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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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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历231年。
清潇小院。
“沧澜，今天天气这么好，和我一起出去踏青吧。”温漓将一盒餐食放在院内的石桌上，“难得我今天事情少，给师叔个面子，跟我出去走走。”
姜沧澜坐没坐相，整个人倚靠着石桌，侧着脑袋看温漓：“不想动。这么好的天气，就适合躺在院里晒太阳。”
温漓打开食盒：“你看，我给你带了芳草斋新出的糕点，还有泡了你喜欢的雪瑞茶。你不是最喜柳树吗，现在泠水旁边的柳树也都抽枝了，跟我出一起去泠水旁野餐踏青去吧。”
姜沧澜闻到喜欢的食物味道，起身凑到食盒旁边望了望。他鼻子微动，又眨了眨眼，看向温漓，乖巧地笑了下：“师叔，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就适合出去走走。”
仿佛刚刚说不出门的不是他一样。
温漓笑着摇头，将食盒盖上，拎着就往外走。见姜沧澜这就准备跟他往外走，眼眸微微黯淡了几分。
但温漓很快恢复神色，一把拽住准备往外走的姜沧澜，叮嘱道：“去，披个披风再出去，泠水旁边风大，小心给吹感冒了。”
姜沧澜“哦”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回屋里去拿披风了。
因为三年前的仙魔大战，姜沧澜整个人生命垂危。
当时的他灵力尽失，经脉全部碎裂，身上更有有着数不清的伤口。许是雪月剑法特殊，他的体内居然还留有一丝生机，再加上其他仙门势力的相助，这才把他救了回来。
只是姜沧澜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身体到底是受损了。现在的姜沧澜，不再是曾经剑法独步天下的雪月仙尊，而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
在刚被救回来那段时间，姜沧澜的身体更是弱得不行。说个话他都能喘半天，整个人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大病小病更是不断。
江沁是他的表妹，也是宗门里最好的医修。在那段时间，她根本不敢离开姜沧澜半步，生怕有个姜沧澜有个万一。
经过这么几年的精心修养，姜沧澜的身体这才好了不少。虽然身体仍是虚弱，却不会一天到晚都在难受生病了。
他精神头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身体虚，不乐意动，更不愿意外出，整日就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晒太阳。
温漓是姜沧澜的师叔，也是如今泠水宗的掌门。他几乎是看着姜沧澜长大，眼下见姜沧澜这番模样，怎么可能不心疼。
人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他和宗门里的其他人总会找各种理由让姜沧澜跟他们出去走走。
在姜沧澜那一辈，他是最大的一个，其他人都是他的师弟师妹。每当这些师弟师妹过来找他时，姜沧澜总有理由给避过去。师弟师妹又狠不下心，只能回回眼巴巴地望着自家长辈。
姜沧澜的长辈们都成了泠水宗各处的长老，温漓更是当了宗门的掌门。
但或许是气场原因，最忙的温漓反而是被小辈找的最多的。
各个长老自然也是看着姜沧澜长大的，怎么可能对他不管不顾。一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谁有空谁就去，去了就提前招呼一声，免得彼此撞上。
而这一次，就是温漓有空，来忽悠自家师侄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也确实不错，煦日和风，姜沧澜慢悠悠地走着，感受着身上暖暖的太阳，觉得十分舒服。
“掌门，今天你带姜仙尊出门遛弯呀。”
“姜仙尊，我这里有刚从泠水镇买的苹果，你要不要吃啊？”
“掌门，你们这是去哪啊？泠水那边吗？那边风大，掌门记得提前给姜仙尊套个避风罩。”
在前往泠水旁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不少宗里的小弟子。
泠水宗不兴尊卑那一套，弟子和师长之间没大没小惯了。在对内的时候，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有对外的时候，才会恪守尊卑。
毕竟一个是对家人，一个是对外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姜沧澜一路走，一路嘴就没停。不是和这个人说说，就是和那个人聊聊，还顺了不少吃的喝的过来。
