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贷款》》一叶虚舟

2、房子没了

　　立秋，天气渐渐转凉，这天周临福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用大公鸡发油给自己整了个背头。然后穿上了从二手网站上淘来的质感还算不错的黑色西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个响亮的口号。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周临福完完全全继承了自己父母的优点。一米八二的大高个，多情的桃花眼和高鼻梁，很明显的M形唇形，唇珠饱满，可能是因为送外卖每天需要大量的运动，又加上吃的健康，所以气血很足，嘴巴红红的，看上去很好亲。白而细腻的皮肤，夏天晒黑了，一个冬天就又捂回来了，虽然每天风吹日晒，但是也不粗糙。
　　身材很好，是女孩们喜欢的那种轻薄肌，二手西装很合身，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周临福决定下次还从那个卖家手里拿货。
　　距离英勇救人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期间除了江安丰委托李队给自己送过一个锦旗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交集了。只是那一万八直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但是也不急了，反正自己现在钱还够花，一切都将走上正轨，看来之前自己的大麻烦直觉也不是那么准。
　　相反，这一段时间，周临福过的那是相当顺畅，送了一个单子，还被顾客打赏了一百块钱的小费，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十月份还拿了月绩效冠军，一个差评都没有，全是五星好评，主管奖励了他五百元现金。
　　晚上拿着那钱去吃饭的时候，满300还可以抽奖，于是周临福就去抽了，参与奖还是周临福爱喝的可口可乐，整整一箱。可谁知道可乐没喝着，中了个特等奖，价值5999的苹果手机，手机是全新的，拿到手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看来人还是要多做好事，少做缺德的事情，和他同一组的刘路刚就是缺德事干多了。听说有一次他晚上下班回家还被一群小混混给揍了一顿，上个月因为去洗脚城□□被警察给逮了，被拘留了15天，出来后公司就给他辞退了，最近刘路刚老婆还正在跟他闹离婚，两个人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他二大爷的，简直就是大快人心，他可没忘了有一次在塔斯汀门口的时候，那刘路刚故意别他的电瓶车，让他摔倒了，那可乐和炸鸡啥的全从保温箱子里掉出来了，他的屁股下面还坐着一个鸡腿堡。不巧，刚好顾客点的是超多沙拉酱，这下直接爆了，糊了自己一屁股，而刘路刚则骑着自己的车子耀武扬威的扬长而去了。
　　留着周临福一个人在原地接受着周围人的眼光，那眼光里有嘲讽的，看不起的，还有可怜的……这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刘路刚在这一片区域的骑手中作威作福，这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禁止黄赌毒。
　　他周临福要争做国家的好公民！
　　好公民周临福构思着自己步入正轨的美好的未来，等房子拿到手，装修好，他说什么也要把外婆给接过来，然后再娶一个漂亮老婆，天天你侬我侬，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想到这，周临福咧着嘴笑了，感觉这个操——蛋的世界也挺美好的，出门的时候看见对门的垃圾又扔在了过道中间，也没向之前那样骂骂咧咧了，顺手就给提溜了下去，半道上垃圾袋还破了，掉出来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不过周临福今天心情好，害，这有啥啊，人之常情，然后用纸巾包住给丢垃圾桶里去了。
　　拍拍手乐呵呵的开上了自己那辆二手的五菱宏光，心想着，等再攒攒钱，买个全新的比亚迪，新能源汽车，给自己搞一辆开开。
　　去家园小区售楼部的路上，周临福总感觉有车在跟着自己，想到自己现在身上还带着那二十四万的银行卡，他留了个心眼，故意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弯，见那辆红色奥迪依旧走直路开过去后，周临福松了口气，抓起衣角擦了擦汗，在心里嘲笑自己，人开的都是奥迪R8，抢你一个开二手五菱宏光的干啥，人家一个轮胎都不知道多少钱了，周临福感叹，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绕了一圈回到原路以后，周临福哼着自己编的不着调的小曲，往目的地驶去，以至于没看见路边停的那辆奥迪车，红的那样明显，他也没有发现。
　　红色奥迪车里驾驶位的人侧头问后座闭目养神的江安丰“他还挺警觉，那我们还跟吗？少爷。”
　　“不跟了，回去吧。”反正很快就会见面。
　　江安丰听着耳机里周临福哼的调子，耳朵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绯红。
　　他睁开眼，想了想，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发了一段音频给自己的助理孙州。
　　县城最好的酒店房间里，床帘被拉了起来，江安丰坐在床尾的榻榻米上，拢了拢散开的浴袍，面上毫无表情，揪着跪在地上人的头发。变了音的声色更加冷漠无情，让人胆寒。
　　“歌都不会很哼吗？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被眼罩蒙着眼睛的人抖了一下，嗓音有些细细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连不起来，人在惊恐之下就是这是这样
　　“先，先生，我，你，可，可不，饶，饶了，我，我，我努，力学。”
　　江安丰嗤笑了一声，一脚将人踹在了墙上，昏死过去。
　　门外听到动静的孙州敲了敲门，询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江安丰让孙州进来。
　　看着昏死过去的人，孙州问。
　　“那这人怎么办？”
　　“从哪来的，就把人送回哪。”
　　“好的，先生。”
　　……
　　浴室里水汽蒸腾，密闭的环境里回荡着让人羞耻的声音，那是周临福随意乱哼的调子，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音频被调成了零点五倍速，娇柔的，俏皮的，狡滑的……
