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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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如意下意识转过头去瞧，只见到临窗坐着之人的背影，见衣着稀松平常，与寻常富贵公子无甚差别，他便收回了目光。
“至于买什么，你便报上相府的名头。临江楼里掌事的知道我家小姐爱吃什么，你届时送过来便是。”
常青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餐食何时要呢？”
高如意道：“今日申时末，正巧那会儿我家小姐也要用晚膳。”
她应下来，高如意又道：“也不知你们这餐是如何送的，但只一件事，不得洒漏，不可太凉。我家小姐喜食的糕点若是冷了便没法入口……”
他一一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末了又眼睛乜斜着扫看了一遍整个常记的门脸，嘴角撇了撇，转身走了。
待得相府的人走了，常青青草草收拾一番，抬头看去。临窗的位置上王公子正坐着，一旁立着小满，似乎在闲谈些什么。
虽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见小满缩了缩脑袋，王公子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转头便看向了窗外。
常青青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道：
“方才多谢小满姑娘……”
她一脸忐忑，候着小满的回应。
那日在王府吃了闭门羹后，她便有些打退堂鼓。虽说王公子又突然造访了常记，可她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不做出一番成绩便不去王公子面前晃悠。
然而此番实在是因为承了小满的情，不能不去答谢。就算会惹人心烦，也得当面说。
小满姑娘顿了一顿，才转头来看她，却下意识扫了眼王公子，面色竟有些古怪。
只见她眼神飞动，笑得有些牵强：“……常姑娘实在不必谢我。”
这话的意思是……？
常青青灵光一现，啊了一声：“实在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说罢，她扭头进了后厨，在橱柜里翻找一通，总算刨出来一壶好酒。她拍了拍封口上的尘土，径直递给小满：“还请姑娘收下！”
小满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先前的眼色也使不动了，嘴角抽了一下，笑不出来。
常青青关切道：“怎么了？是眼睛不太舒服吗？”
小满虚弱道：“……无事。”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们继续，我那个……先去忙了！若是有事随时唤我便是。”
说罢，转身就跑，走前还不忘将那壶好酒塞给小满，一溜烟蹿走了。
待进了后厨，躲到客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她不禁握了握拳。
方才说话间隙，她眼观鼻鼻观心，一直克制着自己，半点眼神都没飘到王公子身上！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常青青，你好样的！
……
小满硬着头皮接过那壶自家酿的酒，心里叫苦连天。不必回头，便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冷意。
……夭寿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干笑一声：“那个……公子，这壶酒……”要不然给您现场拆了？
周珩呷了一口茶，眉梢眼底浸满凉意，却只淡淡道：“既是她赠你的谢礼，便收下吧。”
小满：“……”要命。
这哪里是谢礼，分明是鹤顶红！
*
今日早些时候。
周珩坐在常记临窗的位置前，手里折扇轻摇，出神望着对向往来的人流。
近日以来，他一直按兵不动。因见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里传出的查盐之人迟迟没有动静，运盐的消停了一阵，近日总算按捺不住，起了风浪。
他借机同手下的暗卫每日紧盯着西连巷的客栈，尤其是有间客栈，总算找到些苗头。
单从这些日子的盐质便可知一二。
他近来常来常记用膳，近几日尤为明显，同样一份餐食，盐味比从前淡了些许，似乎吃着也有些发苦，若非厨师的手艺突然变差，便可知这盐的质量中有些问题。
张兆几人跟了数日，又暗中对比了每日在西连巷落脚的可疑角色，大致摸清了贩盐之人运作的轨迹。
每日城门大开之时，便有私盐贩趁机混入西连巷内，同盗官盐之人勾结在一起，商议盐价。
私盐走别的道运入城中，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仓库，盗官盐之人再调了官盐运出城外。私盐充作官盐，低买高卖的差价，再盗官盐卖于私盐贩，零本万利。
一进一出，便挣两头的钱，又神不知鬼不觉将差盐混入好盐之中，滥竽充数。只是苦了寻常百姓，花着高价吃着差盐，丝毫不觉。
盯了近一月，总算锁定几个熟面孔。有几个人隔数日便要来一趟，而这些人出面之后，盐铺中便会混入一批差盐，再流转入寻常百姓餐桌上。
行径摸清楚，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候了。
周珩下意识叩着桌案。
最好能寻清楚私盐与官盐进出城的路径，若是能截获一辆未经上报的运有私盐的货船或马车，便再好不过。