当然，大多都是放到温漓拿着的食盒里面了。
快到泠水边的时候，温漓就给姜沧澜套上避风罩了。虽然姜沧澜穿着披风，但到底小心点好。
泠水河很宽，河两边都种着柳树。
这里地域开阔，吹过来的风里还带着些许凉意。
柳树的枝条都已经发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晃摇晃。
温漓从储物戒里面搬出来一套石桌椅，又把餐盒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出来。
姜沧澜就坐在一边，支着脑袋看温漓忙活。
他现在手腕使不上力气，端个碗都会颤颤巍巍的，还是不过去添乱了。
温漓刚摆好餐食，就见姜沧澜伸手去够糕点。
他笑着拿起茶壶，给他倒茶：“慢点吃，很多的。”
姜沧澜将糕点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他们家新出的糕点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啊。”
“芳草斋的老板知道你喜欢吃他们家的糕点后可高兴坏了，一天天想法研究新产品。”温漓将倒满的茶杯放到姜沧澜身前。
姜沧澜吃得文雅，却总能让人看出他吃得很开心。微眯起的眼睛里，总是溢满了笑意与满足。
“我不挑的，他们家吃的我都喜欢，也不用总研究新糕点。”姜沧澜吃完了一块，又去拿下一块。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泠水河上游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师叔，你看，那是什么？”
温漓背对着泠水河，闻言转头去看，便听得他惊讶地说：“一个小孩？”
他连忙起身，飞身到泠水河上流，双手将放着小孩的盆端了起来。在将盆拿好后，温漓轻点水面，就回到了姜沧澜身前。
姜沧澜凑过去，看见那小孩的一瞬，身体突然滞住。
温漓注意到这点，连忙询问：“哪里有不舒服吗？”
姜沧澜摇了摇头，抬手去抚那小孩的脸颊。
温漓检查了一下小孩，然后微微皱眉：“这小孩天生心脉受损，如今堪堪满月而已。想必是谁家觉得这小孩救不活，干脆就放盆里任他自生自灭了。”
姜沧澜手指轻抚着小孩的脸，另一侧的手却直接攥紧了。
踏雪。
这小孩身上，有踏雪剑灵的气息。
为什么会这样？踏雪的剑灵，明明在三年前就随着踏雪剑的破碎而消散了。
姜沧澜装作无事地问：“师叔，你能看出来这个孩子的今生尘缘吗？”
“等我算一算。”温漓掐指一算，“他生于一个穷困人家，被查出来患有严重心疾后，这户人家便觉得他们养不活他，这才将他放到泠水河里。”
姜沧澜眼眸微沉，却很快掩饰过去：“原来如此。”
在此方世界，死去的灵魂会直接消散，与环境相融。是故不论是人还是剑灵，皆无转世之说。
凡转世投生者，前尘尽断。
但，为什么，这个小孩身上有踏雪剑灵的气息？
姜沧澜又想到这小孩因病而被家人抛弃，手指攥得很紧，心绪浮动，让他喉间发痒，终是咳出声来。
“不舒服吗？”温漓连忙问。
姜沧澜摇摇头，虽然身体开始不适，但他还是强行忍住，平静地看向温漓：“师叔，我想养他。”
温漓一愣，随即皱眉，但即将开口时，却又强行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姜沧澜自然知道他准备说什么，他浅浅一笑：“你们不是总嫌弃我不爱动吗？让我养个孩子解闷吧。”
温漓还有些犹豫：“但沧澜，你的身体……”
姜沧澜身体尚弱，平时多少需要人来照顾。要是再养个小孩，他怎么吃得消？
姜沧澜保持笑意：“不是还有你们嘛？有事我肯定找你们。而且说不定养几天我就腻了。”
“师叔，答应我呗。”
温漓纠结了一番，看着姜沧澜略带恳求的眼神，到底是心软了：“好吧，要是这小孩太闹你，你就让人其他人来养吧。”
“多谢师叔。”姜沧澜笑得更开心了，低头去看那睡着的小孩，“进入泠水宗，便意味着尘缘尽断，从今以后，你便唤洛淙。”
本是睡着的小孩忽然转醒，他看着姜沧澜，就这样看着，不哭也不闹。
温漓奇道：“这小孩挺乖啊。”
姜沧澜和煦地说：“我看上的小孩子，能有差的吗？”
只是他身侧攥紧的手指更用力了一分。
没错，他身上的就是踏雪剑灵的气息。
温漓看了看洛淙，又看了看姜沧澜，笑叹道：“没想到如今的你倒是真的入乡随俗了。”
姜沧澜也想起了久远的记忆，轻轻咳了几声：“毕竟人都是会长大的。师叔，小孩受不得风，咱们回宗门吧。”
“行，你等我收拾下。”
姜沧澜站在温漓后面，看着洛淙的眼睛里闪过多种情绪。
他一定要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姜沧澜带着洛淙回到清潇小院时，雪月仙尊从外面捡了个孩子准备养的消息传遍了全宗。
一时之间，整个泠水宗都热闹了起来。
雪月仙尊是何人，他有着绝世风貌，更是剑道第一人，雪月剑法独步天下。
在三年前的仙魔大战里，雪月仙尊为了苍生耗尽修为，燃烧生命。
大家都知晓雪月仙尊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身体也比不得常人。
