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猫猫进城务工指南》豆腐放醋

66、再见郑萧阳

　　郑萧阳面无表情地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吞云吐雾，面前烟灰缸里已经散落了不少烟头。

　　外面秘书敲了两下门：“郑总，许教授过来了，”

　　“进。”郑萧阳按熄了手上的烟，抬头就看到于逸本人。

　　对方气色看起来好得不似真人，想到这里郑萧阳眼神暗了暗，办公桌下的手捂住了曾经被抓伤的地方。

　　他居然忘记了，于逸本来就不是人。

　　许怀谦跟在于逸身后，将郑萧阳的神情变化看得十分清楚，当对方再次抬眼后，两人才算是对上视线。

　　再次见面，两个多年好友居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于逸吃完星冰乐顶上的奶油，再喝下面的果汁就很快了，吸管咕噜噜响了几声就见了低，他昂着下巴轻轻长长叹了一口气，爽！

　　许怀谦将他手里的空杯子接过来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拿出张湿纸巾递给于逸，才率先开口打破僵持，对着郑萧阳道了声：“好久不见。”

　　郑萧阳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怀谦闻着满屋子的烟味，皱着眉头，“换我办公室聊吧。”他以前不常来，但阳晟这里有他办公室，这段时间郑萧阳联系不上，他那间办公室倒是用得挺频繁的。

　　郑萧阳终于扯起嘴角笑了下，“也行。”

　　三人换了地方，于逸听到了许怀谦刚才说的话，明显对许怀谦的办公室感兴趣多了，进去了伸长脖子到处看，姿态也更随意散漫，就跟在自己家溜达似的。

　　郑萧阳的秘书送来了茶水放在茶几上，发现两个老板之间明显氛围不对，赶紧溜了，出去前还不忘体贴地关上门。

　　许怀谦顿了一下，才道：“家里一切还顺利吧。”

　　“能有什么不顺利的，我爷爷养得还不错，这关算是过了。”郑萧阳松开了衬衣的袖口和领口，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半晌才用一种似亲切似调侃的语气道：“许大教授今天来想聊什么？”

　　许怀谦没料到郑萧阳居然是这个反应，就好像之前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时间也沉默了。

　　这算什么？粉饰太平？

　　办公室不大，于逸已经看完了一圈，就溜达着回到许怀谦身边。不想他刚一靠近，郑萧阳突然往茶几后面躲了躲。

　　虽然他尽量克制了，却还是能看出他眼中残留的惊惧。

　　于逸挑眉，恶劣地往他面前凑，“你害怕我？因为我上次给了你一爪子？”

　　许怀谦面色不变，伸手将于逸拉回身边坐下，“你别吓他。”

　　于逸却不准备罢手，对着郑萧阳不怀好意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妖怪了，还怕？”说着他眼睛转了一圈，身后突然钻出来条黑色的尾巴，灵活地端起了茶几上的一杯水，也不喝就是晃着玩。

　　不仅尾巴不老实，还手撑着下巴，裂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冷笑看着郑萧阳。

　　郑萧阳闭上眼不敢跟于逸对视，他始终不能将于逸的人形和猫的状态联系在一起，刚才他还试图催眠自己没看见就相当于不存在。

　　可于逸把尾巴这么露出来，他一下子就有了强烈的真实感。

　　原本做好的心理准备轻易被瓦解了。

　　许怀谦将于逸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还把尾巴拉回来拽在手里安抚，低声道：“你再这么看着他，我就要吃醋了。”

　　于逸哪里不知道许怀谦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继续捉弄郑萧阳呗。他哼了一声，仰头靠在许怀谦身上，掏出手机玩抓大鹅。

　　郑萧阳逐渐冷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许怀谦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表情没什么变化地道：“还没说过，我跟他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郑萧阳已经猜到了。

　　原本许怀谦就喜欢于逸，在他婚礼前，两人还闹着小别扭。那时候他还只是惊讶于他兄弟居然喜欢男人，现在更让他惊讶的是，于逸哪怕不是人，许怀谦居然还是跟他在一起。

　　难道就不会觉得害怕么。

　　郑萧阳不懂，每次想到上次于逸兽性大发时冰冷的眼神，他的心跳都会迅速加快。更何况现在直面对方，郑萧阳垂下眼睛，掩去所有思绪。

　　许怀谦给他添了茶水，主动开口道：“其实今天我来是想跟你聊一下公司的事。”

　　郑萧阳猛然抬起头，眼中情绪波动得厉害，“老许，你什么意思？”

　　许怀谦动作一顿，放下水壶，轻轻摩挲着于逸搭在他腿上那根时不时扭动一下的黑色尾巴，声音也冷了许多：“你知道的。”

　　“难道你在怪我？”郑萧阳难以置信，“对，这事我家里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不是有苦衷么？”

　　许怀谦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没有必要说这些，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郑萧阳瞬间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为什么没必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来找我算账来了。”

　　说完他猛地站起来，在原地烦躁地蹬了几步，终是没憋住：“要不是我拦着，凭你和他的关系，你他妈哪里还有现在的安生日子过，你居然跑过来找我算账！”

