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计划》四五灵

6、上校

　　易烠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有人转告他，名特西上校找他，中区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很快，易烠出了高塔，一辆黑色脉冲车适时停在了他面前。
　　“老大，我来了！是不是很及时？”平常汤瑞要是开脉冲车特别喜欢急刹甩尾，但如果面前的人是易烠，只能稳稳当当停下。
　　“嗯。”易烠简单敷衍了事，不等汤瑞下车给他开门，自己直接上了后座。

　　脉冲车启动，最高时速能到八百公里，如果开启悬浮到半空也要保持这个时速的话，是极度耗能的一件事。不过现在易烠并不需要这么赶时间。

　　“对了老大，你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吗？”汤瑞神秘兮兮的，又有些兴奋的样子。
　　易烠在后座打开了手环上的光幕，处理起工作文件，有些漫不经心：“谁？”
　　“瓦姐啊！老大，你知道作战部今天新来了一个人吧？长得也太高了，都差不多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样子，而且还挺帅的。”
　　易烠抬眼透过后视镜正好跟汤瑞对视：“你看到了？”
　　“看到了！”汤瑞越说越兴奋，“老大，你是不知道瓦姐离那人离得有多近，两个人感觉都要黏一起去了，让我猜猜瓦姐这次多久可以拿下这帅哥。”

　　易烠没理他，继续看着光幕里的东西。
　　“我想啊，一周吧，看在那人长得帅的份上。”
　　脉冲车在10号基地的道路上留下一道浅蓝色的光影，拐进了一处没什么楼房的地方。
　　汤瑞一个人自顾自，说了好半天才把话题转回易烠身上：“老大，我来基地这两年怎么也不见你跟谁有什么那方面的……交流？家里难道没有催过你吗？”
　　易烠敲着光幕的指尖回缩，然后胳膊靠在车门上整以好瑕看着后视镜里的汤瑞。
　　那种无声的压迫最是恐怖，汤瑞暗叫一声完蛋，然后自发笑起来：“哈哈哈……老大，我不是说你年纪大的意思，二十七正是奋斗的好时候，像老大这么强的人都是抢着要的。”

　　10号基地接近北部边缘的地带，光场显示投影将这里伪造成了一片静谧的幽林。所见的花草树木都是投影制造出来的幻象，真正的草木无法正常生存，所以只能依靠科技让人们感知到自然的存在。
　　一栋三层别墅被包围在这里面，这就是名特西上校的住所。
　　扫描仪识别到了这辆脉冲车的信息，沉重的别墅前院大门缓缓打开，一路沿着冬青和接骨木交错的灌木丛小道，汤瑞把脉冲车开到了别墅前。
　　这里已经有另一辆脉冲车停在这里了，是任岩柯的。
　　“老大，我就在这里等你。”

　　易烠“嗯”了一声，下车后，有一位身穿联邦少尉制服的人将他带上了别墅。上了三楼，左拐第一个房间，少尉“叩叩”敲响了两声房门：“上校，易中校到了。”
　　“进来吧。”浑厚的声音传来。
　　少尉握着金色的竖装拉手，拉开了右边半扇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易烠进了别墅的会客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长桌最里面的名特西上校，其次就是坐在他右手边的任岩柯。
　　“易烠，你来了。”名特西上校冲易烠招了招手，很明显，左边的位置就是留给他的。

　　灰白的头发并没有给上校增添什么老去的流逝感，他的威严还是如同易烠当初进联邦一样一丝不减。
　　别墅的女佣给易烠重新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汤力，易烠朝名特西上校颔首，才拉开椅子坐下。
　　任岩柯含笑看着上校和易烠：“早知道上校也会叫你过来，就让你一起坐我的车来就好了。”

