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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倾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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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密阁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厅内空无一人,纪闻书与江林三人也隐在房中轻声交谈,怕惊扰了这片寂静。
因此,当何月慌乱又急促闯入密阁时,三人立刻有所察觉: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提防来人。
可当何月跌跌撞撞的身影映入三人眼帘时,三人皆是一愣。
密阁本不许除长老许可之外的弟子进入,奈何纪闻书身在此处。见江林二人无法进入,纪闻书便只能离开密阁与二人碰面。
长老们一看纪闻书毅然决然踏出密阁,再不愿也只能隐忍在心。为了防止纪闻书冲动行事,四名长老最终妥协——凡是纪闻书相见之人,告知后可随意进出密阁。
但此事也只有江暮生与林月初二人得知,为了把从凌澜之处得到的线索告知纪闻书,二人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长老们幽怨的目光进入密阁。
那何月为何如此行色匆匆闯入密阁?江林对视一眼,心里皆是不解。
尤其是平日里与何月往来密切的江暮生,他几乎从未见过师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尤其是当何月用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时,那力道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
“快,快……和林月初与纪前辈离开……”也不知何月是因方才所见而恐还是一路狂奔后而累,她死死抓着江暮生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却反复强调着离开:
“快离开,离开……奉天派……”
“慢慢说。”纪闻书上前,一把搂住惊慌失措的何月。
她看得出何月这是受了什么惊吓。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何月有片刻的恍惚,她呆滞着扭头看了纪闻书一眼,嘴唇翕张着想说些什么,不料两行眼泪却不受控地率先夺眶而出。
紧接着,三人听见她说:“程科就是玄幽阁之人,他杀了卜言含和罗回,因为我……他要杀我。”
纪闻书是诧异与愤怒的,她万万没想到程科竟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连自己手下的弟子都不放过。她还想多问些什么,但见死里逃生的何月的的确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只能作罢:
“你放心,这里是……密阁,谅他有再大的……胆也不敢直接……到此处挑衅。”
“不,他会杀了我们,因为十五年之事,”何月挣扎着从纪闻书怀里脱身,急促道:“你们必须尽快离开奉天派!”
“师姐,师……程科真的如此……”江暮生说不下去了,只余一双眼震颤着。方才被何月紧握的手隐隐发麻,这种虚幻的感觉随着何月的话直窜头顶。
林月初只是无言地陪伴着江暮生,并没有开口安慰。或许是他也清楚此情此景下再多安慰之话也无济于事。
“暮生,暮生……”何月鼻尖再次一酸,强忍着眼眶里的翻涌,“不要怕,只要离开此处,会没事的。”
毕竟程科还是奉天派掌门,毕竟他还是众人心里的救世主……何月心想,无论如何,程科总不能将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摆放到明面上。
可纪闻书却一把否决了何月:“他既已对你出手,便是抱着要至你于死地的决心,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们去和长老们……”
江暮生话还未完,便见纪闻书无奈地叹气:“我们自然……可以说,但你觉得……真的会……有人信吗?”
这两日,纪闻书已经将十五年前之事揉碎了一点一点告知四大长老,包括江暮生与林月初得到的各种线索,但迎来的只有长老们的沉默与敷衍。
纪闻书了然,对于奉天派众人来说,拥有一根光鲜亮丽的顶梁柱才是最令他们在乎的,哪怕这顶梁柱只是朽木伪装。
“要走一起走,”一直保持沉默地林月初终于开口,他看着何月,语气不容反驳,“既然已经牵扯其中,那便一起逃。”
“对,还有鹿灵,我们绝不能将你们二人落在此处。”江暮生与林月初并肩,同样一脸坚毅。
江林二人的话的确击中了何月的心,她不是没有一瞬的犹豫,只是她明白,她不止是何月,还是许多弟子的师姐,如果连她都抽身走人,那其他弟子该如何是好?
