，心痛到极点，俯下身子，连同被子一起将他抱住，低声在他耳边唤他：“枫，枫……”
　　过了好一会，流川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呓语，三井缓缓松开手，在他略微有些汗湿的额头轻轻的吻了吻，直起身子，盖好了他身上的被子，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他一会，方才出门下楼。
　　楼下岸本和藤真几乎已经快干光了一整瓶Chivas，岸本醉倒在沙发边上人事不省，三井看着藤真皱眉：“岸本已经算是能喝的了，你竟然把他灌成这样，究竟灌了他多少酒？”
　　藤真微撇着嘴说道：“他自己跟我要酒喝的，刚才你也听见了，这会儿又来怪我？”
　　三井又好气又好笑，盯着藤真看了一会，脸上泛起一个不言自明的笑容：“藤真，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好了，何必灌醉岸本？”
　　藤真迎着他的目光一声冷笑：“那好，我问你，你在酒会那天气走了小枫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诸星瞳闹过绯闻，这边听说小枫病了心急火燎的又赶了过来，你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三井的笑容僵在脸上，沉默不语。藤真却不肯就此放过他，站起身来，盯着他问：“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以什么身份来这里看他？你凭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三井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藤真，这件事，到最后，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藤真嗤笑：“没人想要你的什么狗屁交代，你在酒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扔了戒指，你知道小枫心里多难过吗？交代？交代能顶什么用？你知道当天晚上小枫去了哪儿？他去了你爸的墓地，在那儿待到半夜，……他那会枪伤还没大好啊，三井寿，我问你，你怎么忍心哪？你以为他今晚高烧不退是因为昨天淋雨的原因吗？错！这根本就是这些天这一系列的积累造成的——而你三井寿，就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藤真一番话说得三井心痛自责却根本无从反驳，半晌，他才哑声说道：“藤真你说得对，我他妈就是个大混蛋……”
　　藤真冷笑不语，三井看着他：“藤真，帮我一个忙……”
　　藤真重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将杯中的酒灌进嘴里，淡淡说道：“你三井大少爷还有什么办不到的，需要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帮忙……”
　　三井苦笑：“我要麻理详细的验尸报告！”
　　藤真眼中精光一闪，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三井勾了勾嘴角：“你不是猜到了吗？”
　　藤真沉默下来，三井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事情，你们警察办着不方便，不如由我来代劳……”
　　藤真的目光和他对视两秒，别过头，倒出一杯酒递给他：“明天我复印一份给你……”
　　三井接过酒，一干而尽，酒意下的杀气，如同匕首上的那一点寒芒，冰冷彻骨。

　　一天之后。
　　岸本兴冲冲的推开致远大厦顶层三井专属办公室的门：“吉田泽仁有消息了！”
　　三井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看着岸本：“在哪儿？”
　　岸本答道：“就在发现麻理尸体的那个棚户区！”
　　三井冷冷的笑：“他们果然躲在那儿！”
　　岸本说道：“御子柴和川岛津都不在，在那儿的只有川岛津的几个手下，其中就有吉田泽仁！”
　　三井微微皱了皱眉自语：“御子柴和川岛津会单独去哪儿？”
　　岸本问他：“御子柴不在，咱们要不要先对付吉田这个王八蛋？”
　　三井脸上泛起一个极冷的笑容：“当然要先对付他，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这一说了……”
　　岸本看着他脸上的笑，摇头叹道：“你打算现在就去么？”
　　三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头：“等晚上，……警察还在那一片搜查么？”
　　岸本点头：“他们只是挨家挨户的走访，根本摸不着门道，已经搜过吉田藏身的地方了，到了晚上也该走了！”
　　三井懒懒散散的笑：“喂，好歹我也当过警察，枫和南也都是警察，你说得这么直白，让人很伤心的……”
　　岸本“切”一声：“那帮菜鸟警察能跟你们比么，……我说的事实而已！”
　　三井笑：“那你们怎么找到他们的？”
　　岸本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三井：“就用这个！”
　　三井接过一看，惊讶：“巧克力？”
