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之地》星如阳

4、第 4 章

　　分科的成绩和班级很快就出来了。

　　周晴羽没多大兴趣，他老妈一早都帮他安排好了，他还会在一班。成绩他也有把握。

　　“我操，晴羽，晴羽晴羽晴羽！”

　　周晴羽刚沉下心写生物卷子，就被周遂嚎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叫魂呐？”
　　“你知道那张表上写什么吗？”周遂坐在座位上。

　　“成绩和分班啊。”周晴羽平静回答。

　　“你竟然这么牛！班级第一，年级第二。还在咱们班。”

　　周晴羽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写他的卷子。

　　“不是，你知道年级第一是谁吗？”

　　“你。”周晴羽头都没抬，敷衍道。

　　“怎么可能。”周遂一个人在周晴羽旁边激情分享。“夏天，二班的。”

　　“谁？”周晴羽听见这名字倒是抬起头。

　　“名字就叫夏天？这么应景。”周晴羽笑了一声。
　　“女孩儿？”

　　“男生，就那个得了白化病的……”周遂跟他解释。

　　听到这，周晴羽的表情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只是“哦”了一声。

　　像是不够，他又说了句：“他挺厉害啊。”

　　“嗯，他一直挺厉害的。你来之前他就一直是第一来着，不然许巍怎么老是针对他。”

　　“主要是，他这次被分到咱们班了。”

　　周晴羽手上的笔没停，说道：“那不是也挺好的。还拉高了咱们班的成绩。”

　　“许巍也是。”

　　这话刚说完，周晴羽的笔尖一顿，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特离谱？我操，我怀疑那孙子故意的。”

　　周晴羽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只说：“你对他这么激动干嘛？跟咱们又没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懂不懂？”

　　“我就是看不惯他平时那样儿，拽得二五八万的。”周遂小声嘟囔。

　　“那你就少看。”
　　“你今天吃炮仗了？”

　　周晴羽没回答他。

　　分班那天，不用动班级的学生被安排去帮同学搬书，周晴羽成了其中一个。

　　秉持着“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周晴羽选择帮最近的隔壁班同学把书搬进来。

　　他前脚刚踏进二班的门，就看见了在人群中异常明显的白色头发。

　　下一秒，他的书被撞翻在地。

　　罪魁祸首，是他前几天在考场见过的男生。

　　夏天被撞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书架掉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周围的人叫了一声，开始吐槽抱怨，没有人来帮他。

　　他蹲下准备把书捡起来，却被班级的杂乱挡住了动作。

　　一只手伸了过来。三两下把地上散落的书摞整齐，递给他。

　　夏天下意识抬头，看见了面前的周晴羽。

　　周晴羽第一次看清了他们口中的“年级第一”，“那个白毛”。

　　不只是头发，眉毛，睫毛，皮肤都很白。白到淡化了五官，像一个易碎的瓷器，好像磕着就会碎掉。

　　只有眼睛，是金棕色的。这么盯着他，才能感觉到活人气息。

　　夏天站起身，移开了眼神，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他接过周晴羽手上的书，转身摞在课桌上。

　　周晴羽通过他，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人身上。

　　那人对上周晴羽的目光有点局促，朝他尴尬地笑了笑，转头没说话。

　　周晴羽的表情说不上好看，冷着一张脸，皱眉问面前的人：“你一直都这么懦弱吗？”

　　突然被别人说了一顿，让夏天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

　　周晴羽揉了揉头发，懊恼地叹了口气：“哎呀。”从他后面的桌子上帮他把书抱了起来。
　　“我帮你，去一班吧？”

　　“你怎么知道的？”夏天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谁不知道你啊？”周晴羽下意识回了一句，语气不算耐烦。

　　没有听见身后人的动静，周晴羽停下脚步，转身向后面看过去。

　　夏天正低着头，背着松松垮垮的书包，跟在他后面。周晴羽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对不起。”还不等周晴羽开口，面前的人低声说了句。

　　周晴羽没什么回应，转身抱着书从一班的后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周晴羽抱着他的书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放在周遂的桌面上。

　　夏天看着面前的人给自己选的位置，想开口，最后还是没出声。

　　周遂刚搬完书回来，准备回位喝口水，就看见两个人站在过道上，跟两个兵马俑似的。

　　“干啥呢你们两个？”

　　他转头看见自己桌子上堆着的书，又看了看背着书包的夏天。

　　“好好好，周晴羽你搞这是吧？”周遂越过夏天指着周晴羽，“我回来连座位都没了？”

　　夏天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想着：“原来他就是周晴羽。”

