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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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梨初扶着宋融一起坐进后座，陈邑进了副驾驶。
宋融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再没有新的泪水从眼里流出来。
慢慢恢复平静后，梨初从她眼里看到了近乎于呆滞和麻木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呢？
梨初想到了她一个人坐着一张双人桌，想到了最开始陶然和她搭话时她眼里闪过的亮光，想到了她在班级里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样子。
胸腔突然猛烈收缩。
视线上移，宋融的头发也被那群人扯得凌乱不堪。
梨初憋住心里那股气，动作轻柔地将宋融乱七八糟的马尾松开。
又从校服兜里拿出一把短短的小木梳，学着小时候梨韵给她梳头发时的样子慢慢地将宋融松散的发丝收拢在一块儿。
最后才用皮筋重新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梨初低头将宋融因为太害怕而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赤裸的小臂上那几道还渗着血的伤口。
她努力忍住心里的异样，直到一滴滚烫的泪直直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梨初抬头，发现宋融的脸上又划过了一串串泪珠。
眼眶的酸意又涌了上来，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地帮宋融擦掉脸上的眼泪，自己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怕，她怕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还没彻底擦干净，梨初就被宋融抱进怀里，她在梨初看不见的地方哭得更伤心，抽泣着感谢她：
“梨初，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伸出了援手，谢谢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视而不见。
她明明已经学会了在被欺负后勇敢地擦干眼泪，却还是会在得到了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善意时崩溃大哭。
眼泪再也憋不住，梨初忍住抽泣声不断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宋融慢慢收住哭声从梨初怀里退出来，梨初努力地挤出笑容问她：
“我们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手上的伤？”
宋融呆了几秒才缓缓摇头，声音很轻，
“不用了，去药店买碘伏和创可贴简单处理一下就行，过几天就好了。”
听见这话，梨初抬头望了眼后视镜，在镜子里和陈邑的眼神对上，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邑很快对司机改口：
“叔，就近找一家药店就好，麻烦您。”
“得嘞。”
因为几人一开始的目的地是医院，这会儿车已经驶离学校很远了。
所以到达最近的药店时，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快结束。
陈邑让两个女生待在车上，自己去药店很快买好一切用品又回到了车上。
即使用的是碘伏，梨初拿着棉签蘸好药水时还是先提醒了句，
“小融，可能会有点疼，我尽量轻点儿。”
宋融轻笑着摇摇头，回她没事的。
被划伤的两道口子并不长，但有点深。梨初捏着棉签小心地在伤口附近涂着药水，最后才换了根棉签涂在了伤口处。
涂完她马上往伤口处轻轻吹气。
宋融说：“别担心，真的不疼了。”
梨初这才拿出创可贴将伤口完整地覆盖上。
用同样的方式将两个伤口都处理好后她还提醒她千万不要碰水。
宋融点头，梨初又将那袋子药放进她手里让她记得每天换药，还说：
“我在学校可要监督你的。”
宋融还是点头，脸上很快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犹豫了几秒她才开口：
“梨子，你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我穿一下，我这样回家姥姥看见我手上的伤口会担心。”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梨初很快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让她穿上。
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酸涩。
出租车在短暂的停留后再次启动，这次的目的地是宋融的家。
是陈邑和梨初两人好说歹说才让宋融答应坐出租车回去的。
把宋融安全送到家时，她和蔼可亲的姥姥还非抓了两捧瓜子给陈邑和梨初一人一捧，两人推脱不下，只好放在手里。
临走前姥姥还硬是把宋融给支开了，她佝偻着背的身躯在梨初和陈邑面前显得有些矮，几秒后她才开口：
“我们宋融从小性子就内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把朋友带回家呢，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外孙女儿交朋友。”
慈祥的笑容，可亲的声音，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一幕。
但梨初一想到这位老人家这么宝贵的外孙女儿在外面被人欺负成那样胸腔里就再次泛上酸意。
她鼻子一皱，眼眶又变得晶莹。
陈邑注意到她的情绪，先开口回老人：
“没有，您外孙女儿人很好，能和她交朋友也是我们的幸运。”
梨初跟着点点头。
目送完老人家回去，他们也转身往马路边走。
迎着风，梨初咬住下唇不停眨着眼睛，才终于将那点晶莹给憋了回去。
而陈邑一直悄悄看着她，手在兜里摩挲着一个小小的方盒。
本想再坐之前那辆出租车直接回家，但那个叔急着回家陪女儿过生日，于是把两人丢在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就飞驰而去。
梨初站在亮着灯的广告牌前问陈邑：
“棠青附中经常出现这种事吗？”
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哭意。
陈邑正在研究公交车表，听见她的话往脑子里过了几秒，猜到她说的是什么后才回她：
“每个学校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大部分人都选择沉默，所以你才会不知道。”
梨初长叹一口气，“为什么呢？”
