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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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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自然是个爽快之人,如今,尊月楼与血影宫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些事情大可明面摆之。
“此次前来,我以血影宫宫主的身份,欲与尊月楼携手抵御玄幽阁,”风直言,“玄幽阁蛰伏多年,如今一出手便是针对血影宫与尊月楼而来,我原以为对方不过虚张声势,不过如今看来,对方并非无备而来。”
对于此刻处于水深火热的尊月楼来说,风此言不仅不无道理,还很诱人,不过,座上的云离并没有马上作答。
思考时,云离总喜欢摩挲手中的扇骨,轻一下,重一下,“我听说,绛是死在你的手里?”
“不错,”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风目光一凛,“我倒是不知,这玄幽阁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敢对血影宫之人下手。”
林月初看着对面面露怒意的少年,心想:玄幽阁并不是独独策反过绛,在尊月楼,还有一个被囚禁在不见日月之处的石横。
玄幽阁以名利为饵,叫那些心智不坚之人频频上钩。不过,真要摆正心里的秤,这群人与玄幽阁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玄幽阁伸出的手,却不仅仅只是长,正派同样也难逃毒手——近日死在程科手下的卜言含与罗回,再往前推,还有为父求医的杨鸿仞。
早在卜言含向何月袒露真相时,此事也一并被揭露出来。林月初自然知道当时怂恿杨鸿仞之人便是玄幽阁,只是当时,他还一心以为对方不过奔着花红而来。
直到卜言含露出马脚,事情败露,林月初才得知真相——三番两次欲置他于死地之人,便是程科。
至于程科为何执着于出手杀害他,林月初虽无肯定答案,但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一来他是林静歌与苏弦行之子,二来他是方青和之徒。
说到底,程科还是做贼心虚,于是才不断执着磨灭掉与当年一切相关的事或人。
“你知不知,玄幽阁幕后黑手是何人?”
云离忽然的开口打断了林月初思绪,从回忆中抽身,林月初下意识望向对坐——只见风眉头微蹙,一双柳叶似的眼却含着亮光。
“是尊月楼掌门,程科。”
云离语气极其平淡,平淡到像是在叙述奉天派掌门是程科一般。一刹那,风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当着众人的面他嗤笑出声,仿佛是在笑话自己的糊涂。
“你再说一遍。”笑够了,风开口询问,只不过他对向云离发问,可那炯炯的目光却落在场上唯一的奉天派弟子身上。
江暮生感受到属于风的炙热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别扭着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可即便风如此冒犯,江暮生也无法埋怨责怪对方,因为他的师父,确实想要他的命。
这听起来很荒唐,也很可笑。得到确认的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实在没想到,原来最德高望重的,竟是最卑鄙下流的,最受人尊崇的,竟也是最令人唾弃的。好玩,这实在好玩!”
风大大咧咧的岔开双脚,以肘抵膝,手掌托脸,眼里的寒光亮如星子,“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我倒要看看,他摔下来的模样会有多惨!”
屋外,寒风阵阵,屋内,春光融融。
隔着氤氲水汽,江暮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宽袍解带的林月初。温热的雾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明明就近在眼前的林月初也宛如虚幻梦境中的画中仙,细腻白净的身体若隐若现,要江暮生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江暮生喉结滚动着,往常,他应该已经退至屏风外。
林月初也发现了江暮生的存在,心里惊讶却不惊慌,转过身,大大方方的,他抬腿跨进木桶,“怎么了?”
那么轻柔的语气,那么关怀的神情,后知后觉的江暮生腾地一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在木桶旁蹲下,与林月初脸对脸:
“我,我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江暮生一开口,林月初就忍不住发笑,他瞧着江暮生,像木头,像石头,不像正人君子,也不像狂蜂浪蝶。他拿手去点江暮生额头,下一步则是作势要起身……
“不不不!”
是江暮生慌张的叫唤,连忙按着林月初,他头摆的像拨浪鼓,“不用了,方才,我已经看过了……”
“那可看得仔细?”
湿溜溜的,滑嫩嫩,是林月初抓住了他的手。是仔细还是不仔细江暮生没敢说,他只觉脸上一烧,心却不愿挣脱:
“我,我帮你洗头。”说着,他才带着林月初转身。
林月初的头发乌黑、浓密、细腻,江暮生捧在手心里,轻轻揉轻轻搓,那虔诚的模样仿佛林月初的头发生了痛觉般,稍微大力些便要伤了这细嫩。
而这细嫩的乌黑却如同生了魂般密密地缠上江暮生的心,要他心里发痒,窒息。
见林月初懒洋洋眯着眼地倚在桶边,江暮生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彻底放松,不知是想起什么,他忽然贴在林月初耳边小心翼翼开口:
“尊月楼真的要和血影宫合作?”
