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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chapter 97 自由搏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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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完成审讯的病房是谢敬所在的207。
三名受害人兼作案人在不同的三个病房,分别审讯,诗久夏到时上一波审讯的警察刚走进祝与青的病房,而带他来的两位民警则揣着自己的本子去了即将再次发生“命案”现场,宿绒所在的205。
笔录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弄不完了,诗久夏站在祝与青病房门口前张望了一会儿,跟着护士先去了207。
“他现在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警察送过来时给他做了全身性的检查,除了今天新添的伤口外,患者全身均有多处青紫,棍棒伤,打砸伤。”护士推开病房门,小声和诗久夏说明情况,“新增的七道伤口里,有两道伤口是比较深的,一道在左腿上,一道在右臂,有一定的失血量,需要注意后期的伤口养护,尽量避免伤口碰水感染发炎。”
单人病房里只中间摆着一张一米二的病床,长长的人平躺在上面,只漏出脖子以上的地方,脸色和唇色乍一看比压在脑后的枕头还要白,淡到他睫毛原本的浅黑色在此时看起来过于深,有种极其不和谐的突兀。
正对着病床的是一块小小的电视屏,里面正播放着十几年前火得一塌糊涂的家庭剧,音量不高不低,非常平稳,谢敬就在这样极其具有安全感的环境和声音下阖上眼睡着了,睡得很沉,也可能是伤的太重,急需休息。
他还是护士离开时给他摆放的姿势,不曾变动过一分一毫,诗久夏也只是和护士一起站在门口观望。
“已经给他输了一袋血,后续他可能需要长期使用补气血的药物和食材。”
护士遇见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慨,尤其她们和警方合作,一些案件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些消息,她指指正播放的电视,看向诗久夏。
“精神长时间紧绷,近一个月以来似乎没怎么睡过觉,身体严重亏损,可能得补个半年才能好回来。刚来的时候一直不敢闭眼,躺两分钟眼皮就一直颤,要不了一会儿就会睁眼,心理医生说是长期处在紧张和防备的状态,导致无法相信周围的环境,一直处于警惕不安的状态。”
“医生在病房调了好一会儿音量,又给他闻了些安神的东西,吃了半片安眠药才真睡下去。”
诗久夏点头,转而问,“他后期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吗?”
“心理医生建议最好是多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能接受心理治疗一定是最好的,但具体还是要看患者的意见,否则强制进行干涉可能会适得其反。”
诗久夏拿出手机调出录音机又问,“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
“生辣冷最好都不要食用。”护士看一眼腕间的手表,“最晚九点医生那边就会开药,除了按时服用药物外也要避免和药物发生冲突的食物,到时会有详细的医嘱下来。”
“对了。”她又补充道,“一个月内都不要有剧烈运动,伤口遇汗和反复撕裂都有增加感染的风险,最好是静养,青紫的痕迹可以热敷再加些红花油按揉。”
想起对方刚说的右腿上有一条挺深的伤口,为了避免落下病根,诗久夏考量一番,格外认真的提出疑问,“坐轮椅可以吗?”
轮,轮椅?
护士有些懵,盯着诗久夏的脸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对方脸上有开玩笑的神情,结结巴巴的回,“……可以是可以,但这样日常生活可能不会很方便。”
她略微委婉的提醒,“如果一个人居住会有很多无法独自完成的事,市内的部分公共设施也并不完善,可能会加剧生活难度。”
这就不用担心了。
诗久夏笑着点头,关上病房门,把护士送回护士站,又回到了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摸出手机给路谨言发消息。
【隔壁小明】:想不想当拯救他人与水火的英雄?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好香的一坨大狗屎】:展开说说。
【隔壁小明】: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好兄弟孤苦伶仃,受伤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独自一人生活,艰苦的照料自己,你愿意牺牲时间照看他吗?
这次路谨言倒没有很快回消息,诗久夏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聊天记录里才出现另一个人的白色气泡。
【好香的一坨大狗屎】:你从来不会做这种假如,出什么事了?