　　名特西“欸”了一声：“易烠一直都喜欢一个人，自由利索，让他手下的送他过来可能还自在一点。再说，你也是中校岩珂，我中区基地哪有这么缺人，连个能开车的都没有。”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抿嘴皱起眉，不停摇头抱怨：“不行不行，还是苦了，下次还是叫他们多放一点糖才行。”
　　名特西咂了两下嘴：“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件事。好久没去高塔，休眠期之后不是军校毕业的人都来了，你们感觉这一批的人怎么样？”
　　任岩柯点了下头：“还可以，也不能说什么特别突出或者不太行的，跟往年都差不多吧。可以说很久没看到那么有天赋的人了。”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定在了易烠身上。
　　名特西转而问易烠：“易烠，你觉着呢？”

　　易烠看着面前那杯咖啡汤力倒映出来的天花板吊灯的倒影：“能力怎么样还得看，这次训练过一段时间了也许能看出个大概。”
　　名特西哼哼两声笑着：“又准备上难度？”
　　易烠端起咖啡闻了闻：“军校的难度终究还是比不上真的对战。”
　　“说得也是，改天跟那些个老家伙说说，军校的难度保持那样的水平确实让新人觉得作战也就是这样了。回头还得提一下让总部那边换换军校的模拟设备，资金够不够另说，有几个老家伙的态度硬，估计只想把钱揣自己兜里。”

　　易烠想起休眠期前一天晚上跟严钊在研究所的对话，问名特西：“上校，这次熵核的休眠期有五个月，是北区基地那边的反向辐射实验有成果了？”
　　任岩柯闻言也朝名特西看去：“对，上校，我之前也听严博士说过这件事了，休眠期的延长真的是那边的成果？还是说探测出来的波动出现了问题？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久过。”
　　名特西哂笑了一声：“我叫你们来主要就是想说这个，北区基地那边确实做出了一些东西了，他们掌握了一点能够在熵核休眠期对抗微弱辐射的引力波共振，半个月前释放过一次引力波。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前不久才传到了我们几个基地的上校手上。”
　　“所以他们的打算是共存了？”任岩柯有些蹙眉。
　　“不一定，这个只是休眠期的对抗而已。”名特西握着拳，拇指指节抵着眉心。

　　咖啡汤力的苦涩感在嘴里还没有散去，易烠戴着手套的食指在桌面上滑动了一小截距离，屈起手指：“没有完美的共存，已经发生的异变目前也没有回溯的办法，我们虽然能处理进化完整的异变物，但这几年来看异变特性没显示出来的物种还是太多，这类不好处理。”
　　“看来你还是站在毁灭的立场，易烠，这几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名特西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易烠肩上的联邦徽章。
　　任岩柯望着他和易烠之间长桌的中央，那是透过长桌在看着下面的什么：“上校，那也是我的立场，已经付出的不可能白白搭进去。”
　　易烠垂眸没有作声，只是放在桌下无人看见的腿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新一次的决议会在下个月，到时候除了以往那些人，北区参与这次反向辐射实验的几位研究员也会去，还包括背后出资的老总。最后的决议结果关乎太多方面的利益，想要继续原来的选择，我们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明白，上校。”易烠和任岩珂同时开口。

　　名特西向来放心他亲自选出的两位中校，一个是作战部的头儿，一个是指挥部的一把手。看到他们的成长，名特西经常感慨自己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特别是当初同意让易烠加入联邦的决定，可以说是自己人生高光点之一了。
　　易烠思虑片刻，向名特西问了个不着调的问题：“上校，之前生态园建立起来之后，里面所有存活的生物都有记录吗？”
　　名特西点着头：“当然，你要？”
　　“嗯，我想看看。”
　　名特西笑着打开通讯器叫来了刚才带易烠上楼的那位少尉，转头对易烠说：“我知道你很留恋那个地方，但是易烠，别老是把自己关起来，有时候多和我这个老家伙说说话也不错。”
　　少尉来到会客厅：“易中校，请跟我来。”