总之,她还是未能从奉天派弟子的身份中脱身:“奉天派许多弟子还被蒙在鼓里,他们需要……”
“他们需要……自己看破真相,与长老们……一样,他们是不会……相信毫无……证据之言,更不会用来……反抗自己的……掌门、师父,就像当初……的你。”
纪闻书很欣赏何月的担当,但在性命攸关之际,总要分清孰轻孰重,否则只会白白落在程科手里。
三人的一言一语终于让何月无话可说,在她沉重点头后,几人即刻收拾出发。
何月心里还惦念着叶鹿灵,方才在寻江暮生与林月初时,她便匆匆忙忙地吩咐对方收拾好东西离开奉天派,而后她便直奔密阁而来,也无法理会在身后急得跺脚的叶鹿灵。
果不其然,在一行人找到叶鹿灵时,叶鹿灵恨不得给众人一人一拳。但看着一行人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模样,一时半会她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在何月将此事简略为她讲述一番后,叶鹿灵只是短暂震惊,而后背上包袱随同众人出发,并没有过多纠结。
她心里清楚,既然程科真是幕后黑手,那么他们必须另辟蹊径对抗玄幽阁。
众人原以为程科双手再长也只能隐在暗处,不料正当他们匆匆忙忙赶至奉天派山门时,一群弟子正严阵以待地挡在何月一行的必经之路上。
一见几人,带头弟子立刻开口呵斥:“何月、叶鹿灵,你们二人枉为奉天派弟子!竟私自勾结尊月楼之人杀害奉天派弟子,还意图将脏水泼向奉天派与清泽派,而后将两个无辜之人灭口。”
叶鹿灵一跃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麻烦睁大眼睛看看,平日里是谁对奉天派忠心耿耿!况且罗回与卜言含皆已认罪,你胡言乱语也得有个限度!”
“正是因为二人无缘无故死在牢里,才让此事扑朔迷离。”
“是谁告诉你他的死必定是我所为?”何月拧眉开口。
“难道掌门所说还有假吗?他亲眼所见,现在正下令逮捕你们一行!”
领头弟子还以为何月在听闻此言后会慌乱不堪从而露出马脚,但出人意料的是,在他有理有据的讨伐下,何月反而坚定超前一步,手上也毅然亮出武器。
他不知道在此之前何月已经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对程科早就心如死灰。一个欲当面取她性命之人,又有何事做不出呢?
“一群是非不分的蠢货,”叶鹿灵唾骂道,随即抽剑相迎,“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拦住我们。”
既然事已至此,其余奉天派弟子也纷纷出手。一瞬间,场面一片混乱。
程科派出的弟子胜在人数多,但遇上何月与叶鹿灵也并非对手。于是他们又转身攻向江暮生,却不曾想江暮生早已与林月初并肩作战无数次,二人之间浑然天成的默契也让弟子们束手无策。
至于纪闻书那便更不必说,她与程科本就是出自同门,即便十多年未再提剑,但日日夜夜的训练已然刻进骨子里磨灭不去。
初始,奉天派弟子们还为自己的优势而沾沾自喜,不料随着时间推移,弟子们便逐渐感到吃力,反观对方,一行人斗志昂扬,毫无颓靡之意。
领头弟子气的直咬牙,手中的剑更是发了狂般朝何月劈去,何月却只是长鞭一扬,他便无法靠近。
场上有不少弟子陆陆续续负伤,或许是何月一行人心中有数,也无意伤害在群被程科利用的弟子。就在弟子们稍微缓神喘息时,一行人抓住时机一跃而出,无意再与他们纠缠。
领头弟子原是想追,可见身后完好无伤寥寥无几遂无奈作罢。
“这群叛徒……”看着一行人消散在黑暗中的背影,弟子们不甘不愿却也无济于事:
“走,去向掌门汇报!”
程科虽派人拦截何月,可纪闻书一行心里也清楚,程科的确是无意当着奉天派众人之面对他们出手,否则,他也不会只派出这点弟子前来。
“他在明处的确……不好出手,”纪闻书分析道,“不过,我想,他本也无意……拦下我们。”
“他这是借此在向奉天派弟子证实你们叛徒的身份,并将矛头指向尊月楼,”林月初接话,“这样一来,无论他对我们做出何事,在其他人眼里也都是惩凶除恶。”
“不错……这样一来,我们的敌人……便不止是……玄幽阁,更还有……奉天派,”纪闻书肃容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尊月楼。”
然而与此同时,远在尊月楼的云离也接到急报:
——玄幽阁来袭。
看着眼前慌张无措的李云端,云离无奈摇头,手中的扇子却往徒儿脑袋上一敲:
“你添什么乱!还不赶紧去布阵御敌!”
李云端吓得脑袋一缩,不明所以地问:“为何此事如此突然,玄幽阁不是躲在暗处不显山水吗?怎会突然来袭?”
玄幽阁此行无疑打得尊月楼措手不及,面对如此紧急局面,云离同样满面复杂。玄幽阁如此狼子野心,竟敢在此时机对尊月楼下手,怕是血影宫这块骨头对方已磨得七七八八。
“不要自乱阵脚。”即便云离心里再忐忑,表面依旧风轻云淡。在安慰完李云端后,他转身对另一弟子开口:
“方青和回来了吗?”
弟子答道:“楼主还未归。”
话音刚落,云离立刻蹙起眉——这个方青和!关键时刻又不知到何处而去,真就“垂拱而治”了!
“你们,再探再报,一旦有何消息立刻禀报!”云离挑着扇子一指,“还有,如果有方青和与林月初的消息,同样第一时间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