　　周晴羽反应过来觉得后悔，自己怎么就下意识把人带到自己座位上了。

　　“对不起。”一旁的人小声开口。

　　第二次。这是周晴羽在这短短时间里，听见他说的第二次对不起。

　　周遂听见他道歉，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不是说你啊，你不用道歉。”

　　“我给你重新找个座。”周晴羽的语气冷下来，又把那摞书抱起来。

　　三个人在后面磨蹭了半天，前面的座位基本都被占得差不多了，只有靠着走廊那一组的最后两排剩下四个空位。

　　“那里？”周晴羽问他。
　　“都可以。”他回答。

　　刚把东西发下，周晴羽就看见了刚才撞人的哥们儿。

　　周遂抱着一小摞书跟在他俩后面凑热闹，也跟着周晴羽的目光看过去。

　　“诶诶，就他，许巍。”他拍了拍周晴羽的肩膀，小声说。

　　许巍抱着书就要往他们跟前走。

　　夏天看见他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被周晴羽看出来了。

　　“你们好，我叫许巍。”许巍顶着一张笑脸，自来熟地跟俩人打招呼。

　　没有人出声。

　　气氛有点僵硬，许巍又把目光转到周晴羽的身上，以及他手上的书上。

　　“这里没人坐吧？我能坐这儿吗？”他对周晴羽笑道。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夏天一眼。

　　周晴羽明显也感觉到了他的故意，把夏天的书放在靠近墙壁的桌子上，让他进去，然后自己坐在了外面靠过道的座位上。

　　“不好意思，这两个位置我们俩占了。”

　　语气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没看出来哪不好意思。
　　许巍看着他的动作也不恼，只说：“那……后面一排我能坐吧？”

　　“诶诶，我还在呢。后面的位置我占了，不好意思啊哥们儿。”

　　周遂在一旁一直观察着两个人，看见周晴羽坐下去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俩人估计也不怎么对付。

　　“没关系，我可以坐你旁边。”说着许巍就打算把自己的书往周遂旁边的桌子上放。

　　被周遂拦住了。

　　“诶，还是别了。我一个人坐惯了，不习惯有同桌，个人习惯哈哈。”

　　拒绝的意味明显。论许巍再怎么厚脸皮，也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了。

　　他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又跟周晴羽说：“诶，我俩上次见过你还记得吗？在考场，我坐你前面。”

　　“嗯，记得。”周晴羽随便拿了本书放在手上翻了翻。

　　“在厕所也见过。”他抬头看着许巍。

　　这话一出，许巍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整个人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再继续跟他说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自始至终，夏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看着他走远，周遂扒拉着周晴羽的肩膀：“我去，你俩啥时候结梁子了？”
　　“你真坐这？那我不又变成一个人了？”

　　周晴羽把手上的书放在桌面上，对他开口：“那你坐这儿？”

　　周遂看了看他旁边沉默不语的夏天，只说了句：“我去挪桌子了。”

　　他把自己和周晴羽的桌子从最里面的一组挪到最外面的一组，才坐下喝了口水。

　　“对不起。”夏天转过身子，对两个人说。

　　“第三次。”周晴羽从桌洞里抽了本习题册出来，开口道。

　　“什么第三次？”周遂凑到前面好奇地问。
　　“从刚刚到现在，你说了三次对不起。”周晴羽转头看着旁边的人。

　　“太白了，比身后的墙壁还要白。”周晴羽看着他心想。

　　“你记的还挺清楚。”周遂调侃他。

　　“我叫周遂。”他朝夏天开口。“不用老是对不起，就是换了个方向，不是你的错。”

　　“我……我叫夏天。”

　　“我知道，年纪第一嘛。太厉害了哥们儿。膜拜膜拜。”周遂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没有没有……”夏天慌乱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周晴羽。羽毛的羽。”周晴羽看着他，“以后我俩就是同桌了。”

　　夏天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想了想，才回握住，“嗯，好。”

　　“我去，咱俩这色差也太大了。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个黑碳啊！”周晴羽突然高声来了句。

　　惹得后面的周遂忍不住笑了一声。

　　夏天眨了眨眼，也笑了。

　　“其实我之前见过你。”周晴羽掩下笑意，低声开口。
　　“我知道。”夏天回答他。

　　“我看见了，我喊你了，你好像没听见，最后还是走了。”

　　周晴羽转头看着他，没有开口。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其实他听见了，但他还是走了。

　　“哦……是吗？”周晴羽最后只是说：“可能是那天早上广播音乐太大了，外面听不清里面的声音。”

　　“嗯，我知道。”

　　周遂没听懂他俩在说啥，在后面两边凑。“什么？”

　　“没什么。你能不能把你的脸收回去？”

　　“能看到我的帅脸你就乐吧，不收你钱都算好的。”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