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罗马尼·阿其曼的观察报告》云竹松

10、观察报告10

　　【观察报告】
　　观察对象：罗马尼·阿其曼

　　观察对象身份：迦勒底亚斯医疗部门负责人。

　　观察时间：20■■年■■月■■日

　　观察地点：第七特异点绝对魔兽战线巴比伦尼亚&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观察员：■■

　　基本情况：遇见伊什塔尔后与金固相遇。前往乌鲁克的途中结识梅林与安娜，并识破金固的身份。三女神同盟蹂躏美索不达米亚。抵达乌鲁克，与吉尔加美什进行交谈。夜晚于迦勒底大使馆举办宴会。

　　初步印象：沉稳又可靠。偶尔会说两句俏皮话，但是大部分时候自己也很紧张。

　　备注：现在已经能平静接受关于魔术王的现实。

　　结语：一切终将落下帷幕。

　　附件一：乌鲁克现场照片

　　附件二：伊什塔尔现场照片

　　附件三：金固现场照片

　　附件四：梅林现场照片

　　附件五：安娜现场照片

　　附件六：吉尔伽美什现场照片

　　【1】
　　窗外并不寂静。但也谈不上人声鼎沸。

　　深夜的乌鲁克仍然散发着活力。

　　月华如水，斜斜地照进了屋内。而窗外的夜色沉重又浓稠，如同一方端砚上隔了夜水汽散尽的墨汁，难以消解，干涩且枯涸。

　　窗外灯火灿烂，点点如同天上繁星。屋内月光沉敛，铺洒一地。偶尔飞鸟掠过，留下一尾剪影。

　　就像是两个世界。

　　像是一首无声无言无词无题无名的诗歌。

　　那是人类历史上古老的要塞都市，其波澜壮阔无需多言。这是人理拯救路途之中唯一的灯火，其功勋卓著万苦千辛不足为外人道。

　　最后成了一阙诗。

　　上阙是波澜壮阔，下阕是水波不兴。

　　她正是其中那一只掀起波澜的船桨。

　　“这是最后一个需要回收的圣杯了呢，罗玛尼。”躺在床头，任由月光洒在脸上，御主一手遮住双眼一边轻声说到，“一切都要结束了。”

　　“是啊，从冬木开始，走到现在。”罗马尼·阿其曼低声说，“辛苦你了，■■。”

　　“我能问你两个问题么，罗玛尼？”御主低垂着眼帘小声问到。

　　“当然可以。”罗马尼·阿其曼觉得有些意外，“你居然有一天也会吞吞吐吐的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到远处街上酒馆里传来的喧闹声。

　　时间久到罗马尼·阿其曼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地步。

　　他试探性地问到：“■■？你还在么？”

　　“……你后悔么，站在人理这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御主终于回答了他，“后悔么，告诉我。”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罗马尼·阿其曼沉默了片刻。

　　“早上玛修问你，生命是否有意义，突然就这么想了。”她自暴自弃似的说到，“长久的平淡与一夕的欢愉，你会选择哪个呢……”

　　“那你呢，你觉得生命本身有意义么？”罗马尼·阿其曼反问她。

　　“生命本身没有意义，因为生命终将迎来死亡。不论生前走到了多么的高点，只要无法摆脱死亡，终究都会化为沉寂。”御主放下了胳膊。月色越过她，洒在墙面上。她默默地注视着，注视着这荧光翩跹。

　　“但是啊，每个人生来都拥有自己的使命，追寻使命的过程——或许孤寂或许感震天地或许繁花似锦或许形单影只——奔波在追寻的路上的时候，这或许才是意义吧。”她轻声说到。

　　不过是月色煮酒，饮花烹茶罢了。

　　“我的使命是拯救人理，那你呢，你的使命呢？为了人理燃尽一切么？”

　　风雨欲来。

　　“……你知道了啊。”罗马尼·阿其曼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我找不到别的办法了，除了‘那个’以外。”

　　“你的办法就是亮出底牌然后玉石俱焚？”御主的声音很平静。

　　“……这只是最后的手段啦，最后的手段。”念话那边传来罗马尼·阿其曼小心翼翼的声音。

　　“除了平A，就只剩下宝具——就没有什么别的技能可以使用了么……”御主恨恨地说到。

　　罗马尼·阿其曼正打算打个哈哈。

　　“你会死的。”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春日里吹来的一阵风一样，是春寒料峭时分的一笺花纸。温暖的，刺骨的。

　　“可我不想你死啊。”她低声说。

　　罗马尼·阿其曼不吭声了。

　　【2】
　　回到迦勒底后御主直奔医务室。

　　她疲惫地倒在床上，然后蹬掉鞋子，像只蚕蛹一样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当罗马尼·阿其曼整理完管制室的资料回到医务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某人正躺在他的床上，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鞋子被踢得东一只西一只。人也睡得歪歪斜斜。

