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穿成丫鬟后》叶杞容

67、第六十七章

　　崖底湿气侵骨，翦羽身上伤势不轻，两人寻了一处山洞暂作歇息。

　　星一让他留在洞中，自己去捡些柴火，翦羽却执意起身，只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星一不再争辩，待他离去后，独自出洞去寻些草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翦羽的伤口溃烂。

　　等翦羽抱着柴枝与野果回来，洞内却不见星一身影。他心头一紧，脱口唤道：“陌儿！”

　　洞外寻了一圈不见人，恐惧如潮水般漫上，难道陌儿又一次消失？

　　正慌乱时，星一握着一把草药从林间走来，见他神色仓皇，不由疑惑：“怎么了？”

　　翦羽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按进骨血里，声音低哑：“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星一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泡沫，哪会风一吹就散。”

　　翦羽又抱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双手仍扣着他肩膀，目光灼灼，像是怕一错眼人就没了。

　　“看，给你的。”星一举了举手中的草药：“再不弄，伤口该烂了。”

　　翦羽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沉静，低低“嗯”了声，侧身让开：“先进洞。”

　　山洞里，篝火噼啪。星一就着火光捣药，翦羽安静坐在对面，目光始终跟着他的动作。待药泥备好，翦羽自觉解开衣服，伤口暴露，左肩胛下那道最深，皮肉有些外翻，颜色暗红。

　　星一用石洼积水小心清理，他动作不算娴熟，但足够轻柔。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皮肤，带来细微战栗。敷药时，翦羽身体绷紧一瞬，却未吭声，只沉沉看着近在咫尺、专注的侧脸。

　　火光映在星一低垂的睫羽上，他神情认真，唇微抿，左眼下那点泪痣在光影间忽隐忽现。这一刻，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淡了，只剩纯粹的专注。

　　翦羽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星一撕了内衫布料重新包扎妥当，退开说“好了”，他才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喉结：“多谢陌儿。”

　　“总不能看着你烂掉。”星一笑了笑，转身去照看怀里依旧盘绕沉睡的小绿。翦羽目光随之落去，停留一瞬，不问。

　　两人分食了翦羽摘回的酸涩野果，围着火堆歇下。翦羽在洞口做了预警，才在不远处靠壁坐下，闭目养神，姿态依旧警醒。

　　——

　　第二日天蒙蒙亮，两人便寻路出谷。

　　森林广袤原始，古木参天，藤蔓垂挂，腐殖质厚软，闷热潮湿。星一这身子本就弱，走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翦羽停下，转身蹲下：“我背你。”

　　“你伤还没好……”

　　“小伤，无碍。”翦羽语气平淡却不容拒，“这比起从前受的，不算什么。”

　　星一看着他宽阔却因包扎显僵的背脊，迟疑片刻，终是伏了上去。

　　翦羽稳稳托起他，步履如飞，在林间穿梭起来。速度快却稳，即便背负一人，依旧灵巧避开枝杈障碍。

　　星一伏在他背上，能感到背部肌肉绷紧的线条和武者的灼热体温。风在耳边过，景物飞速倒退。

　　他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拖油瓶，合着之前走的慢是因为翦羽放慢速度等他，现在背着他人家速度飞快。

　　日落时分，林木渐疏，鸡犬声闻。一条土路现于眼前，尽头炊烟袅袅——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

　　两人走进村落，寻了户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农户，说明了来意，希望能借住。

　　农户夫妇倒是热心肠，一口答应下来，还麻利地做了饭菜招待他们。只是家里条件有限，只有一间空房。星一看着农户夫妇有些为难的神色，随口说道：“无妨，我和他是夫妻，住一间房就好。”

　　翦羽的身体猛地一僵，背上的肌肉瞬间绷紧，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星一，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欣喜。农户夫妇闻言，便不再多言，笑着将他们领到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土炕和一张破旧的木桌。农户夫妇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陌儿，你……”翦羽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目光灼灼地看着星一，仿佛要将他融化。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么说？”星一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也没想到翦羽能多想，“那我下次不……”这么说了。

　　话还没说完，翦羽便伸手扣住他的后脑，低头吻了上来。这个吻来得汹涌而炙热，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思念与渴望，仿佛要将星一整个人吞噬。星一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翦羽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直到星一快要窒息，翦羽才不舍地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急促，眼神里满是痴迷：“我很开心。”

