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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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5日圣诞节
京市下了第一场初雪，米粒大的雪轻轻飘落，如无数个小精灵传递冬的来信。
云景笙今天放学晚了半小时，回到云家已经六点，天浑然黑暗，花园排排亮起球形夜灯，让被雪掩埋的洋楼不那么孤寂。
云景笙打开车门，寒风扑面而来，门卫迎上前为他撑伞进屋，楼上传来悠扬的钢琴声，仔细听会发现流畅度似乎不够，没一会儿那钢琴声便停了下来。
云景笙顺着旋转楼梯向上望。
“大少爷回来啦。”
云景笙收回视线，对赵叔笑了笑：“赵叔。”
赵叔拍去云景笙肩头的雪：“先进来喝口羊肉汤去去寒，你三姑家路上堵车了，要晚点才能用晚饭，先喝点填填肚子。”
云景笙点点头，赵叔让他坐大厅等，很快佣人就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云景笙捧起缓缓喝了几口，没有羊膻味，汤香肉鲜。
钢琴声又响起，没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云景笙抬头望去，赵叔看出云景笙眼里的担忧，说：
“今天夫人发了很大的火，小澈少爷的手心都被拍出血了，练了一天的琴了都没让吃饭。”
云景笙见赵叔手里还捧着一碗羊肉汤，便知话中用意，云景笙也着实心疼，把手中的碗放到一旁，起身拿走赵叔手里的碗，说：“我去吧赵叔。”
赵叔连连“诶”了几声说：“好的大少爷。”
云澈今年七岁，一年前才开始接触钢琴，但开春三月就是他的五级考试。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学琴 3 年考 5 级才是比较合理的节奏，一年就考太过拔苗助长。
但也无可奈何，云家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他们的母亲云梦慈说，强者从不会抱怨生长环境多么恶劣，强者之所以是强者，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云景笙叹了口气，端着碗来到三楼，穿过走廊朝角落里的那间练琴房走去，琴声此时已经停止，只有戒尺敲打的声音响荡。
云景笙站在门口捏紧碗，门后的打手板声让人心惊肉跳，他深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打手板声停下，随之传来一声严厉的女声：“不是说了不许过来给他送饭吃么！”
云景笙被呵得脸色一白，手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唾沫：“妈，是我。”
里面静了一瞬，声色缓和了些：“进。”
云景笙打开门，里面只有云梦慈和云澈两个人，钢琴老师已经走了。
云梦慈拿着戒尺，云澈垂眸坐在钢琴椅上，双手手心朝上，紫红肿大的小手上有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云梦慈脸上厉色还未散去，云景笙温声说：“妈，您别气着自己了。您都一天没吃饭了，别饿坏了，到时候胃病犯了难受。”
云景笙虽然说着关心自己身体的话，但云梦慈哪里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刚想说什么胃里确实又一阵不适，回头看了云澈一眼，把戒尺砸他身上，冷冷地说：“孺子不可教。”
云梦慈语罢便越过云景笙出门了。云景笙把门关上走到云澈身边，把碗先放到一边的钢琴上，从书柜后面的角落里拿出药箱给云澈处理伤口。
云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双手手掌依旧朝上，刘海跟随垂头的动作盖住些许眉眼，蔫蔫的。任凭伤口如何疼痛，他的表情依旧不改，就好像是个颓丧坏掉的机器人。
“很疼对不对？”云景笙轻柔地用碘伏涂在小小的手心上，“哥下手重了你说哦。”
云澈依旧没说话。
云景笙温柔地安抚他：“我刚才在楼下听见小澈弹的了，已经很棒了哦，昨天才刚拿到谱子，今天已经进步很多了，会越弹越好的。”
“不好。”云澈小声说。
“哪里不好？”云景笙为他缠绕绷带。
云澈又不说话了。
云景笙知道云澈练习的曲谱是《前奏曲与赋格》，是巴洛克时期的重要音乐形式，前奏曲较为自由灵动，赋格结构严谨，这需要演奏者的灵活变换，有些复杂。
云景笙包扎好伤口，摸摸他的头：“我相信你的，虽然这首曲子很难，但是你练久了一定能自如精彩地弹出来。”
云景笙把旁边的羊肉汤端来，舀了一勺递到云澈嘴边：“饿坏了吧，赵叔专门叫人给你做的，你爱喝的羊肉汤。”
云澈还是一动不动，云景笙又说：“喝完我带你去堆雪人好不好？外面下雪了。”
云澈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看他：“哥，我是不是很糟糕，妈说我是废物。”
云景笙目色温和，怜爱地说：“不是哦，你在我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别的小孩练钢琴两年都说不定才能到钢琴五级，你一年就能掌握他们学习两年的曲子。上个月不是已经把《贝伦斯》和练习曲12练得很好了么。这次也一定能练好前奏赋格的。妈那么说是对你有很高的期望，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云澈眼底终于恢复了些光亮，没过一会儿又像转身即逝的流星暗淡下来，他垂下头说：“我......真的厉害吗？”