盐贩聚集于此处，货物应当也不算太远。要么走水路，要么走旱路——既如此，接下来便当盯紧京城西边的几间城门，还有些水路的出入口，一并也得探查清楚。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将周珩从沉思中牵了出来。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撇了过去，瞧见一个穿着一身罗袍的人，衣角一侧织着的针法上明明白白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小满见他转头，亦被吸引了注意力，讶然道：“相府的人？……怎的突然来了这里？”
他没有搭话。只抬头看过去，便见到相府来人正同常青青说些什么，神色倨傲。常青青则一脸茫然，求救似的看向别处。
常家是新搬来京城的酒楼，不知道相府很正常，只是做生意却连城中的名门世族、高官贵戚都不认识，难免会有些局促。
见那头常青青陷入了窘境，周珩轻轻搁下茶杯，叩了叩桌子。
小满跟他许久，最擅揣度人心思，一点就通。遂转过身，轻声笑道，“郑相不愧为郑相！”
遂替人解了围。
……
待得门口的一番交流结束，相府的人离去了，小满低声道：“公子……”
他看小满一眼，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何时你竟会如此自作主张了？”
话问的生硬，语气却不见半点怪罪之意，面上还略略带了些笑。
小满硬着头皮道：“是奴婢逾越了。”
周珩嗯了一声：“这次便罢了。下不为例。”
他气定神闲坐着，眼神却下意识往后瞟了一记。
方才他如此替常青青解围，她心里肯定是感激不尽。
若是她待会儿要来当面道谢可如何是好？
举手之劳而已，却还要应付这人的感激之情……
一想到常青青那双黑而亮的眼睛忽闪着专注盯着自己的模样，周珩的指尖不自觉轻颤了一下，遂将茶盏搁在一旁。
……啧。真是麻烦。
果然，身后没多久便传来了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少女的声音讷讷响起。
周珩面上不显，却愈发笃定。
“方才……”
他就知道，常青青要借着道谢的名义来同他攀谈。
“多谢小满姑娘！”
喀哒一声，周珩手一抖，拿着的折扇轻轻磕在桌沿上。
他勾起的唇角还未落下，又攀上一缕错愕。
看起来格外的……不气定神闲！
*
小满缩着脖子，侍立在一旁，心里连声叫苦。
分明已替主子分忧，为何现在还要被这般伤害！
常姑娘离去之后，王爷的脸色就很不好。她战战兢兢地干活，却也要被冷气熏。
她刚才下意识瞥了一眼王爷，面色沉沉，眉眼间都带了些冷意，吓得她一哆嗦，忙作鹌鹑状，继续老老实实缩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常青青与王爷打搅，两位阎王打架，却是害惨了她这下头的。
她这番举动实在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竟看不出来王爷才是你该谢的人吗？！
小满内心暗自腹诽。
前些日子一直不见常青青上门，她原先以为总算落得清净。可王爷查盐案每日都要来常记，偶尔遇到常青青，却竟被囫囵了过去。
王爷看着面上淡淡，却并不如何高兴。
那日正巧迎面撞上，王爷虽没明说，嘴边却挂起一丝笑意。
然而常青青却头也不抬目不斜视，竟是当没事人一样，径直过了去，好像全然没看到一样！
她是不敢回头去看主子的，只剩下谷雨，惯不会看人脸色，又去触霉头，却挨了一顿训！
现如今主子时不时会来坐坐，如今不知怎的，见到常青青的时日愈来愈少，每日只能见到她忙得像陀螺似的，偶尔捉到了影子，一疏忽就不见了。
常青青不在，店里的伙计倒是对王爷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次都是上的好茶好座，次次都留临窗的位置，甚至就连菜里的香荽也从来瞧不见。
前日王爷点了一道菜，原应放香荽却没放，她正觉得诧异，却只见到后厨里常青青的身影一闪而过，再一看，又是没了人影。
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鱼，王爷缓缓道：“常记办事，当真妥帖。”
却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王爷那日的话语同方才的冷面重叠在一起，直叫小满头皮发麻。
不说伴君如伴虎，可摊上这么个脾气莫测的主子，她也十分头疼。
她不敢私自揣摩，也看不大懂王爷面上的平静里藏了什么心思。只能从他搁下茶杯的力道揣摩出他的心情应当……不如何。
但刚才这样想了一圈，一个极为诡异的猜测蓦地浮在她脑内——
王爷如此神色，莫不是并不讨厌常青青，反倒是……一直在等她？
而若是他其实在等常青青，却被这样三天两头忽视……
堂堂王爷却被一个寻常商户女给几次三番的冷落，若还被她知道了，保不齐就要恼羞成怒，当场除掉她！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小满便恨不得自己当场晕过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论如何想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一定是错觉，错觉！
她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现下王爷已敛了神色，看起来淡然自若，同往常无异。
小满长出了一口气。
她刚刚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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