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捞女》江江雨霏

4、狮子大开口

　　下午，熊清明他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听到从电梯口那边传来笑声。他看过去，竟是外国语学院的那名德语老师正和一个女同学聊得开心。

　　而在此之前，实验室也确实有请教过这个德语老师关于《D国工业》系列丛书的事，但他都以时间紧张为由拒绝了，而此刻看到那个用德语与老师侃侃而谈的姑娘，熊清明灵机一动，也许……他站在那里，耐心等他们把话聊完。

　　“章以薰！”

　　这时候，一个姑娘从楼梯一侧下来，喊了一声。

　　然后那个正与德语老师侃侃而谈的女生回了头，她与从楼梯边下来的姑娘热情打了招呼。

　　“章以薰？”

　　熊清明一时有些茫然，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这么熟悉？

　　然后他看到章以薰与德语老师告别，与刚喊她名字的女同学一道向图书馆外走去，他转身上楼，去图书馆查资料。花了一下午，终究也是一无所获。

　　晚上，熊清明无精打采地回到实验室，打开电脑，登录V大BBS，想找出点什么，突然脑海移动，然后往搜索框输入“章以薰”，然后就跳出了那则兼职启事。

　　章以薰！她的标题下面刚好写着英法德兼职翻译，他点开，发现里面不但贴着她的英法德专业考级证书，还有她的联络电话。

　　熊清明不动声色笑笑，存下她的手机号码，在退出BBS前，他看到相关推荐里有一张胖姑娘的大头照，但吸引他点击的并不是那个胖姑娘，而是照片下面写的那条文案：V大沈殿霞，求包养。

　　帖子发布于一年半前，里面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却有几十条侮辱性极强的留言。

　　“这样子还想要被包养，送给我我都不要。”

　　“看到就恶心！”

　　“丑八怪，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丢人现眼！”

　　“我靠，我看到就吐了……”

　　“姑娘，有空就多读书吧，这辈子，你是靠不上男人了。”
　　……

　　而这个叫章以薰的姑娘却实名在这则BBS下写下最新评论：“有钱的男人到处都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姑娘，加油！看好你！”

　　熊清明不禁莞尔，他给这条回复点了一个赞。

　　晚上十点，章以薰回到宿舍，她像往常那般打开电脑，登陆BBS，然后就看到里面有一条新消息，内心一喜，点开，却不过是陌生浏览者给她的一条评论匿名点了个赞，与她的兼职启事毫无关联。

　　正沮丧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那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你好，章以薰同学，我是V大AI自动化实验室的研究生熊清明，我看到了你的兼职简历，我们现在正有一份德语资料需要翻译，有兴趣见一面吗？”

　　章以薰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但也还是按捺住激动，努力做到稳重：“在哪里？”

　　“学校图书馆前的喷泉边？”

　　“那就明天傍晚六点？”

　　“今晚，今晚八点可以吗？”

　　她想都没想：“行！”

　　章以薰赶到图书馆喷泉边时，已有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站在喷泉边等候，他手里拿着一个原木色文件袋，看到她，他立马朝她招手。

　　走近，她一眼认出了他，她有点想逃，他却笑：“原来你叫章以薰，你看，这个世界多小！请允许我正式地向你做一次自我介绍。”

　　她说：“我记得你，那天你坐在一排登徒子中间吊儿郎当地看美女！以后，我就叫你登徒子吧。”

　　她知道这样子很没礼貌，但她没忍不住。

　　他也一笑：“我也记得你，那天在书吧，你跟人打架打输了，你竟然没有哭，我是不是该叫你女汉子？”

　　章以薰被怼得哑口无言便言归正传：“好，有什么能让我为你效劳？”

　　“那还得请你先听一次我的自我介绍，我叫熊清明，熊猫的熊，是国宝，清明呢，就是清澈透明的意思，我是V大AI机械自动化实验室的研二学生，我们现在正在做一个项目，需要一名德语笔译，这是资料，你看看。”

　　说完，他走向前把一个纸质文件袋递给她，章以薰接过后，却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熊清明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她不想离他太近。

　　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带着商量的口吻：“具体的，我们去图书馆，我再给你详细讲一讲？”

　　她马上答：“不用，我带回去，今晚就能给你回复。”

　　“我的手机号码......"