“当然了，”云景笙放下碗将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哥不是说了么，你是最厉害的小朋友。你连哥的话都不信了么？”
哥哥的身上暖暖的，云澈也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胸腔里，瓮声瓮气道：“信的，我最信你。我也只信你。”
“哥，我们去堆雪人吧。”小男孩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雀跃。
“好哦，但是我们要先吃点东西，你一天没吃饭了。”云景笙把碗端来喂他，云澈也是饿得狠了，很快就把一碗都吃完了。
云景笙拉他起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他身上：“三姑还要晚点才能到，我们再去吃点小点心？”
哥哥的深蓝色围巾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云澈把鼻子缩进围巾里狠狠吸了一口，心情都好了很多，拉着他的手摇摇头：“不吃，堆雪人。”
云景笙拿他没办法，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了塞他嘴里：“那就吃颗糖，甜甜的，是不是开心点？”
云澈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下楼梯时云澈有些不情愿，云景笙顺着楼梯向下望了一圈，对他说：“走吧，妈不在。”
云澈听完立马蹬快小腿拉着云景笙的手往下跑，云景笙生怕他手上伤口疼，想松开他云澈却不让，只好不用力任由着他拉。
赵叔看见小少爷这么高兴，跟着笑说：“小澈少爷，这么高兴是要和哥哥作什么呢？”
云澈笑着说：“堆雪人。”
赵叔连忙拿外套追上他们：“别冻着，外面冷。”
云景笙接过外套给他穿上，银灰色的羽绒服裹得云澈像个小包子。赵叔又去拿了围巾和手套给他们二人，云澈不想戴手套，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让云景笙给他戴上。
这时客厅里又跑来一个小男孩儿，比云澈还小些，话还说不灵清，磕磕巴巴道：“雪人！我也！”
云景笙蹲下捏捏他的小脸：“小漓也想跟哥哥们堆雪人啊？”
云漓抽着鼻涕说：“四!也！漓也！”
云澈拉回云景笙的手，笑着对云漓说：“你流鼻涕，感冒了，不能玩雪。”
云漓立马红眼，嘴角向下瘪，眼泪立马在眼眶打转：“要！漓要！”
云澈摇摇头说：“不行。对不对，哥？”云澈看向云景笙。
云景笙也点点头，但弟弟哭得实在伤心，连声哄道：“等小漓感冒好了，哥哥再带你堆雪人好不好？这次就先在屋里看着我们。哥哥在外面也给你堆一个雪人。”
云漓还是哭吵着要出去，赵叔把他抱起来安抚，给了云景笙和云澈一个眼神，云澈立刻拉着云景笙跑出去，云景笙无奈地回头看了眼云漓，随后出门了。
屋外的雪已堆积一厘米左右，白茫茫一片。
云澈到了雪地里撒开哥哥的手，把铲子一扔，看着云景笙。
云景笙问：“怎么了？不玩了？”
云澈双手抱胸：“你只能给我一个人堆雪人，不许给他堆。”
云景笙笑着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为什么？”
云澈理直气壮：“因为你是我哥哥。”
云澈小朋友的占有欲非常强，这一点云景笙是知道的，但云景笙还是忍不住逗他，捏住他的小脸说：“我也是他哥哥诶，我们云澈小宝宝怎么这么霸道？”
云澈推开他的手，严肃地皱起眉毛：“我不是小宝宝，我是大人了。我八岁了。还有，你不是他哥哥，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你只有我一个弟弟，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之前。不许你对云漓那个小屁孩好！”
云景笙绷不住大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云澈气得直跺脚：“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不要理你了！哼。”
云澈撇开脸转身就走，云景笙连忙拉住他的小帽子把人抱回来哄：“好好好，哥错了，哥知道了。只对你好，只有你一个弟弟，不给他堆雪人，就给你一个人堆，好不好？”
云澈憋着张小嘴不说话。
云景笙拿起铲子：“我现在就给你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小澈宝宝。”
云澈急到：“我不是小宝宝！我是大人！”
云景笙笑着搓起一个小雪球砸他脸上：“我知道啦，小澈宝宝。”
云澈大叫一声，怒气冲冲地马上也搓起小雪球砸云景笙，云景笙巧身一闪躲开攻击，云澈气笑了，对他展开连环攻击，追着云景笙跑，奈何两条小腿怎么也跑不过云景笙，云澈气炸了，喊道：“哥！你耍赖皮！”
云景笙笑了：“我哪里耍赖了？”说话间又卷起一个雪球砸向云澈，正中面门。
云澈胡乱抹开雪，黑着脸说：“你比我大，你耍赖！不公平!”
云景笙又砸了两个雪球在云澈身上说：“你不是说你是大人么？大人对战大人，很公平。”
云澈咬牙切齿抓起雪球追他。
二人在雪里玩了半小时，打雪仗累了后一起堆了一个大雪人，雪人身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堆完雪人云澈又对云景笙展开雪球攻击，这时雪地里缓缓驶来五辆黑车打断了他们。
为首的那辆车上下来一位身着棕色水貂的女人，一头大波浪，明艳多姿，对云澈喊道：“小甜心，有没有想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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