此话一出,林月初立刻拧起了脸——如此旖旎时刻,谈这些作何?不过,林月初虽腹诽,嘴上却还是回答:
“八九不离十,但,这事还是要看众人。”
“我看血影宫也是遇到棘手之事,不过……”江暮生看不见林月初表情,自顾自道,直到感受眼前人的动作,他这才堪堪住嘴。
林月初转过身,连带着湿哒哒的发丝一同脱离了江暮生手掌。还未等江暮生察觉出失落来,林月初便抢先开了口:“进来。”
“什么?”
林月初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重复:“我说,进来,同我一起,让我也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落下什么伤,我也帮你洗发。”
“不。”江暮生一口回绝,那语气,那模样比起羞更像是恐。也正是这副模样,反而坚定了林月初的想法。
林月初从桶里伸出一双如白藕般细长的手,要去抓江暮生。谁知这木头竟做了回逃兵,在林月初手堪堪触碰到他之际,江暮生竟瞪着双眼往后一退。
这还不够,当着林月初的面,他迅速起立转身就要往后走。
哗啦一声,是林月初带起一片水帘,与此同时,江暮生的衣角也稳稳当当落在林月初手里。
踉跄一步的江暮生下意识回头一探,却不见林月初那紧锁的眉,因为此刻,他眼里只余对方。
“我,你……”目光一时间忘记转移,江暮生直勾勾地盯着林月初,那眼神,带着难以克制的怯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欲。
江暮生觉得自己被火燎般全身无一不燥热起来,这把火烧得他有些晕晕沉沉,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又羞又臊,但更多却得到意外发现的讶异与雀跃。
原来他也……
不知是在温热的水中浸泡太久还是出于对无遮无挡的羞赧,林月初站在桶里,微微侧着身,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胸前,看起来是那么无辜。
手里还捏着江暮生的衣角,在对方滚烫的视线下,林月初从上到下染了一层淡淡的红。
他还在挽留江暮生,可语气已不再那么强硬,目光也开始变得躲闪。轻轻拉扯着那点薄薄的,几乎就要从手中滑走的布料,林月初嗫嚅着:“你还不进来?”
木桶虽不小,但要容下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还是略微有些勉强,好在桶中二人亲近着,恨不得贴着融为一体。
江暮生几乎是半跪抵着林月初,水温已经微凉,水中的二人却在这寒冬中如火焚身。
也是这时,江暮生才发现原来林月初那双常年握剑的手竟也是如此柔软细腻,此刻正带着他直上仙境。
林月初见对方已然舒坦半阖了眼,起了坏心,故意贴着江暮生耳朵轻语:
“我还以为暮生你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原来早就……”
“啊……”是江暮生的低喘,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对上林月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恰似三月桃花灼灼。此情此景,这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正当他欲开口为自己辩解那么几句,林月初却眼快地反应过来,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林月初的唇比手还软,舌比手还滑,有那么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脚趾直攀而上,明明桶中的水才堪堪没过胸口,江暮生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溺亡。
……
理智在激情退却后慢慢回笼,此刻,一切回归于静。
江暮生搂着林月初,闭着眼,脑袋窝在林月初肩头,耳边的绯红却不曾下退。
林月初划拉着桶里的早已凉透的水,像是有意破坏这片沉寂,“怕是又要在洗一遍。”
江暮生听他语气里似乎有几分抱怨,心一紧,直起身子吞吞吐吐道,“我去打水。”
“我和你一起吧,”林月初嘴角含笑眼里含情,“然后我们再一同……”片刻后,见江暮生半天不答话,他软下声安抚,“你别怕,我不是要做,这种事情。”
听着对方含糊不清的话语,江暮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之人,一颗心又胡乱冲撞欲破膛而出。
贴着林月初额头,江暮生忽然想起先前在奉天派时所受的教诲——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果然是欲壑难填!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快活,他便对日后浮想联翩。
“我是怕自己过于孟浪,”方才的快感还留存在脑海中消散不去,江暮生在林月初耳边呢喃道,“会上瘾的。”
“那便上瘾吧,”林月初捧着江暮生的脸,昂头去捉他的嘴,“是你,是我,有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