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只是爱》星如阳

40、第 40 章

　　回到学校的时候，苏皓一跃成为了全校讨论的焦点。
　　学生时代的话题始终都逃不开固定的几个条框。打架斗殴，成绩好坏，社会人脉……偏偏都被苏皓占了个精光。

　　苏皓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已经拆了线，只留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疤痕，像条小蜈蚣，趴在腰腹侧边。
　　“好家伙，直接让我省了去纹身的必要。”苏皓在诊所拆线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换来的是赵晴和沈昭的轮流鞭笞和方医生暗下黑手。

　　从校门口不远处的巷子口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或是暗自观察。无论是学生，还是大人。

　　苏皓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妈妈刚走，爸爸逐渐不回家，自己成了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也是成天被人议论，也没得到过一点帮助，唯一的一点，还是方医生和赵阿姨。

　　时隔一个多月，镇上的学校都放了暑假，只有高中在按例补课，高考已经结束了，现在他和沈昭是高三。
　　苏皓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晃眼就过了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重新开始，在这段时间里，苏皓对上辈子的事情越来越模糊，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也许是离高考越来越近，概念越来越清晰，班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有点沉重。
　　再见到杨珉的时候，她正从办公室出来，和正在上楼梯的苏皓打了个照面。
　　看见他上来，杨珉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头，久违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苏皓也点点头，说了句：“嗯。”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一起走到教室的时候，原本就并不热闹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不少人都朝门口看着他，连写作业的都抬起了脑袋。
　　苏皓顿了一下脚步，抬脚走到教室。李沅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挡住了他进去的口。他踢了踢李沅的凳子，对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上课了。”他凑到这人的耳边说了句。
　　趴在桌子上的人立马坐了起来，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了苏皓一脸坏笑的样。
　　“回来了？”李沅揉了揉眼睛，起身给他让了座位。
　　“怎么困成这样？”苏皓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在回过神的瞬间变得哑口无言。李沅眼下留着明显的乌青，桌子上堆积的不比苏皓桌上的少。
　　“这么多卷子？”苏皓皱着眉把桌上的纸张都理成一摞，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你以为呢，多长时间没来学校了。”李沅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前面的讲台，“还有呢。”

　　讲台上的杨珉正在分发试卷，像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眼朝这边望了望，对上了苏皓的视线，也对上了另一个人的。

　　苏皓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这人正盯着讲台上的女生，目不转睛，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但也只是几秒钟，又垂下眼，手在头上揉了两把，把头低着对着桌上的一片白色题海。

　　“对了，那个卢宇。”苏皓像是想起来，转头问李沅。
　　“哦，他啊。好像还没出来吧？我也不清楚。”李沅又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
　　一句不清楚，就把卢宇的情况略过了。李沅不想说，苏皓也不多问。
　　“谢谢你。”他又说。

　　听到这话，李沅的动作明显一顿，而后才转过头来正面看着苏皓。
　　“你什么意思啊？不拿我当朋友？”他说。
　　苏皓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哑口无言。
　　“没有。”
　　“没有？”李沅真的急眼了。
　　“没有不拿你当朋友。”苏皓轻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叹。”苏皓把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又捏了捏。
　　“开玩笑，我是谁啊。”李沅耸了耸肩，笑着回答。

　　苏皓看着走过来的杨珉，笑着没说话。
　　在这人路过的时候叫了她一声。
　　“你买的橘子太酸了。”
　　杨珉停下没说话，倒是李沅，后知后觉，想要捂住苏皓的嘴巴，又怕碰到他受伤的肩膀。
　　“有人吃了酸的流鼻涕。”他紧接着说。
　　一句话让李沅后悔没早点捂住这人的嘴。

　　杨珉皱了皱眉，像是没反应过来，又看了眼旁边的李沅，下意识笑出了声音。
　　看着面前的人笑，李沅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苏皓看着两个人，心里有点感慨。

　　上辈子他没注意过杨珉，连知道李沅喜欢她，也是之后的事情。真正有印象的，只有后来的，稳重的，惯于隐藏自己情绪的李沅。从来不是面前这个被一个女孩牵动着情绪的少年。

　　只是关于以前，好像变得很遥远。
　　苏皓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感慨系之。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镇上的风言风语又变了方向，学生多是讨论苏皓。而镇上的人，多是讨论卢宇一家。