　　岸本答道：“你们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就不懂了吧？棚户区的小孩那么多，基本上都是属于家里没人管的，整天都在外头野，只要这个地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说着他得意一笑，“只要一点小小的诱惑，他们立刻会把见过的事情通通告诉你，还会不断自发的帮你打听……”
　　三井剥了手中巧克力的糖纸，把巧克力扔进嘴里：“真有你的！……有点福尔摩斯的味道了……”
　　岸本茫然：“啊？”
　　三井见岸本不太清楚他话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释，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漫不经心的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准备好东西，九点出发！”

　　三井带着岸本和角田潮崎一票人到棚户区吉田藏身的院子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原本辉男想要跟着一起来，却被三井用“少儿不宜”的理由打发掉了。他先让角田和潮崎各自带了几个人堵住了早就探测清楚的其他出路，自己带着岸本到了大门口敲门。
　　有人在里面问道：“谁啊？”
　　三井压低了声音答道：“警察问话！”
　　里面有人抱怨着来开门：“上午不是刚问过话么，怎么又来了……”说话间们“吱呀”一声被拉开，来人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抬头，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他的额头，三井含着几分嘲弄的声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刚才少说了一个字——是前警察……”
　　那人惊恐的看着三井唇边若有似无的几分笑意，忍不住想往后退，三井微一伸手，冰凉的枪口直直的抵在了他的前额上，却仍是带了戏谑的声音：“知道警察和前警察的区别吗？”
　　那人不由自主的摇头，三井微微的笑了笑：“区别就是——警察有一堆的狗屁纪律要遵守，而前警察——不用！……你若是不听话，我立刻就崩了你，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那人打了个寒颤：“不，不敢……”
　　三井脸色一沉：“你说我不敢崩了你？”
　　那人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敢不听话，不敢不听话……”
　　岸本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忍笑几乎忍到内伤，只听三井“嗯”了一声，问道：“吉田泽仁在哪里？”
　　那人听三井问起吉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井低低冷笑一声：“我既然找过来，自然知道他在这里，你这里另外两个出口也都是我的人——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只为昨天麻理的事，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一律不动，但要是有人要强替他出头，老子我也绝不手软！”
　　那人听三井这么说，神色之间的惊恐更甚，犹豫好半晌，终于说道：“他就在后院的地下室里……”
　　岸本接口问道：“他们一共几个人？”
　　那人答道：“加吉田在内三个，都带着枪。”
　　三井皱眉看着他：“你是这里的屋主？叫什么名字？你也是常诚的人？”
　　那人说道：“我是屋主小衫，但不是常诚的人，只是吉田曾经帮过我，这院子本来也是他送给我的，所以这回他才躲到这里的……”
　　三井说道：“带我们去地下室，我绝不为难你！”
　　小衫面上依然还有些犹豫，三井对岸本使了个眼色，岸本从身上拿出一沓钱，放在他手上：“这些钱，足够让你今晚连夜离开这里到另外的城市安家，再做点小买卖，你只需带我们过去，马上就可以走，……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你自己想清楚了……”
　　小衫攥着手中的钱，挣扎半晌，终于咬牙说道：“我带你们去！”
　　三井微微一笑，对岸本说道：“让人都进来，角田那一组在外面守着，潮崎那一组跟我们下去……”
　　地下室的门设在后院一个储物室的旁边，三井伏在地上听了听，里面有男人粗鲁的说话声音。他想了想，握住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示意小衫拉开门，白炽灯光顿时从下面透出来，十几级的台阶一路通到地下，三井探头看了看，台阶正好修在地下室的一侧，一边是墙，另一边被水泥板挡住了一半的视线，正是绝佳的出其不意的伏击条件。
　　楼下的人听见上面开门的声音，开口问道：“是谁？”紧张的语气。
　　三井冲着下面抬了抬下巴，小衫急忙答道：“是我，给你们再送点吃的过来……”
　　语气松懈下来：“小衫么，正好没酒了，给我们拿点酒过来吧！”
　　小衫答应一声，一步一步走下去，三井紧跟他下去，岸本也急忙跟上，眼看着小衫已经完全走到下面的人看得到的台阶上，三井忽然将他猛地往下一推，俯下身子，趁地下室的三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跌倒在楼梯下面的小衫身上，三井毫不犹豫的连开三枪，三枪全部打在三个人的右臂上，吉田泽仁反应过来，想要用左手拔枪，三井再开一枪，将他腰间的枪打落下来。
