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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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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重复的一天,贺杉做了饭,等季知砚睡完午觉后送他去学校,晚上照旧来接他,回家时家里已经飘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
也还是每晚上都会进行的流程——
贺杉为季知砚脱下拖鞋,端来热水先帮季知砚揉揉左脚的穴位,又避开右脚脚踝的伤处继续揉,直到季知砚身体完全放松,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舒服得眯眼。
“我去给你拿药。”贺杉起身在药袋里拿了片药膏,意外地发现,袋子里只剩一片了。
季知砚的脚踝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复查了。
同时也意味着,他对季知砚的照顾权,要到期了。
今晚季知砚没有闭上眼。
不得不说,睁眼被贺杉按摩跟闭眼被贺杉按摩,两种感受很不一样。
虽然都很舒服。
他低头注视着为他蹲下的贺杉,用身体感受着贺杉的虔诚和温柔。
当然,眼睛是要盯着贺杉的脸看的。
不过也就两周左右,他就习惯了和贺杉的同居生活。
但这大概是最后一晚——
他们都心知肚明,他的脚踝已经好了。
但同时也都默契而配合的忽视掉这个事实,依旧自顾自过家家似的走起平时的流程,扮演起了“医生”和“病人”的角色。
这一套他很小就不玩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幼不幼稚。
一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没忍住蹭了蹭贺杉握住他脚的手,准确来说,是蹭了蹭贺杉手上的那条红绳。
贺杉一僵,反手扣住他作乱的那只脚,抬头来看他。
“贺先生很认真呢。”他单纯想弄弄贺杉,见贺杉抬头,随口说了句。
贺杉往他脚上浇了点冷水。
他眯了眯眼睛笑,用脚在那盆水里面搅了搅,溅起来一点水花,浇在贺杉手上。
很快他就后悔了刚才的鲁莽——
有个词叫恃宠而骄,放在这里形容他不知道贴不贴切,但他确实太过嚣张,忘记贺杉一只手可以轻松制住他两只脚。
贺杉在他脚掌下某个地方摁了摁,大概是什么穴位吧,力道还挺重,他一下子没缓过来,坐起来后一股酥麻的过电感瞬间传遍全身,快感刺的他头皮穴发麻,他浑身一缩,当即咬唇。
但还是晚了,没能完全忍住那声闷哼。
“疼吗?”贺杉眸色一敛,单手拎起他两只脚的脚脖子,掏出柔软的擦脚巾给他擦干,把他放在沙发上。
“不疼。”他还在回味刚才拿一下过电似的快感,脑子一片空白,没压住嗓子。
哑的。
不仅不疼,还很爽。
当然,后半句他没说。
“我去洗澡。”贺杉闷声说。
也是哑的。
“好喔,”他闷闷地笑,控制着目光不去往贺杉身上扫,笑了一通后说,“那贺先生动作快,我待会儿也要洗。”
洗澡究竟是真的洗澡,还是借着洗澡之余做点别的,两人同样心知肚明,但同样默契而配合地都没有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的贺杉变了一点,说不上来。
贺杉出来时浴巾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上还挂着要干未干的水渍,零零散散往下滴,隔着浴巾他看不见贺杉的身体,但隐隐能窥见贺杉完美健硕的肌肉线条,浴巾包裹住的是怎样的身体,他大概也能脑补出来。
无论什么年龄的男生,男人,如果有具好看的身体,大概率会有事没事拿出来炫几下,人之常情。
江皓远就是个典型。
“砚砚,我洗好了,”贺杉擦着头上的水渍,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害羞的贺先生,“里面有点热,你小心一点,别晕倒了。”
他笑了笑,推开浴室门,果然很热,毕竟贺杉刚洗过澡。
房间里氤氲着蒸腾的水汽,还残留着一点点白檀香的气息和清爽的剃须水味,仿佛残留着贺杉的体温。
心里突然升起一点无以言说的悸动,他握着门把手站在原地,一念之间,站在门口,叫了声“阿杉”。
“嗯?怎么啦。”贺杉飞速把睡衣套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他身边,往浴室里面探了探头。
不怎么。
只是莫名其妙就,想叫你一声。
季知砚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又叫了声“阿杉”。
“要不要过会儿再去洗?里面确实有点热。”贺杉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回答,弯着眸子笑了笑,明明笑的爽朗干净,坦坦荡荡,贺杉却秒懂季知砚的意思,一秒脸红,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浑身都在烧。
缓了一会儿,贺杉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次哑着嗓子说:“你去洗吧。”
“里面很热,我有点晕。”他委屈垂眼,无辜笑,“我的脚好了,贺先生就不想照顾我了么?”
