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荒野 ...
-
程科于十日后召开公议大会一事很快传入尊月楼与血影宫耳里,这几日,外界都在疯传程科是玄幽阁幕后黑手,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自然是出自血影宫之手。
风在得知程科即是隐主后,立刻命人大肆散播此信息。
流言蜚语一向杀人于无形,越荒唐的消息越能吸引众人目光。
即便风没有实质性证据向众人证明,即便众人也只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甚至只当它是谣言。但一传十,十传百,纵使是久居高位的程科,也难免受到波及。
因此,程科于十日后定下公议大会,目的便是为澄清流言蜚语恢复奉天派声誉,届时各路人士皆可到奉天派参加。
纪闻书在听说此事后,毅然决然要前去奉天派参加此次大会,只为众人面前揭开程科的真面目。
何月遇害一事与闵峰行刺失败一事让纪闻书彻底意识到优柔寡断只会让程科变本加厉,瞻前顾后反而是给予了程科出手机会。
这次大会,程科目的在于澄清近来的“诽谤”,可空穴来风,事出必有因,在纪闻书看来,程科此举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她挺身而出,将新仇旧恨公之于众,即便无法彻底将程科从高位拉下,也能借众人之力动摇程科地位。
既然如此,纪闻书便将想法告知与何月一众。
何月也曾惨遭程科毒手,在听完纪闻书的计划后,她却短暂地沉默了。
自当日一掌,程科与她的师徒情分自然灰飞烟灭,可为什么当报仇的机会摆在眼前时,她反而生了怯意?
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怕是一朝一夕难以磨灭,直到现在,她都还有种虚浮之感,恍恍惚惚,如同在梦。
倒是一旁的叶鹿灵愤愤起身:“我同你去!不能再由程科肆意祸害他人了,即便他用花言巧语诱导大众,我们也有必要让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错,无论是为了报仇亦是为了不明真相的群众,他们都必须采取行动。
可既然程科已将此会广而告之,他会想不到纪闻书一行人有何动作吗?他能任由纪闻书一行来去自如、破坏公议大会吗?
怕是没那么简单。
在众目睽睽的大会中,程科自然不敢也不能动手,但他同样心里清楚,鱼龙混杂中必然有挑事之人,掌握真相的纪闻书也必定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为了防止大会上变故突发,他也定会在路途中设下层层阻拦,以确保纪闻书一众无法到达奉天派。
因此,林月初与江暮生二人也自告奋勇,掩护纪闻书上奉天派。
见大家如此斗志昂扬,何月在百般纠结下攥紧了拳头:
“好,我去。为了奉天派,我必须揭发程科对卜言含与罗回所做的恶行,揭露他的佛口蛇心。”
至此,一行人定下计划,摩拳擦掌等待十日后的公议大会。
就在众人蓄势待发之际,玄幽阁却趁机再次发动突袭,尊月楼上上下下枕戈待旦。
————
林月初手持长剑,在满地血肉模糊中挥舞厮杀。
刀剑无眼,杀意冲天,这片原本静谧安详的土地在滴滴鲜血具具尸体的累聚下化为人间炼狱,赤红攀上每个人的身心,成为他们洗涮不去的罪孽。
可即便如此,玄幽阁依旧一波接一波地进攻,前人倒地,后人便踩着前人的尸体向前,从朝阳到星月,如浪潮般永不停歇。
剑锋上又多了一抹鲜红,林月初抽身惶然环顾四周——在一片厮杀中,春娘手持长枪,高骑于一匹壮硕黑马之上。
或许是感受灼灼目光,春娘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月初。
她一动,鬓边那只红牡丹也随之落入林月初眼中,只是今日这朵娇艳的花在这满目疮痍下倒是略显几分逊色。
玄幽阁已然得知尊月楼已与血影宫联手一事,因此,此次突袭也比上次来得更加迅猛,甚至春娘也亲自出马,借一柄长枪划出一条血路。
一时间,玄幽阁士气大涨,大有踏平尊月楼之志与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在林月初片刻的怔愣中,春娘手握缰绳调转马头朝他飞奔而来,手中的银枪也如划破混沌的一道闪电,以极快之速刺向林月初。
林月初立刻以剑做挡,身形脚步变化着躲闪。
见对方身段如水般灵活多变,春娘立即调转方向将长枪一挑一扫转攻林月初下盘。
林月初翻跃躲过一击,手中之剑却不甘地寻找着机会。
春娘高坐于马匹之上,一如往常般纵观全局。
林月初几乎连她随风而起的衣角都触碰不及,更何况她善使长枪,无论利剑如何袭去,长枪总能在此之前变化做挡。
又一剑落空……林月初咬着牙稳住身形,手里的利剑还在嗡嗡作响,似乎也同样不甘。