　　“我们有通过电话，记录里面有，有需要我会call你。”她扬起手机，对他是真的避之不及。

　　熊清明内心不可思议，但也装作云淡风轻：“好，那就先这样，你记得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

　　当天晚上，就收到了章以薰的短信，她说有挑战，但可以一试，希望给三天时间。

　　三天后，她约他在老地方见，熊清明一来，她就把资料一股脑全部还给他。语气十分平淡：“对不起，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这个活，我接不了。”

　　的确，过去的三个晚上，章以薰是啥也没干，就为了翻译这本《D国工业》的序。在微机室内，她不得不把每一个专业术语输入电脑，然后细读里面的中文解释，再放进原版对照上下文，还要去看图文解释，而且有些信息互联网上根本没有，一个晚上，她才弄完第一小段！

　　熊清明接过资料，才发现虽然一共才译了三段，但看完这三段，他就有些明白了导师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搞懂这套系列丛书，他常听到的那些最先进的理念和AI自动化设计都在里面了。

　　他有些兴奋，而更让他兴奋的是，里面除了有几个明显专业术语表达有误，其他的，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懂。眼前的姑娘已经超过他们以前面试过的所有笔译者。他不禁夸赞：“你译得真好！”

　　三个晚上才译三段能坏到哪里去？

　　但是她却摇头：“能把这件事做好的，一定是同时懂德语和中文，更重要的是，他还必须是资深的AI自动化工程师，而我……”

　　见她是要拒绝，熊清明脱口而出：“没关系，我可以协助你！”

　　虽然这人这人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但此刻她脑海浮现的却是上一次他和一群男生看她的眼神，她微微戒备：“对不起。”

　　但熊清明并不甘心：“这是我们学院接下来的重点研究课题，我不会亚于一个资深工程师，只是我不懂德文，而且……这套丛书对我们国内的AI工业自动化设计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现在我们实验室已经做了知识产权引进，如果不能让我们这些本专业的学生看懂，这将是行业内的一大损失，你知道我们实验室也是国内知名，如果你帮我们译了这套丛书，对你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章以薰知道，V大的AI研究室，是国家重点实验研究室，也在国内享受一定声誉，而且他们每年招收的研究生数量，也并不多。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了打动她，似乎连情怀也要用上？可是情怀跟她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坐吃山空比起来，她宁可回到西街酒吧做酒水推销。

　　“不好意思。”

　　见她抬脚又要走，熊清明毫不犹豫：“钱的事，都好说！”

　　她停住回头：“你能做主？”

　　“三千一章，你觉得如何？”

　　虽然是一个很诱人的数字，但章以薰还是果断转了身。

　　“喂！多少钱你倒是开个价啊！”他终究是不按捺不住，这样的兼职对于她来说，不是比她当初在书吧的兼职要好上百倍千倍吗？她怎么转身就走？

　　熊清明还真猜对了，这样的工作要是放在以往，她的确会毫不犹豫立马答应，可是如今见他这么急迫，工作量也不小，还似乎非她不可，而且潜意识里，她还有了冯敏这座靠山，就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兼职，她也没有那么惧怕。

　　于是她背对着他，举起了右手，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她也觉得自己脸皮很厚。

　　熊清明惊得张大嘴巴，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以往，姑娘们给他帮忙都是争先恐后，哪里还会收费，而眼前这姑娘不但收费，还贵得离谱，但他和三胖子为了找到这样的人，也是用时至久，而且导师也是每天都在催进度……难道要眼睁睁看她走？

　　身后的沉默让章以薰以为自己已经没戏，但她绝对不能转身让对方看到自己希望落空的表情，于是她干脆向前迈步。

　　但下一秒身后就响起一个急切回答：“五千就五千！”

　　她呆住，这么贵的价格都能接受，于是她转身看这眼前这人，只见他眼底好像眨着狡黠的……真诚。

　　这又让她警醒，自己是不是中了对方的什么圈套？虽然这份兼职与语言类相关，但如果真接受了就意味着她接下来所有的空闲都要围绕着它转，这跟她学习第四门完全陌生的语言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前途未卜。

　　但这报酬实在让她再也迈不开步，一本十章啃下来，还完冯敏还有多，虽然极具挑战但值得。

　　狡黠的真诚也是真诚。

　　一定是眼前这人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那就不妨再大胆一点：“我这边的确会需要人随时协助，但我不会分享我的报酬。”

　　熊清明的喉结动了动：“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提出来吧。”

　　“还要请协助我的人不要靠我太近，不要与我说话太多，更不要与我讨论私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冯敏，温柔似水，干净如玉。

　　“为什么？”

　　“我不喜欢异性！”

　　“你同？”

　　“嗯！”

　　熊清明惊得张大嘴巴，好吧，当一个姑娘排斥一个男生的时候，是什么理由都会用。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确跟书吧的眼镜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