雪月仙尊总不说，每每见到他们也总是笑眯眯没事的样子，但任谁看到他如今这幅样子，都忍不住会心疼。
而就是这样身体不好的雪月仙尊，忽然就捡了个小娃回来。
泠水宗弟子全都凑到了一起，给雪月仙尊凑出来一大堆养娃用品。
有东西的凑东西，有经验的写经验，还有人跑去藏书阁，准备把有关怎么养小孩的所有资料全部誊抄一遍。
等姜沧澜回到小院还没多久，门口就多了一堆人。
他们怕吵到他，就选了个代表解说，其他人则见缝插针地把东西摆到姜沧澜的屋里。
婴儿能用到的，用不到的，几乎全被这群人放了进来。
姜沧澜看着这阵仗，一时间也是各种哭笑不得。他走近池泽洋，也是如今泠水宗新一代弟子的大师兄。
“劳你们费心了。”姜沧澜笑了笑。
姜沧澜为人和善，和宗内弟子一向亲近。这些弟子对姜沧澜也是亲爱有加，没事就喜欢给姜沧澜好吃的好玩的。
这次也是一样，一听到姜沧澜有需要，他们就直接火热朝天地忙活起来。
池泽洋老实地挠了挠头，说这些东西也不止是他们凑的，还有好些师兄师姐让他们带过来的。
姜沧澜想了想，去屋里拿了一大袋糖，递给了池泽洋：“多谢你们了，这些糖你们拿去分。”
池泽洋高兴地收下，后面站着的弟子也是眼里发亮：“姜仙尊，你有什么事情就找我们。要知道，我们最喜欢的姜仙尊了。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还想你带我们出去玩呢。”
后面的弟子纷纷点头附和。
“若是有机会，我自是带你们出去玩。”姜沧澜揉了揉池泽洋的脑袋。
温漓安顿好洛淙，走了过来，抬手挥了挥：“行了，赶紧散了吧，你们姜仙尊该休息了。”
话一出，弟子们就齐齐告辞，离开了院子。
温漓也准备离开，但在转身前，拍了拍姜沧澜的肩膀：“沧澜，我知道你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但，总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也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小院里安静下来。
姜沧澜收敛起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没有去看洛淙，而是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上面刻满了阵纹，这是一个嵌套阵法，有聚灵修复之效。
姜沧澜抚摸着盒子。
怀念，不舍，痛惜。
种种情绪在他的心间翻涌。
他缓缓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数不清的碎片。
这是踏雪的碎片，被他的同门收集了回来。
这个盒子有温养的效果，就像他身体治愈的那微小可能，踏雪在日复一日的温养下，也有可能被重新熔炼铸造。
他的手指抚摸着碎片，曾经能发出艳丽剑光的碎片如今变得黯淡异常。
他取出一块碎片，然后又将盒子盖好，将它小心地放回柜子里。
姜沧澜又翻墙倒柜拿出一些东西，在洛淙周身布下一个卜算阵法。
他如今体内灵力近乎于无，想要进行卜算，只能靠阵法和丹药辅助。
不看前尘，只论今生。这是仙门中人的一个共识。
但姜沧澜已经察觉到洛淙的身份有异，便准备以踏雪碎片为引，去强行卜算洛淙与踏雪剑灵的联系。
踏雪是陪伴他无数年的本命剑，踏雪剑灵更是由他一点点养成。
剑灵转世，闻所未闻。
他欣喜剑灵活着，却绝不允许这其中有任何阴谋算计。
姜沧澜拿起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将丹药放入口中，垫在舌下。
这是补灵丹，可以用来补充体内灵力。但姜沧澜如今经脉具碎，根本受不得完整的药力，只能放在舌下，勉强引动体内残存灵力。
而这一丝灵力，也够他激发阵法了。
姜沧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温柔中却隐隐带着一丝疯狂。
他抬起手，松开踏雪碎片。在灵力的加持下，碎片悬浮在空中。
卜算阵法被激活，发出浅浅的微光。
洛淙被这动静惊醒，却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眼看着周围。
姜沧澜指尖滴下一滴血，在血液落到踏雪碎片上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出现，将姜沧澜震开，让他踉跄了几步。
失去了灵力支持，踏雪碎片落到洛淙的身侧，布下阵法的各个物品也在那力量波动下化作齑粉。
姜沧澜身形有些不稳，一手扶着屋里的桌子，一手捂住胸口，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因为强行引动灵力，他身体各处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喉间也有若有若无的腥甜感。
姜沧澜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