　　此时岸本和潮崎已带人冲了下去，五六个人拿枪指着吉田他们三人，吉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瞪着慢慢从楼梯上下来的三井咬牙问道：“你想怎么样？”
　　三井没理他，拉起靠在墙角的小衫，温和说了一句：“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上去吧……”
　　小衫不敢看吉田，埋头上去，三井冲着潮崎点了点头，潮崎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三人绑了，然后让人将吉田的两个手下带出了地下室，整个地下室中只剩下了三井岸本潮崎还有吉田四个人。
　　吉田额上的冷汗因为手臂上的枪伤和紧张的关系不停的冒出来，三井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开口问道：“麻理是不是你杀的？”
　　吉田沉默半晌，吼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这个臭婊子敢出卖我们，我按道上规矩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井冷冷说道：“她跟我的确没有关系，但你杀了她，伤到了这辈子我最在乎的一个人，就凭这一点，杀你一百次都不为过！”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激烈，但狠戾的眼神却让吉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三井淡淡说一句：“放心，我不会杀你！”
　　吉田刚松了口气，却忽然看见三井拿出一份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一份是麻理的验尸报告，你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我要你加倍偿还！”
　　吉田脸色大变：“你……”
　　潮崎却根本就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扬起一直拿在手上的皮带，朝着他狠狠的抽了过去，吉田身子蜷在地上左右躲闪，却哪里躲得开，刚开始还嘶声怒骂，到最后熬不过，开始呻吟求饶。
　　三井靠在地下室的墙上抽烟，听着吉田求饶的话，脸上漠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半个小时之后，岸本对三井说道：“差不多了……”
　　三井淡淡的喊了一声：“潮崎，住手……”
　　潮崎停下手看三井，三井走到吉田跟前，蹲下来，看他满脸满身的伤，冷冷问他：“御子柴在哪里？”
　　吉田犹豫着没有开口。
　　三井淡淡说道：“验尸报告上说麻理死之前遭人qiangbao过，你觉得我会怎么报复在你身上？”
　　吉田身体瑟缩一下，惊恐的看着他，三井站起来寒声说道：“给我阉了他……”
　　潮崎二话没说拿出匕首就要动手，吉田嘶声喊了起来：“我说我说，他和川岛躲到了田岗那里，但具体的地点我实在是不知道了，他让我们先躲过这几天，然后想办法安排我们跟他一起离开……”
　　三井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他，吉田慌忙说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三井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好一会，微微勾了勾嘴角：“好，我姑且信你，……不过想必你知道，出卖老大，在道上会有什么结果吧？”
　　吉田颤声道：“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你说过不杀我的……”
　　三井轻笑一声：“你想歪了，我不过想给你条活路而已！”
　　吉田将信将疑的问：“什么活路？”
　　三井淡淡说道：“明天一早我会将你送到警视厅，好好跟重案组的警察合作，是你唯一的活路……”
　　吉田惊慌失措：“你要将我交给警察？”
　　三井漫不经心的说道：“或者交给御子柴和川岛，你可以自己选——不过刚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这儿都有录音，把你交给他们的同时，我会把录音也给他们，你自己看着办！”
　　吉田又惊又怒：“你……”
　　三井哼了哼，转过身往地下室的出口方向走去，走到中途，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最后一句忠告——我既然敢亲自过来对付你，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若是你在警视厅乱说话，乱咬人，无论你被关在哪里，我都保证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吉田望着他上去的背影，瞠目结舌，嘴里喃喃说道：“都说二十年前道上三井明是个狠角色，没想到他儿子比他更狠！”
　　走在后面的岸本听到吉田的话，转过头去看着吉田：“他没真阉了你，已经算你的运气了，你要真惹毛了他，绝对会让你后悔来这世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