　　易烠跟着少尉去了这层楼最里面的那间记录了中区基地这几十年的资料的晶元室，任岩珂原本是想带易烠过去的，只是上校叫人的速度太快了。
　　“上校不也是经常待在家里，也不去高塔跟我们多说说话。”
　　“人老了，也就不想动了。有你和易烠在还用我操心什么？再说，索娅熠中还有汤瑞几个人虽然没来几年，你们培养精英的能力跟我以前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任岩珂的手环突然亮了一下，名特西冲他摆摆手：“是他们找你吧，看看什么事，别耽误了。”
　　任岩珂原本是不准备打开光幕，既然名特西这么说了，他就看看是谁又在独立作战员办事群里闲聊八卦。

　　伊瓦：【许佑的信息都录入完了，你们知道我刚才打听到了什么！】
　　诺晖远：【打听到哪个部门的帅哥了？】
　　伊瓦：【啧，不是，是易哥！】
　　艾维琳：【易指挥使怎么了？】

　　任岩珂紧紧盯着聊天的界面，他也很想知道易烠怎么了，只不过不是那种八卦的心思。

　　伊瓦：【你们猜猜许佑昨晚是住在哪的？】

　　许佑？任岩珂看见这个名字不由得有些皱眉，他不是被易烠拒绝了？难道说那天他们的谈话……
　　名特西看见任岩珂的表情：“怎么？他们让你难做了？”
　　任岩珂笑笑：“没有，就是关于一个新人的事情。”
　　话音刚落，光幕上的讯息一条接一条出来了。

　　诺晖远：【难不成住在易哥办公室？】
　　伊瓦：【不，再大胆一点。】
　　诺晖远：【易哥床上。】
　　唐熠中：【？】
　　艾维琳：【？】
　　德伦:【？】
　　伊瓦：【在易哥楼上！你们知道的。】

　　任岩珂看到这里有一点愣住了，易烠楼上，那是查本鸣之前住的地方。但是自他出事之后，没人再进去过了，就连里面的东西都是易烠亲自收拾的。
　　“岩珂怎么了？这个样子。”名特西有些好奇了，刚送到嘴边的浓缩咖啡又移开。
　　任岩珂并没有隐瞒关于许佑的事情：“嗯，有一个新人今天才来录入信息，但是昨天他来基地的时候，易烠他，让他住在了楼上。”
　　名特西的手一颤，像是天降好事一般要笑出来了，但他还得再确定一下：“易烠让他住的是他的……楼上？”
　　“对。”

　　“哐！”名特西把杯子放下了，整个人浑然来了精神：“好啊，特别好！那个新人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来的哪个部门？”
　　任岩珂逐个回答，就是忽略了最开始的问题：“许佑，来的我们作战部。”
　　“好好好。”名特西边说边打开了光幕，声音听起来特别轻快，“我现在就跟管理那边说说，让这个许佑就住在那里，别搬了。”
　　“上校这是？”任岩柯有些不明白名特西的用意。
　　“岩珂啊，以前的事情易烠已经很少再提起了，这几年你也看出来他孤僻了很多。虽然是有人住在他楼下，但那些崽子谁心里对易烠没有敬畏？都是只敢打个招呼，没什么交流的人。趁这个新人对易烠还不熟，让他们多认识认识，早出晚归的也有个照应。”
　　任岩柯没有回应。

　　易烠从晶元室拿到关于记录生态园资料的晶元其实很快，他回到会客厅的时候，名特西和任岩柯也就刚刚结束那个话题。
　　从五大区的基地到高塔大小事务，事情谈得差不多，易烠和任岩柯出了上校的会客厅。

　　楼梯螺旋而下，任岩柯走在易烠身后，他盯了易烠的后背有一会儿，才问：“易烠，许佑他……是让他重新回来了？”
　　易烠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往后偏了下头：“嗯，本来今早找你说一下，你不在，后来应该是伊瓦带他去录信息了。”
　　“他说的什么你就答应了？”任岩珂几乎没有见过易烠改变什么主意。

　　“他没有说什么。”下到楼梯最后，易烠站定回身，别墅大门被人打开，外面的日光从门边照进大厅里。
　　“我们写了个赌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