　　星一：“……”

　　见他如此认真，星一也不好泼他冷水。他看着翦羽笑了笑，“那相公，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翦羽的眼睛亮得惊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土炕，盖上薄薄的被子，然后紧紧地拥着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躯，翦羽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悬崖之上，万俟无暮正站在崖边，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满是血丝。自星一坠崖后，他便没有合过眼，疯了一般派人四处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银砂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按理说，从这样的万丈深渊坠下，绝无生还可能，她本想劝万俟无暮放弃，可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近乎崩溃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

　　这些日子，她甚至在心里自责——若不是她当时分心，炽雪也不会被发狂的马匹拖着冲下悬崖。

　　“主上，我们已经搜寻了两天，不如先休整一下，再从长计议。”银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两天，他们几乎不眠不休地搜寻，却一无所获，手下的人也都已面露倦色。

　　万俟无暮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继续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银砂不再多言，转身去安排人手。她心里清楚，不找到炽雪，主上是绝不会罢休的。

　　要想前往崖底，势必要从星一他们落脚的村落经过，故而星一会选择在农户家多停留些时候，就是为了等万俟无暮找过来。

　　只要算好他们找来的时机，很容易来一场上天注定的重逢。

　　果不其然，不久后，万俟无暮带着人来到了星一他们借住的村落。刚走进村子，他便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星一正站在农户家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小鸡发呆，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清儿！”万俟无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颤抖，快步冲了过去。

　　星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头，看到万俟无暮的瞬间，眼眶瞬间红了。他快步扑进万俟无暮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无暮！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万俟无暮用力回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躯，他那颗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在，清儿，我在……”他一遍遍重复着，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后怕，“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恐惧都倾诉在这个拥抱里。

　　一旁的翦羽站在原地，手中的碎影被灰布包裹着，他握着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翻涌着滔天的杀意，若不是星一之前特意叮嘱过，他此刻早已拔剑上前，将这个抢走星一注意力的男人斩杀当场。

　　银砂跟在万俟无暮身后，看到星一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暗地庆幸他没事。可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翦羽时，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眼神锐利如刀，一看就绝非等闲之辈，让她本能地警觉防备。

　　等两人终于松开彼此，星一才擦了擦眼泪，指着翦羽对万俟无暮介绍道：“无暮，这是阿羽，我坠崖后，是他救了我。”

　　他顿了顿，故意说得有些迷迷糊糊，像是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他是森林里的狩猎人，性子孤僻，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其他家人。他说自己太孤独了，救了我之后，就只要求我走到哪儿都带着他，我实在推脱不掉。”

　　万俟无暮的目光落在翦羽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觉得他的身份有些可疑，但既然他救了星一，便对他多了几分感激。“多谢阁下救了清儿，阁下的要求，我答应了。”

　　“不行！主上！”银砂立刻出声反对，上前一步挡在万俟无暮身前，警惕地看着翦羽，“炽雪姑娘也就罢了，此人来历不明，绝对不能与我们同行！北燕局势复杂，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再带着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太危险了！”

　　星一闻言，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看着银砂：“银砂，我知道你担心无暮的安全，可阿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言而无信。”

　　“这还不好办？”银砂眼神一厉，猛地拔出腰间的软剑，剑锋直指翦羽，快准狠辣，“杀了他，就没有什么救命恩人了！”

　　“不要！”星一花容失色，想也不想便向前一步，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锋利的剑身。

　　银砂愕然，心里一慌，赶紧住手。冰冷的剑锋还是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染红了素白的衣袖。

　　“清儿！”万俟无暮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握住星一受伤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与震怒。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为星一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翦羽见状，震怒不已，周身的杀气再也压制不住，就要拔剑上前，却被星一用眼神制止了。

　　万俟无暮包扎好星一的伤口，转头冷冷地看向银砂，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他屈指一弹，一道凌厉的气刃射向银砂，银砂猝不及防，被气刃击中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再敢擅作主张，就留在大鄞，不必随我回北燕了。”万俟无暮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银砂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单膝跪地：“属下知错！”她知道，万俟无暮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自己确实太过冲动。

　　发生了这样的事，星一为此徒手挡剑受伤，再讨论翦羽去留已毫无意义。万俟无暮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尽快为星一处理伤口，避免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