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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追寻 ...


  •   江暮生跑了,像个做了错事又无力承担的孩子般落荒而逃。

      屋内依旧弥漫着酒香,被江暮生一时失手打翻的酒自桌沿往下滴落,淅淅沥沥。
      林月初颓然地倚靠在墙边,看着满桌狼藉,脑子里一片空白。

      指尖覆上柔软的唇,那还残留着江暮生的温度,林月初双眼迷离着,回忆着今夜发生的一幕幕——有那么一瞬间,林月初自以为登上了天堂。
      可那人却在一吻结束后如同撞了鬼似的推开林月初,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地。

      酒能解愁,亦能误事。

      支着昏沉的大脑,林月初强撑着摇晃至门外,双眼朦胧地探向院外。
      江暮生会去哪?在这茫茫无际的黑夜里,初来乍到林月初也毫无头绪。

      院外寒风习习,稍微抚平了林月初苦涩的心。
      他爱恋江暮生,也愧对江暮生,复杂的情感交织缠绕着,要他时时刻刻纠结痛苦。可这总归是他林月初的事情,他甚至没敢幻想过江暮生有一天能坦然接受他的龌龊。

      林月初心一阵钝痛,今日,是他亲手向湖面投入石子,要那本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
      即使事后总会回归平静,但那沉入泥沙的石子却永不会消失,它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林月初,要他向一时的冲动赎罪。

      林月初倚靠在门边,在瑟瑟的寒风里独自期待着又害怕地等待江暮生的归来。

      明日会如何呢?
      怕是不会如何了。

      在看到尊月楼派来的信鸟之时,林月初诧异地直起身子,缓缓朝信鸟伸出了手。

      摊开手,在半山腰处,在墓碑旁,江暮生羞愧难当地覆上依旧燥热的脸。

      好在夜深人静,无人到会此处。否则若是有人在半夜的墓碑旁看见一双闪闪发亮的眼,不被吓死也得破胆。

      “怎么能这样呢?”江暮生嘴上嗫嚅着,脑子里却在回忆柔软的触感。

      林月初实在是,实在是……江暮生抿着唇,横竖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来,余光却无意瞥见身旁黑漆漆的墓碑。于是,他又猛然涨红了脸,仿佛真在爹娘面前失了态般将脸埋在膝盖上。

      林月初亲了他。

      这实在是太出格了,明明他们两个都还未交心,明明他们两个都是男子。
      一想到此,江暮生抿着的唇紧了又松,最后却化为痴痴的笑。

      这是天赐的惊喜,实在让人诚惶诚恐。像是害怕眼前的一切全化为泡影般,江暮生只能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可是,林月初的的确确亲了他。
      当对方靠近的那一刻,江暮生心里的确闪过一丝惶恐,毫无经验的他被林月初大胆又唐突的举动吓坏了。在一阵茫然无措后,江暮生推开了主动靠近的林月初。

      可现在呢?当惶恐散去,理智回归之际,江暮生竟惊讶地发现他并不讨厌这种接触,甚至,他的心还为此雀跃。

      为什么呢?江暮生忍不住地想,浑身上下灌满了像是拾了宝贝似的甜蜜。
      懵懂不是一无所知,江暮生再傻也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或许,林月初对他的感情能被大胆地归为喜欢……

      啊,喜欢!
      如此美好又遥远的想法从脑海里划过,一股热流从江暮生大脑直冲入心田,让他忍不住颤栗起来。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与林月初长相厮守,他要与林月初一辈子不离不弃了?

      那他也要喜欢林月初,他也喜欢林月初。
      江暮生早就不想离开林月初了,江暮生已经离不开林月初了。

      一颗扑扑狂跳的心、一双熠熠生辉的眼装点了这静谧的夜。江暮生回头,用一种惊喜又激动的口吻朝眼前的墓碑报喜:
      “爹娘,孩儿有喜欢的人了!”

      他要回去找林月初,他要向林月初坦白一切,他要与林月初交心!
      江暮生浑身上下都沸腾起来,吞没了前路的黑暗,发了狂似的向山下奔跑。

      可还没等他跑下山呢,一个让人惊恐的念头又闯入江暮生脑中——若林月初只是喝醉了酒呢?
      像是挨了一闷棍,又像是被泼了冷水,江暮生的心瞬间坠落谷底。

      他实在是,经不起如此玩笑。

      前路幽黑漫长,江暮生呆呆望了许久,久到眼前恍惚浮现出林月初的脸。

      江暮生倏地一惊,总算回过神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林月初!

      夜深人静,唯独村头一户人家还点着灯火,灯火照亮了周围的方寸之地。

      江暮生带着负荆请罪的决心,踌躇着进入小院。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房内,可江暮生却反而生了怯意——不管怎么说,他的的确确推倒了林月初。

      房间里灯火通明,甚至连房门敞开着,江暮生摩挲着手,心里七上八下却也隐隐雀跃。

      再长的路终究也会走完。江暮生磨蹭到房门,几乎是壮士断腕般,他闭起眼房间内大声呼唤:
      “林月初,我回来了。”

      扑通,扑通——是江暮生的心跳声,在寂静中那么激烈。
      他怀揣着一颗炽热的心,期待着林月初的回应。

      可林月初呢?他听到江暮生的呼唤了吗?