看好了两人要坐哪趟车，陈邑走过来和她并排站着，回她：
“没有人想插手这样的事。”
如果今天不是梨初，他也许也不会去多管这桩闲事。
梨初想到了下午那个为首的女生威胁她时说的那些话。
是啊，如果插手这样的事那自己也很有可能遭受同样的遭遇。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梨初不敢想。
她转头望向他，
“那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这样的事呢？”
陈邑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自嘲一笑，附和她，
“是啊，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坏人呢？”
像是感受到了梨初的眼神，他也转头看她，她的眼睛被广告牌照得很亮。
他的想法突然因为眼前的少女改变。
几秒后他开口：
“我们管不了其他人，但我们一定要保证自己足够善良，你今天做得就很好。”
而他，也应该多向梨初学习。
因为他知道身处深渊时突然看见一只向你伸来的手有多么重要。
他当时就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只手。
梨初很少听陈邑说这么抒情的话，一时没有愣过神来。
反应过来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慌忙看向陈邑，还好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开口回他的夸奖又像是自我洗脑般：
“是啊，我做得没错，是他们错了。”
话音一落，不远处就驶来一辆公交车，车头上方的电子屏幕亮着红色的光，陈邑看了看，正是他们要等的车。
上车时车上没什么人，两个人并排坐在前面靠窗的双人座上。
梨初的眼睛因为刚大哭过有点红还有点痒，刚坐下没一会儿陈邑见她就已经揉了三次眼睛。
在看见她正想抬手揉第四次时他及时挡住她的动作。
梨初疑惑地看向他，问他怎么了。
陈邑从校服兜里拿出刚刚在药店买的眼药水递给她，嘱咐她：
“用手直接揉眼睛不好，你滴几滴眼药水。”
梨初从他手上接过包装完整的眼药水，有些惊讶地问他：
“你怎么还给我买了眼药水？”
陈邑抬手挠了挠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时却不表露半分，
“你和宋融两个在车上哭成那样，把司机大叔都吓到了，我想不注意都难好吧。”
“还有你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兔子啊，
梨初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可爱了。”
陈邑很快点头，确实可爱。
但她可比兔子要勇敢。
他想起了被他握在手里仍抖个不停的肩膀。
明明她自己都这么害怕，却还拿着把无足轻重的小刀试图从四个那么坏的人里拯救另一个女生。
她是这么真诚美好的一个人。
想到这儿陈邑又松了口气，还好他今天和她在一起，不然她又要怎么收场？
他不敢想。
梨初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他一眼，
“你干嘛呢？”
陈邑淡笑着摇头，“没事儿。”
她很快拆开包装，拿出那瓶小小的眼药水，打开盖子往眼睛里滴了几滴。
水滴滴进眼睛里像是补上了从她眼里流出的泪，眼睛凉凉的，很舒服。
“好舒服。”
感慨完这句梨初就靠在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等待药水被完全吸收。
结果等着等着……
她竟然直接睡着了。
见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反应，陈邑偏头悄悄看她。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皮肤白皙细嫩，她的嘴……很粉。
喉结不自觉滚动。
下一秒就见旁边的梨初脑袋往旁边一垂，几秒后又往另一边垂。
一点一点的，原来是睡着了。
陈邑轻笑出声，将身体又靠回了座椅靠背。
他望了望周围，斜后面的一个姐姐正低头玩着手机，前方的司机聚精会神地望着路段，斜前面的叔叔正敲着笔记本在办公。
公交车上的灯很昏暗，昏暗到好像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发现。
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像在不断鼓励他。
于是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着梨初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毛茸茸的头发果然很好摸，他又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才不舍地收回手。
右肩很快传来细细密密的热意，这股热意又很快随着他的神经传至四肢百骸。
他侧头看着梨初的小半边侧脸，希望这段路能开得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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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支撑点的梨初睡得很香，到陈邑家的站台时她还睡着，但陈邑也藏着小心思并没有把她叫醒。
又过了两个站，陈邑才轻轻把她拍醒，
“梨初，起床了，要到站了。”
梨初迷迷糊糊地转醒，愣了几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了……
陈邑的肩膀上！！
她赶紧挪正脑袋，偏头想和陈邑道歉。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陈邑一脸委屈地指着他的右肩膀，先发制人道：
“你靠了我一路，我的肩膀都麻了。”
梨初脑袋顿时响起惊雷，她向他道歉，可陈邑还是不依不饶，
“为了不打扰你我还坐过了站。”
“啊？”
陈邑看她一脸呆愣的样子强忍住嘴角的笑，刚想开口说话公交车内的报站声就随着响起。
确实是到梨初家所在的站台了。
陈邑起身，一脸无辜地开口：
“喏，你也听见了。”
梨初无奈，只能先和陈邑一起下车。
下了车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她瞥陈邑一眼，
“到站了你把我喊醒不就行了，你可不是那么不忍心的人。”
陈邑退一步，左手抱着右肩膀揉了又揉，
“可我的肩膀还是被你靠麻了。”
这事儿确实是她做得不对，梨初想了想，看见前面不远处亮着的便利店招牌，问他：
“那我请你吃关东煮？”
陈邑马上站直身子，眼睛亮着点点头，
“行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睡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