　　站在风口的人总在不断变换，但从未有过空缺。

　　苏皓跟着沈昭回了家，赵晴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说是庆祝。
　　是庆祝，不是感谢。庆祝苏皓平安出院，康复如初。

　　苏皓看着一家人在堂屋忙活，又看了看旁边的李沅，用手肘了一下这人：“你来干嘛？”
　　“庆祝啊。”李沅睁大眼睛看他。“赵阿姨不说了吗？”
　　“蹭饭就蹭饭吧，还说的这么好听。”苏皓撇了撇嘴。
　　“请我来的，沈昭请我来的。”李沅刻意加重了沈昭两个字。
　　“你烦不烦人？”
　　“不烦人。”
　　……

　　沈昭出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在院子里拌嘴，轻咳了一声。
　　院中的两人倏然噤了声，看着他。
　　“进去吃饭了。”两人齐齐看着自己，弄得沈昭有点不好意思。

　　苏皓下意识拉开沈昭旁边的椅子，又和方医生对上了视线，手顿了顿，拍了拍李沅的肩膀。
　　“你坐在这吧。”
　　李沅被突如其来的安排搞蒙了，说：“啊……啊？”
　　半推半就下，李沅坐在了沈昭的右边，隔在两个人的中间。一顿饭的时间让他如坐针毡。

　　沈昭和苏皓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两人离开，也只是在门口说了句再见。

　　夕阳斜下，小镇夏天的傍晚色彩很浓，远处的农田插着秧苗，泥水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一路上没开口，李沅看着苏皓没忍住，“你俩咋了？”
　　苏皓沉默着没说话。

　　没走一段路，苏皓突然跳上了路边的花坛，走在花坛的边缘，摇摇晃晃的。
　　“这上面一点也不好走。”他说。
　　“这么窄的地，好走才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在这上面走。”
　　李沅知道他说的“他”是谁，觉得无话可接。

　　苏皓没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他就识趣地闭嘴，两个人只是走。
　　“想好了吗？”李沅突然说。
　　“嗯？”
　　“我之前问过你，你说想好了。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他仰头看着一旁的人。
　　“嗯。”苏皓垂下眼，点了点头。
　　“也是。不管问多少次你都是这个答案吧。”李沅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臂。

　　“苏皓。”身旁的人开口说。
　　“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傻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厉害。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总觉得你变了挺多的。”
　　“是吗？”苏皓从花坛上跳下来。

　　“是啊。之前你一直是一个人，好像没什么目标。后来认识了沈昭，我觉得你好像是在为他而活一样。”他说。
　　“我只是这么说，就是怎么说呢。感觉你眼里都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望向你的眼睛，里面都是另一个人。这么说总觉得太文艺范了，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毕竟我表达能力有限，你能懂吧？”

　　苏皓转头看见李沅正望着他，可能觉得尴尬，嘴角还挂着笑，但又略显僵硬。
　　“其实有一个更好的说法。”苏皓叹了口气。
　　“我很喜欢他。”
　　“我知道。”
　　“猜到了，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苏皓又笑了笑，觉得心里又轻松了一些。
　　“谢谢你，李沅。真心的。”

　　看着他又要闭口不言的架势，李沅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让他说明白一点。
　　“那他呢？”他看着苏皓。
　　面前的人沉默了。

　　李沅没有问苏皓其他人会怎么想，只问他，沈昭的想法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我没想让他知道。”他又说。

　　听到这话，李沅松开抓住他手臂的手，没说话，也没反应。
　　“其实我觉得挺不公平的。”

　　“为什么？你没想让他知道，可你做的这些事情明明……我觉得不值得。就像这次，被捅进了医院，下次还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我就说你太傻了。一点都没为自己想想。”李沅的语气带着埋怨，情绪外化让苏皓都明显感知。

　　“那你呢？如果是杨珉，你会怎么选？选自己，还是选她？”
　　“你还会觉得不公平吗？”
　　李沅被问的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拿我当朋友，才会跟我说这些。但有时候想想，换个位置和身份，又有不同的看法。”
　　“感情里面本来就没什么公不公平的。我要的也不是公平，是他。”

　　看着眼前的人，苏皓知道了他听进去了，毕竟面前的人，也是跟他一样的人，都是他自己口中的傻子。
　　两个“同病相怜”的少年人，最容易产生情感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