贺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摆完手,贺杉有点懵,里面热,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能抱着季知砚去洗。
抱着季知砚去洗......?
季知砚是这个意思?
可是......
他飞速且心虚地往季知砚下身扫了一眼,又一秒移开,这次他感觉刚才的澡可能白洗了,脸上的红进一步扩大,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烫的。
他要是在浴室里陪着的话,季知砚怎么.....?
“贺先生想什么呢?”季知砚挑眉轻嗤,“我只是想让贺先生在浴室门口陪陪我而已。”
挑完眉,季知砚继续垂眼无辜脸:“贺先生不愿意吗?”
............
原来只是让他在门口待着嘛。
他不敢再看季知砚的笑,怕季知砚一眼把他脑子里面的龌龊想法看穿,艰难地滚了滚喉结,简直想马上逃走。
季知砚实在太会撩了,醉酒的和不醉酒的,清醒的和不清醒的,受伤的和不受伤的,无论哪个状态下的季知砚对他来说都太诱人,像是在他身体里装了个随时有可能爆的定时炸弹。
引线明目张胆地埋在他的所有血管里突突跳,总线路库就明晃晃地装在他心上,欺负他不会拆。
也不想拆。
但是他对上季知砚垂下的漂亮杏眼时,又脱口而出:“当然愿意。”
季知砚满意地笑笑,愉悦地进了卧室。
贺杉说到做到,搬来小板凳坐在门口,听着季知砚在里面乱七八糟地哼歌,杂乱无序,却意外地好听,也许是他们距离太近,浴室门不太隔音,哗啦啦的水声混着歌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好像就在他耳边。
贺杉甚至有了他也在浴室里面洗澡,水就浇在他身上的错觉。
思绪飘来飘去,他不敢再抬头看那扇半磨砂的浴室门,只能低着头发呆。
几分钟后,水声停下,季知砚也不再哼歌,他听见咕咚一声,推测季知砚可能是泡进了浴缸。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分钟,一分钟后还是没有声音,联想到浴室的高温潮热,他立马拍了拍浴室门:“知砚?”
依旧没有声音。
他伸手在浴室门上摸了一把,很热,脑子里瞬间飘过好几起浴室晕倒案例,心里跟吃了火药一样急,凳子一丢就站起来敲:“砚砚!”
浴室那边,季知砚笑了声。
笑声的尾调是上扬的,懒洋洋,漫不经心地往上勾,明明他们之间隔了间浴室门,但季知砚的表情还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颗泪痣一定也跟着往上勾了吧。
说不定还沁着水珠。
“我好无聊啊,”季知砚笑着在浴室里说,“我让贺先生在门口陪我,是想让贺先生陪我说话,想听贺先生的声音,不是想让贺先生在门口盯着地板发呆喔。”
“好的。”贺杉像是被勾了魂,呆愣愣的回。
“贺先生说什么?是不是隔太远了,我刚没听清,”季知砚大概打开了花洒,哗啦啦的水流声又响了。
贺杉不得不贴近门,又重复一遍:“好的。”
季知砚又笑:“还是没听清。”
贺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某处的胀痛,脸贴在浴室门口,提高声音说:“砚砚,我说,我陪你洗——”
花洒被关上,季知砚这次的笑声闷闷的,大概在憋笑:“贺先生睁一下眼睛!”
尽管不理解,但他还是顺从睁眼,睁眼瞬间浴室门被掬了一捧水,刚好在他贴的位置,热气腾腾的水好像要洒在他眼睛里,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退完又无奈地笑了笑。
他忘了,他们之间隔了一扇浴室门,水扇不到他脸上来。
但是退后这一步,他又忘了,浴室门是半磨砂的。
季知砚掬的这捧水,确实没扇到贺杉身上来,但这捧水打散了浴室门上氤氲着的雾气,流过的痕迹露出一道清晰的印记,透过这层痕迹,他能窥见季知砚身体的轮廓,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季知砚遭遇意外,他带季知砚回家的那个晚上。
潮热的,氤氲着水汽的,石楠味的,伴着轻喘的,心潮澎湃的那个夜晚。
季知砚又把花洒打开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再次掩盖了浴室的声音,季知砚没哼歌,不说话,也没再笑,估计这回真的在洗澡。
可是他被季知砚安安静静地晾在一边,此时此刻居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神不宁,从脸颊往下全身都在烧,红的像是要烧遍他的全部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浴室里面有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他又开始痛,全身蚂蚁啃噬似的痛。
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清楚自己正站在没有任何危险的自家客厅里,季知砚还跟他隔着扇门。
现实里季知砚也在喘,这次他听清了,季知砚叫的是“阿杉”——
又是阿杉。
他有病。
阿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