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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去野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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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冬青出现之后,成为了白塔内一个微妙的存在。
她从迷雾中空降到白塔,没有朋友没有来处,有的只是历史书上那些泛黄的文字。
对于哨兵们来说,徐冬青既是上级,也是谜团。
她没有明确的编制,不属于任何一支队伍,却能随时调动她们。她的名字出现在任务文书上时,总带着最高优先级的红色标记。
“迷雾中走出来的人”,“救世主”,“不可言说的存在”……各种各样的称呼在私底下流传,虽然普通民众不知道她,但是哨兵和向导们都听过她的消息。
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很少,因为她一来就住进了防护区最高等级的单人隔离区,周围三层封锁,通行证检查密到令人发指。
但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闻中的人物,在凌晨两点,突然给高层打了个电话。
“我需要三个人、一个毯子,几个装满食物的篮子。”徐冬青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啊?好的呃。”高层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甚至来不及思考,只能连连应下。
没过一会,三个临时被梳洗了一遍的人和要的东西就被送到了徐冬青的门口。
突然接到紧急任务的三名哨兵如临大敌地站在这,却只听到徐冬青如是说:“走吧,去野餐。”
在徐冬青的房间里,一本漫画正摊开来,里面的主人公正说出了一样的台词。
“走吧,去野餐。”
到底是谁,把这些漫画放进徐冬青的房间里的,凌晨两点被最高通讯吓得差点心脏病发的领导恨恨地想。
她完全忘记了,当徐冬青说无聊的时候,正是她自己让下属给她选了点消遣的东西过去。
在污染物的侵蚀下,防护区里根本没有大面积的公共绿地存在,但是徐冬青想要草坪。
于是一个睡眼朦胧的富豪在睡梦中被叫醒,并且强行被征用了家里的私人花园。
天光还泛着紫色,晨雾凉凉地弥漫在空中。
四人坐在草坪上,面前放着赶制出来的食物,面面相觑。
“哎呀。我还没有看到去野餐具体应该干什么。”徐冬青一拍手,“早知道应该把书带出来的。”
“你们知道野餐是要干什么吗。”
哨兵们你看我,我看你。
她们从出生起,就是训练、学习,到现在就是训练、出勤。野餐是什么,她们也不知道啊?
但是这是徐冬青在发问。
于是她们绞尽脑汁,也得编几个字出来。
“野餐,会不会就是在野外用餐呢。”一个男哨兵小心翼翼的发言。
“那我们这里不算野外吧。”徐冬青说,“如果要在野外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迷雾区里面才算野餐。”
她的发言过于惊悚,另一个哨兵马上找补:“但是我之前看教材上提到过野餐,当时的人们都是很闲适的,应该不用去那么危险的野外吧。”
她其实也记不太清这篇课文了,她一看到字就犯困头痛,只是在现在似乎马上就要被徐冬青拎到迷雾里去搞什么野餐的危机之下,她的记忆力超常发挥了。
第一个提出野外的男哨兵也恨不得把刚才说出野外这两个的自己扼杀当场。
他警告自己,在徐冬青的面前,一定要将谨言慎行刻进骨子里。
清晨的朝露里,哨兵们硬生生被徐冬青吓出了一身冷汗。
“哈哈,我开玩笑的。”徐冬青只是独自开朗,“快看,是日出.”
橙色逐渐从下往上漫入浅蓝色天空中,仿佛连冰冷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暖意。哨兵们仿佛也感觉好了一点。
面对徐冬青的时候,明明是对着人,但是却总是有一种面对污染物一般的危险感。
“既然太阳出来了,那我们来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虽然没人知道出了太阳和看看有什么吃的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大家都很高兴能跳到下一个环节。
于是一顿“野餐”就在徐冬青的独自开朗和众人的战战兢兢中度过了。
经此一事,高层对徐冬青的警惕反而降低了。
她们判断徐冬青虽然有各种不正常的地方,但是需求都很好满足,就像手握利刃的小孩,只要引导得当,一定能成为人类一方最锋利的一把剑。
为了让这把剑更加为己所用,她们决定加大投入。
于是在第二天傍晚,白塔派来了新的想到。
*
“您好,我是这次负责为你疏导的向导,怀亚特。”红色短发的男子声音低沉而温和,恭敬地低垂着眉眼。
在确定徐冬青不会一次就把人用废之后,白塔也舍得派一点排名更高的成熟向导来了。
如果有哪个向导能够承受住长期为徐冬青疏导,或者至少是几个轮换着长期疏导,能培养一点感情,对留住徐冬青也更有帮助。
他没有试图用眼神交流,而是保持着低眉顺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沉默的等待着指令。
仿佛在向徐冬青表明:我是为您存在的,您随时可以支配我。
这次来的向导和白砂很不一样,和纤细的白砂不同,他身材高大,肌肉将制服撑得鼓起来。
如果说白砂是看起来像会在风暴里被拍碎的小船,他看起来就是能承受住更多风浪的大树,让人想看一下他是否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住这样的表情。
即使被徐冬青如此仔细地扫视了一遍,他依旧保持着这个恭敬地表情,等待徐冬青的回复。
徐冬青转身撤开门口,让他进来。
他跟着进了房间,便温顺地跪在了床边,低下头往徐冬青的腿边靠去,露出看起来很温暖的毛茸茸的红色发顶。
看来徐冬青喜欢摸头发的事情在之前的报告中被强调了。
随着他低头,他的精神体,一只漂亮的红色老虎也跳了出来,老虎用尾巴圈住徐冬青,在她身侧趴下。
“那么,我将开始为您疏导。”怀亚特轻声说,握住徐冬青的手,用额头贴住了她的手背。
电流一般的酥麻感迅速划过他的背脊,仿佛灵魂被一只手攥住,从身体里硬生生抽了出来。仿佛自己被赤裸裸地摆在了徐冬青面前一样的感觉。
但怀亚特依旧一动不动地跪着。
徐冬青半倚在床边,看向怀亚特。
冷汗打湿了他的额发,即使已经脸色发白,眉头紧锁,他还是沉默着,一声不吭。
屋内沉默着,暗潮汹涌。
屋外也是紧张地等待,几名向导围坐一圈。
“……希望怀亚特可以做到。”有人低声说。
他们等在这里,以保证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他们都可以以最快速度顶上怀亚特的位置。
没有人敢提出在疏导过程中实时观察,连精神力远距离探查的提议都被严厉否决。任何企图监视徐冬青的动作,都会被她察觉,而她一旦察觉,后果无人能负担。
所以,即使再不安,他们都只能在这里等着。
徐冬青伸手,抬起怀亚特的脸。
“睁眼。”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