　　江安丰关掉音频，抬手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镜子里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此刻有些迷离，欲望渐渐消下。
　　一想到今晚要和周临福见面，江安丰身体里的血液细胞简直是要沸腾了起来，极度兴奋。
　　头抵着镜子，说出了一口流利的法语，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J'attends avec impatience notre rencontre.”{期待见面}
　　塘湾公寓，半夜12点，周临福从被窝里爬起来，戴上手套，在楼下翻着垃圾桶，一边翻一边被臭气熏的狂吐。
　　“我真靠了，呕。”
　　“跑哪去了，呕，呕，靠，呕。”
　　不远处角落里正在亲着嘴的一对小情侣，被周临福的举动给吓到了，连嘴都不亲了，男孩和女孩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走了过去，两个人把书包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了周临福。
　　男孩说“那什么，叔，这瓶子给你。”
　　周临福回过头，看着男孩和女孩，眯了眯眼，两个人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还穿着校服，高中生？现在孩子压力都这么大了吗？
　　周临福语气严肃的和他们说“未成年不准早恋。”
　　女孩一脸尴尬，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和我对象大学都毕业了，已经出来实习了，这衣服是我们玩那个密室穿的服装。”
　　呦，还是两个大学生呢，国家栋梁啊。
　　不是！那叫谁叔呢？
　　周临福没说话了，转过头继续翻找着垃圾桶。
　　女孩看着周临福，眼里带着惊艳，男孩看到女友花痴的表情有些吃醋，把瓶子往周临福的怀里塞完，就拉着自己的女友离开，女孩三步一回头，满脸对帅哥的不舍，直到再也看不见周临福。
　　今天气温只有10度，小风一吹，周临福有点流清鼻涕了，他忘了自己还站在垃圾桶旁边，猛一吸鼻子，鼻涕吸回去了，臭气也吸进去了，堪称史诗级过肺。
　　“呕！呕！！呕！！！”
　　感觉自己中毒了。
　　他——妈——的
　　毒气弹。
　　周临福从垃圾桶把早上给对门顺手扔的垃圾又提溜了上来，扔在了对门门口，包括那只避孕套。
　　回到家后，江临福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呵，难怪叫叔呢，这丑逼是谁？
　　他瑟缩了下身子，有点冷，然后脱掉外套钻进了被窝，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良久，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罕见的，许久不做梦的周临福，这天晚上做了个梦，噩梦，他梦见自己跪在售楼部小姐姐的身边，抱着人家的大腿，痛哭流涕。
　　“我求你了，就把房子给我吧，我求你了，哇啊啊啊啊啊……”
　　眼泪鼻涕弄人家一丝袜的，周临福哭着哭着，就看见小姐姐姣好的面容变成了一个黑脸怪物，像毒液，有着尖尖的牙齿，长长的舌头，哈喇子滴周临福一脸。
　　冲着他恶狠狠地说：“你个大傻逼，这辈子都别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走开啊，死变态！”
　　然后掐着周临福的脖子，用穿着高跟鞋的脚踹了他的命根子。
　　周临福被吓醒了，流了一身冷汗，把床单都汗湿了，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他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钟依旧不停的在转动，发出那烦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突然，周临福把挂在墙上的时钟给摔了，没摔碎，但是指针不转了，这是周临福打第一份工时发工资买的二手时钟，周围一圈还印着诗，不过已经有些掉色了但还能看的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是周临福买来激励自己的。
　　动静太大，楼下那个刚搬来的上海阿姨骂着：“侬勿困觉，我还要困嘞，真额有病！”
　　周临福吸了吸鼻涕，推开窗户，探出头说了声对不起。
　　缩回来后就哭了，像刚才梦里那样哭了，上一次这样哭还是在四年前，可能是因为有点想感冒吧，没错！就是因为感冒，周临福这样告诉自己，又把地下的时钟捡了起来，把台灯打开，一边抽噎着，一边鼓捣，看看能不能修好，修着修着周临福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又气笑了。
　　他带着尾款去售楼部，准备拿自己的房产证，结果购房合同上他刚写了个周字，手里的笔就被人拿走了。
　　经理满脸歉意跟他说：“不好意思啊，周先生，我们这的楼盘不对外售卖了。”
　　周临福傻眼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对外出售了？我首付都交了呀。”
　　“实在抱歉，周先生，您的钱我们这边会在一个工作日后一分不少的原路返还您的账户。”
　　“我靠，我要你道歉有什么用啊，我要我的房子！”
　　周临福的情绪有些激动，四溅的口水喷了大肚腩经理一脸，带他操作购房流程的小姐姐拉着他，温柔细语的劝他不要冲动。
　　可周临福冷静不了，这里的房子从开始建地基的时候他就盯上了，那年他17，骑着电瓶车路过，看着围起来的大大的白色广告，上面是模拟房子建好的样子，夕阳西下，是那样的美好，工地大门上用黑色字体标着十个大字：“家园小区建设项目工程。”那个时候周临福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买下这里的房子，还要买朝阳的那一间。
　　五年过去了，他一个人打两份工，全年无休，省吃俭用攒着买房子的钱，眼瞅着房子就要到手了，现在让他怎么去接受。
　　他问售楼部门口的大爷，这房子为什么不卖了。
　　大爷说是政府查出房子不过关，用的水泥钢筋掺了假，开发商卷钱跑路了，又来了个大老板不嫌弃亏钱接手了，说要重新推平了建个游乐场玩玩。
　　……
　　游乐场？玩玩？呵呵。
　　你二大爷的，坐着旋转木马旋飞吧你！
　　周临福给自己一个自称万事通的穷鬼朋友发了条消息，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大老板是谁，对方让他转五十块钱打听费，他转完后，对方告诉他三天后给他结果。
　　可谁能想到，三天后，比五十块钱消息先到的是带着一万八上门还债的江安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