春娘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月初,嘴角噙着一抹蔑视的笑,“少白费力气了,若此刻投降,我留还能你全尸。”
林月初没有答话,却在朝春娘侧方袭去时对上马儿那双幽黑眼眸。
倏地,心念一动。
春娘见其翻身扫剑而来,长枪早就虎视眈眈,可不料在长枪堪堪触碰剑锋之时,林月初立刻换招——背身挂剑穿剑,朝马匹那双黑如浓墨的眼直刺而去。
一瞬间,在金戈相交的铿锵中,一声马儿受惊的嘶鸣声划破春娘心里的防线。
忽如其来的刺痛与黑暗让这匹黑马如同掉进深渊般慌不择路,前足一扬,蹄间着尘沙就要向林月初踏去。
与此同时,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春娘长枪点地,跃下马背后即刻挑枪朝林月初而去。
林月初堪堪躲过横冲直撞的马儿,转身又迎来一枪。
前有狼后有虎,林月初也无三头六臂得以施展,眼看着春娘的尖枪近在咫尺,他只能奋力一退,手臂却难逃一劫,被锋利擦伤。
马儿已经失控,不知欲奔向何处,可春娘却不会放过林月初,眼看对方右臂已被划破,她立即乘胜追击。
“啪——”
宛如毒蛇的长鞭瞬间缠上春娘手中的长枪,春娘扭头一看,这横空而来的长鞭正是出自何月之手。
千钧一发之际,是何月抽身前来相助。春娘收回长枪,冷眼相对:
“你倒是好福气,连奉天派的人都前来相助,难怪玉华对你死心塌地。”
在谈起玉华时,春娘语气十分不善,林月初心一紧,追问道:
“你将玉华如何了?”
“放心,她念起在我手下多年,我大发慈悲留她一命,不过只是……”春娘挑起眉,“挖眼割舌断起筋骨,任其自生自灭。”
“你……”林月初不忍再听,撩剑直上。
至于何月——早在江暮生约她一见时,她便在其口中得知玉华曾顶着巨大压力对林月初与江暮生施救。
眼见如此心善敢为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与玉华素未谋面的何月也生出几分怜悯之情。
长鞭一抖,何月同样朝春娘袭去。
二人对上春娘,一旁的玄幽阁之人岂能袖手旁观,立刻抽身前来相助。
一时之间,林月初与何月反而陷入危境,可他们也皆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无论如何,春娘必须留下!
玄幽阁之人将春娘团团围住,为其搭起一面坚固人墙,而春娘就在墙里顾盼自雄,看着手下为其冲锋陷阵。
可即便如此,林月初与何月依旧毫无退意,此刻,他们身后亦有尊月楼与血影宫,一旦有了支撑与寄托,便要人将生死度之于外。
两派如同水火,水能灭火,而火亦能使水干涸。水沸腾着,火同样窜动着。
在场之人都有所感,今日怕是要决一死战。
一马当先,锐不可当,是林月初以身突进,以风驰电掣之速朝春娘攻去。而何月则是趁机一跃而起,其手中的长鞭不亚于新铸的利剑,所至之处便是一片哀嚎。
玄幽阁之人同样不甘束手待毙,在林月初冲来之时,他们举剑以对,一道道寒光卷起一道道剑气,直逼尊月楼之人。
春娘即使被手下护在身后也是如她手中的那柄银枪般屹立不倒、威风凛凛,如此飒气之姿可鬓边却牡丹艳艳,倒是有几分钢中带柔的意味。
见林月初三番两次突进,她眸色渐沉,而后将银枪一旋,欺身而上,如白虹贯日,众人唯见寒光点点。林月初自是不惧,云剑乘风,与春娘相对。
春娘手里的银枪被一脚挑飞,但林月初被刺中的右手却颤抖得厉害,俨然提不起剑。即便失去武器,可春娘依旧毫发无损,她自知此刻便是绝佳时机,五指成爪,招招攻林月初受伤的右手。
在春娘的步步紧逼下,林月初也未显慌乱,抛剑换手,直指春娘咽喉。
春娘未曾想对方即便左手使剑依旧如此行云流水,剑锋疾如闪电,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她急忙撤手往后一避。
与此同时,耳边忽然传来破风之声,可还没等春娘反应过来,一抹黑影如离弦之箭朝她袭来。
倏地,春娘慌乱欲躲闪,可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察觉到脖间一阵刺痛。
而众人也后知后觉,眼睁睁看着来人往春娘袭去的一瞬间,这片炼狱仿佛陷入无尽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连凛冽寒风也无法将其卷走。江暮生笔直的立在春娘身旁,手里的锋刀直挺挺地架在春娘脖间。
他原是在于玄幽阁之人缠斗,可余光却时时留意着林月初,一见春娘露出破绽,他立即挺身而出,杀了春娘个措手不及。
见春娘被制伏,林月初持剑的手猛然一抖,痛觉也在此刻逐渐恢复,他看着江暮生,不可置信后便是席卷全身的狂喜。
江暮生也在看着他,只是眼里担忧之意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