诗久夏一愣,倒是没想到路谨言会发这么一句话,干脆也不再兜圈子,直接省去中间部分,顺便胡编乱造一下。
【隔壁小明】:谢敬和祝与青今天出门见义勇为受了些伤,现在在医院。
这话比告诉路谨言谢敬和祝与青一起打了一架更有信服力,那边也没怀疑,问了地址,几分钟后再发消息已经是打车地图里的预计到达时间了。
关上手机,诗久夏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隔壁病房的门开了。
民警从里面走出,小声探讨着什么。
“你是里边两位的联系人?”民警指向身后的病房,问诗久夏。
“是。”
民警第一次见遇见这种事还能从从容容,毫不慌乱的来捞人的人,稀奇之时想起刚接的那通电话又觉得理所应当,“笔录已经做完了,后续有需要可能还需要你们来一趟警局。”
“一定配合。”诗久夏浅浅鞠了一躬,又道了声谢。
这边民警刚走,护士也跟着走了过来。
“他不用住院,今天可以直接回家,伤的不算太重,不过左手手腕出了些问题,用了板子和纱布固定,一个月之后才能拆,平时最好不要动那只手。”
“营养有些跟不上,平时注意饮食习惯。”护士带着诗久夏走到病床旁,“他平时是不是挑食,需要什么都吃一点,不然免疫力会下降。”
祝与青没和谢敬一样躺在病床上,他乖巧的坐在床沿,穿着医院的蓝白色病号服,看不出具体哪里受了伤,缠着绷带的左手搭在腿上,正朝她看来。
诗久夏看他一眼,瞬时便察觉出了祝与青虽然坐的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整个后背几乎一点没用力。
视线刚落到肩膀,护士絮絮叨叨的补充,“还有就是他的后背,千万不能再崩开了,最开始的青紫痕迹现在还没消下去呢,之前的扎伤也不浅,这次又叠上刀伤和打伤,没个几个月是好不了了”。
“千万别再崩开了,再崩一次整个后背别说疤,血肉模糊都算轻。”护士再三叮咛,觉得床上坐着这个看着乖的人并不会太听话。
“睡觉尽量侧躺,不要压到后背和身上的伤口,不要靠墙靠椅背,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要碰水,每个星期都要来医院换药检查,伤口感染很麻烦,如果不想在医院待上十天半个月请必听医嘱。”
话说到最后两句,护士的口吻几乎带上一股警告的意味。
诗久夏记下这些东西,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盯了祝与青一眼,对护士说,“谢谢,我回去会好好看着他的。”
说完又将护士送到了门口。
重新走到病房前,祝与青没有要为什么东西解释的打算,诗久夏也没问。
有些事不说必然是因为某些东西在未经过别人允许时不能说,就像她也不会把麦观殊,孟桉然的家庭说给他听一样。
这是他们最欣赏彼此的为人处世,也是心有灵犀始终如一的默契。
“现在回家还是再歇会儿?”
“回家。”祝与青声音有些哑,诗久夏看他一眼,从柜子里取出个一次性水杯到外面的饮水机里接了些温水给他。
有一只手不能动,在诗久夏眼里,这和半残废已经没什么差别了,瞧见祝与青这样子,她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干脆收拾起了祝与青的个人物品。
这人走时除了手机根本没带别的东西出门,在病房里看了一圈,诗久夏也没找到祝与青早上穿的衣物,除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外,连块布都找不到。
衣服去了哪里简直根本不用猜,无非就是怕她看见,被他给扔了,诗久夏没戳穿,当什么都不知道,拿起床头柜上的缴费单,准备先去交钱拿药。
温热的水杯渐渐把手染上暖意,祝与青干燥的唇抿抿杯壁,小小咽下去一口,将水杯放在了柜子上。
出门的路被挡住,一只手摆在了她面前。
转过身,祝与青正仰着头看她。
和十分平常的每一天一样,他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看不出是否为自己的受伤感到抱歉,亦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在他看来,他受伤这件事无足轻重,根本不足以让他做出其他表情。
他摊开右手,手心向上,修长整洁的手指紧紧闭在一起伸平,掌心不见半点血色。
见她看来,祝与青没说话,只是在她略显疑惑的注视下端正了几分坐姿,两腿乖乖闭拢,受伤的左手也缓缓摊开出来,和右手并排放在一起,摆的溜直,放在她面前。
刚没凑近看,这时他仰着头,深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仰视她,距离变近,她才发现祝与青额头上冒着一层薄薄的汗。
“……干什么?”
“……你说,在外面打完架之后,回家还有一场自由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