　　罗马尼·阿其曼把资料轻手轻脚放到桌上，然后轻轻走到御主身边。

　　御主突然翻了个身，把枕头抱在怀里。

　　罗马尼·阿其曼兀自松了口气，他在床边坐下，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拂过御主的脸庞。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手套上，潮乎乎的，热乎乎的。

　　他低下头与她脸颊贴着脸颊，连呼吸也交织在一起。

　　御主的脸颊很温暖，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

　　现下连他的脸颊也开始变得滚烫。

　　就这样过了片刻，他开始并不满足于此。罗马尼·阿其曼蹑手蹑脚松掉鞋子，慢慢躺在了床上，紧紧贴着他的恋人。他轻轻地揽住她，然后身子慢慢贴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躺在一块儿。温热的呼吸交织着摩挲在两人的颈间——是恋人间充满爱意的抚摸，是世间最滚烫最炽烈的相触，是雾中的镜花水月，是一朝看尽的长安花。

　　是灯火阑珊，是夜花千树。

　　御主悄然松开了枕头，转而紧紧抱着对方。

　　罗马尼·阿其曼感受到腰间渐渐收紧的肢体，眼眶微微泛红。他也用力抱紧她。

　　碍事的枕头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两人紧紧相拥，就这样互相依偎着。

　　【3】
　　天明的时候，御主收拾好衣物准备回到MY ROOM。罗马尼·阿其曼从御主的身后轻轻拥住她。他微微阖着双眸，继而用侧脸贴着她灿烂的橘色发丝。他用力嗅着发丝上淡淡的香气，然后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他轻声说。声音浅浅淡淡的，像是春日里飘飞的柳絮，毛茸茸又软绵绵——漫天飘扬，无处不在。

　　那样绵软的、温柔的——

　　“一定很辛苦吧，”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挂上了苍耳的小动物忍不住的抖动，“连着几次都遇见我这样的笨蛋。”

　　“你知道了呢，罗玛尼。”她将重心偏向他那侧，于是形成了支点，“啊啊，真是。”

　　“太愚蠢了。”她轻声说，“明明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呢，罗玛尼。”

　　“傻瓜和傻瓜总是会互相吸引，你说对不对？”他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是闷闷的，像是在喉咙里四处碰壁又寻不到出路。

　　谁也没说话，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过了许久，御主缓缓开了口。

　　“我不后悔遇见你，罗马尼·阿其曼。”她低声说，“与之相反的是，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我很高兴能够与你再一次相遇。”

　　“你爱上他了么？那个我。”罗马尼·阿其曼把下巴搁在御主的颈间，“嗯？”

　　“非常遗憾，虽然医生是我重要的友人但我并没有爱上他，或者说，”她顿了顿，放缓了声音，“并没有像爱你一样爱着他。”

　　“唔……感觉稍微有点复杂呢，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他低声笑了起来，“如果还有下次，别再爱上我了，你只要爱我一个就够了。”

　　“别说这种蠢话，罗玛尼。”御主反手揽住了罗马尼·阿其曼的脖子，“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我是谁，发现我的身份。”

　　“是你的剑法。”罗马尼·阿其曼摩挲着指尖的衣物，“在法兰西的时候，你斩开魔物的那一剑和尼禄的剑法几乎一模一样。当我见到你召唤出皇帝尼禄和她一起切磋剑法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么早就露馅儿了啊。”御主偏了偏头笑了起来。

　　“……”

　　“……”

　　他们双双陷入了沉默。

　　“我们打倒他了么？”罗马尼·阿其曼轻声问到。

　　“当然，我也因此拿下了开位。”御主也轻声回答到。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罗马尼·阿其曼紧紧地抱住她。

　　“如果有下一次，”他紧紧地抱住她，轻声说到，“别再爱上我了，■■，好不好？”

　　【罗马尼·阿其曼】
　　“如果还有下次，别再爱上我了，你只要爱我一个就够了。”

　　是谎话，罗马尼·阿其曼心想。

　　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还会爱上你，所以，无论重复多少次，你都要爱上我——不停地、不断地、重复地——直到你彻底厌倦我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不论是哪一个我，想必都会固执地迎来终结吧。

　　那么我呢，固执的、怯懦的、自私的——一次又一次我都会遇见你吧。

　　罗马尼·阿其曼拉开椅子坐到桌前，展开了信纸。

　　直至太阳初升，他终于停下了笔。他抽出一册资料，取出放在最后的一张纸。

　　上面用原子笔画了一张速写，背面还是空白的。

　　他提笔在背面写下了什么。

　　罗马尼·阿其曼的心情很好，因为他一直哼着歌，曲调轻快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