      “月初?”江暮生半睁开眼,忐忑着再次开口。
      可入眼的只有桌上的杯盘狼藉,房间内,哪有什么林月初?

      “月初!林月初!”
      江暮生慌了,匆匆跑入房内,嘴里不断呼唤着不见身影的林月初。

      为什么林月初会消失不见,难道是他的行为伤了林月初,让对方误会失望。亦或是林月初被激怒,不愿再看到他。

      脑中的弦紧绷着,几乎处在断裂的边缘,江暮生失了智似的连衣柜都不放过。仔仔细细搜寻完家中的每个角落后,江暮生这才彻底认清现实——林月初真的离开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江暮生满腹心酸却无处可诉。比得不到更痛苦的是,明明林月初就近在咫尺却被他亲自推开,江暮生咬着牙,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

      现在,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倾洒在地的佳酿已经无痕,江暮生踉跄地跌至桌前,只有这一桌凌乱能证明今夜的荒唐。

      伸手扶起倒在桌上的酒壶,而后径直端起,江暮生一饮而尽。
      桃花酿明明仅剩不到一口,却被江暮生喝出痛饮的感觉,实在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在江暮生将酒壶放下之时,一双疲惫不堪的眼却无意瞥见那一张素白。
      “这是?”江暮生诧异出声,连忙将薄纸轻轻捧起。

      纸上,是林月初的字迹。

      江暮生一眼看尽,眼眶再次湿润。

      尊月楼急召,勿念。
      纸上,短短数字,却彻彻底底断了江暮生的念想。

      “勿念,勿念……”江暮生嘀咕着,可眼泪已经滑落至白纸上,将墨晕染。

      叫他怎么能勿念!

      想过和林月初长相厮守的他已经离不开林月初了。
      他江暮生,已经离不开林月初了!

      江暮生倏然合起信,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横生——他要去尊月楼,追回林月初。

      ————
      “江暮生,你也太不要脸了。”李云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地盯着眼前这个无法无天又厚颜无耻之人。
      掳走林月初,还让他差点关了一个月禁闭,这笔账李云端一直记在心里,想不到今日江暮生竟自己送上门来。

      “我只想见见林月初。”
      江暮生语气迫切,神色紧张,任谁见了都相信他是真的有急事要寻找林月初。可不巧的是,今日,他遇到了李云端。

      “月初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追上来,怎么,你是狗皮膏药吗?非要黏着林月初。”

      李云端本以为此话会激怒江暮生,不料在他的冷嘲热讽下,江暮生不知哪根筋搭错,众目睽睽之下竟红了脸。
      “我,确实想跟着他。”

      “你……”李云端霎时哑口无言,眼神从不可置信转为鄙夷,而后又转为厌恶,这人简直无耻!

      “今日你能从我们身上踏进去,我算你有本事。”
      李云端不愿与江暮生废话,抽剑欺身而上。身盘的弟子见师兄出手,也纷纷行动。

      在来时,江暮生便知道此行必然不会太顺,毕竟他曾擅作主张地带着林月初闯出尊月楼。今日他自投罗网,尊月楼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他只是想见林月初一面,他必须见林月初一面。

      江暮生横刀挡住李云端的攻击,又一脚扫过身旁袭来的弟子。趁着喘息的间隙,江暮生苦苦哀求:
      “我绝无恶意,只一面都不行吗?”

      “不行!”李云端拧着眉,反手一剑,“除非你的命留下!”

      江暮生立刻一个侧翻堪堪躲过攻击,他不愿出手,怕伤了李云端,更是怕林月初左右为难。

      可背后的弟子却撩剑起手,径直让江暮生后背豁出一个大口。

      鲜血染深了江暮生的深蓝袍衫,江暮生咬着牙,费劲地往后退着。

      “怎么,想跑?没这个机会了!”李云端乘胜追击,对着江暮生前胸又是一剑。

      江暮生不得不举刀反抗,可他的挣扎,在尊月楼弟子眼里就是困兽犹斗。既然如此,那他们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几轮下来,周围弟子或多或少都负了伤,就连李云端身上都见了血。
      可反观江暮生,更是惨不忍睹,原本还算体面的深蓝圆领袍衫已经变成破烂黑污的破布,原本如劲松般的背脊也已微微弯曲,似乎只能依赖手中的刀才能堪堪站立。

      可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凝视着身后的尊月楼,好似下一秒,林月初就会从此处出现。

      “你怎么还不死心,你与月初若是真的交情深厚,他又为何不带上你!”

      江暮生的执着让李云端无言以对,他也想不通为何江暮生宁可搭上自己性命也要见林月初一面。
      可转念一想,此人实在劣迹斑斑,说不定背后又盘算着什么阴谋,又要让尊月楼陷入水火。

      “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云端抛剑换手,速度之快乃至于旁人只见残影扫过。如今江暮生已是强弩之末,谁也不认为他能挡下这一招。

      刀剑交锋,铿锵声震耳欲聋。江暮生明明是以卵击石,可在李云端排山倒海般地倾压下,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嘴角已渗出一抹鲜红。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李云端都忍不住怔愣。

      手中的锋刀依旧保持着抵御的姿势,江暮生缓了口气,艰难地抬眸。

      “住手!”
      与此同时,一声十分急促的,夹杂着愠怒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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