　　许怀谦眼神突然变得冷漠。

　　郑萧阳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挽回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这么多年兄弟，难道要因为这事闹得那么难看？现在这样两边都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么？”

　　许怀谦却更直接，“我没想过要跟你恩断义绝，只是不想再有利益牵扯。”

　　郑萧阳不说话了，他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好一会儿才道：“许怀谦，你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就算退一步说，我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也没对不起你吧？””

　　许怀谦皱眉，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他其实并不算真的了解郑萧阳。

　　对方跟其他郑家人一样，习惯居高临下，习惯了周围其他人以他们为中心，对他们言听计从。一旦威胁到自身的利益，就会迅速变脸双标，试图站在所谓大义那一方，对其他人进行指责和压迫。

　　只是在这之前，他和郑萧阳一直处在共同利益关系里面，才没有发现这点。

　　许怀谦不说话，旁边于逸倒是突然开口了，他对着郑萧阳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刚才说，要不是你，许怀谦没有现在的安生日子过？你想做什么？或者说你们郑家想做什么？”

　　郑萧阳面色一白。

　　于逸尤嫌不够，又问道：“你其实是在威胁他吧？”

　　不管是用权势还是用情感，都是一种威胁，他其他弯弯绕绕听不懂，但就是很擅长抓住恶意。

　　于逸都能看出的事情，许怀谦怎么会不明白，他突然觉得这天这趟其实没必要来。

　　许怀谦拉着于逸一起站起来，将他的尾巴好好藏进衣服下面，才对着一言不发的郑萧阳道：“后面我就让律师过来了。”

　　郑萧阳一听有点急了，他没打算跟许怀谦分家，再说他搞不懂，为了于逸，许怀谦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老许！他是……你以为你们真的会好结果吗？”郑萧阳最终还是没说出妖怪那两个字。

　　许怀谦笑了，“什么才算是结果？”

　　郑萧阳一噎，却还不打算放弃：“你这样做，是要为了他众叛亲离？我们这么多年兄弟……”

　　“哎……”许怀谦越发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叹了口气，“你还在试图用你的价值体系来绑架我，就这样吧，我们走了。”

　　说罢他就拉着于逸步伐从容地往外走，临到门口时，还是停了一下。

　　许怀谦回头看着郑萧阳，眸色深沉：“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把你当成兄弟才跑这一趟。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许怀谦高攀了。”

　　他们刚离开办公室门没多久，于逸就听到身后哐啷啪啦一阵响，明显是掀桌子的声音。

　　许怀谦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拉着于逸的手，“等会儿吃什么，附近有家做淮扬菜的店，专门招待贵宾的，要不要去试试？”

　　于逸一听哪里还顾得上郑萧阳，“淮扬菜啥味道？”

　　“口味偏清淡。”

　　于逸扬起下巴，习惯性发号施令：“那就去试试。”

　　“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于逸见他装模作样，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这人这会儿心情明显不太好，他才不跟他计较。

　　最后两人进了下楼的电梯。

　　当电梯关上门的时候，严悦心苍白着脸从从旁边秘书办公室走出来，她丝丝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眼底夹杂着慌乱和不可置信。

　　许老师他……居然是gay，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了，还为了那个男的要跟郑老板决裂，还要找律师分家。

　　多么可笑，她崇拜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喜欢男人。

　　而且就算许老师喜欢男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几句对话，严悦心心中的妒火烧得越发旺盛了。

　　那么严肃刻板的许老师，居然会那么温柔贴心地问对方想吃什么。

　　对方还是那样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有刚刚公司小群里，前台发出来那张偷拍的照片，许老师细致贴心地帮对方擦嘴……

　　怎么可以这样？

　　许老师明明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怎么可以对那样一个男的服低做小？

　　严悦心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立马追上去质问。

　　但是不行，她没有立场。

　　她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脸色因为愤怒由白转红。她拿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了许老师的新助理宁芝。

　　宁芝突然冒出来成为了许怀谦的助理，严悦心为了判断对方是否具有威胁，还专门跟对方打好了关系。

　　她是许怀谦带的学生，要做到这点并不难。

　　宁芝回复得很快，【学姐，我在呢，有什么事情吗？】

　　严悦心想了下将前台拍的那张照片给宁芝发了过去，面无表情把伪装成一个只是对自己导师私生活感兴趣的八卦学生【许老师今天带了人来公司哎，这人你认识吗，长得好帅啊。】

　　宁芝一下子发了好几条过来，明显很惊喜的样子【这不是小逸哥么，以前还帮过我忙来着】

　　【他是许老师邻居，两人关系挺好的。】

　　【不过这张照片好好嗑啊，哈哈哈哈。】

　　严悦心轻而易举就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眼睛死死盯着‘关系挺好’和“好好嗑”几个字，指尖捏着手机边缘捏得煞白。

　　她耐住性子附和了宁芝几句，关上手机，眼中全是冷漠。

　　许老师，你要是一直高不可攀该有多好。

　　干嘛要走下神坛，没入这一潭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