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计划》四五灵

8、同行

　　哐哐哐哐——呲——
　　重甲车在23号基地缓缓停下来的声音就像是厚实的橡胶气囊被扎破慢慢漏气一样。易烠和许佑靠近门边，先一步下车。在易烠踏出车门时，许佑在后面伸手挡住了尚未卡住往易烠方向滑动的厚重车门。

　　“手还好吗？”易烠将车门用力推了回去，他看了眼许佑的小臂，这个门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
　　许佑笑着扭了扭手腕：“没什么，谢易指挥使关心。”
　　易烠点了点头，就往被围起来的凹陷处去了。

　　讯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两步上前就拍了下许佑的肩：“喂，可以啊，这不得讨易指挥使欢心了。”
　　许佑听得出来这人又在暗讽些什么，不屑瞥了他一眼：“欢心哪比得上迅哥儿？骚扰易指挥使那事儿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吧？”
　　这一听就知道是在提那天高塔的乌龙事，讯浩来不及反驳，旁边的白俞栋缓缓问了句：“讯浩，你跟易指挥使很熟悉吗？”
　　刚认识的兄弟，哪能什么糗事都往外说，讯浩朝许佑一顿龇牙咧嘴揽着白俞栋的肩就往旁边走，巴不得跟那人隔个银河系那么远。

　　歼星机在重甲车到达前的一个小时就已经抵达了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目前来说，23号基地跟其他基地没什么不一样，除了那三处凹陷的路面。
　　“任中校，易指挥使。”
　　这里的巡检组负责人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关上防卫线警报器，一圈淡蓝色激光收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巡检组负责人带他们走进被围起来的地方的中央，但并没有太靠近前面肉眼可见的凹陷处，“我们抵达基地的时候这里已经凹陷大概两平米的范围，两天过去又加大了有一平米。速度很快，我们不敢耽搁太久。”

　　易烠看着前面沥青路的裂痕，这像是一个球状的凹陷，裂痕就是从最中间开始向四周蔓延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被翻起的土块，不过并不能看见下面到底有什么。
　　“那另外两个地方的凹陷面积有多少？”
　　负责人转向易烠：“没有这里大，凹陷的扩散速度也没这里快，目前都在一平米左右的范围。”

　　现在这个距离难以仔细观察那些土层，易烠刚往前走两步，任岩珂在旁边伸手拦住了他。
　　“易烠你别过去，这里随时可能会坍塌，下面究竟是什么还不知道，太危险了。”
　　负责人在一旁连忙附和：“是是是易指挥使，我们封锁这一片区域就是防止这种危险，还是让重甲部的人来吧。”
　　重甲部虽然主自我防护，但是全副武装下来重量要比一个没有任何装备的普通人重很多。
　　易烠挡开任岩珂的手，对前面扬了扬头：“没事，周围裂开的程度不大，不比中心，可以承受一些重量。我去看看那里的土层。”
　　负责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易指挥使说得有道理，但是任中校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夹在两位长官之间，负责人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易指挥使，还是我去看看。”

　　负责人登时面露赞叹之色往后看去，是哪位英雄做了他不敢做的事？只见那位个子最高的年轻人往易指挥使那边走，几步就到了他的身前。
　　“我之前在军校里学过关于以土质推断异变物存活状态的理论，应该用得上。”

　　“哇去……”讯浩跟白俞栋站在最后面，听了许佑这话真是情不自禁摇头鼓起掌来。他用肩膀撞了一下白俞栋，对前面抬了抬眉：“学到没，怎么讨好上司怎么跟上司搞好关系，鲜活例子。”

　　易烠看了眼许佑，站在原地没动，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携带式迷你探测仪：“能伸缩，放进缝隙里检测。”
　　这个迷你探测仪在缩起来的状态下大概有十厘米长，如果完全拉开，能达到一百二十厘米，最前端笔尖状的探测头可以检测到关于附近活体的信息，同时还有微型摄影传入连接上的光幕。这一开始本来是研究所那边用来检测捕捉到的活体样本的。
　　许佑回答了声“好”，接过易烠递来的探测仪就往凹陷处走去。

　　沥青铺在路面的厚度大概有两至三厘米，挨着沥青的水泥其实只有薄薄一层，再往下，就是厚实的土层。
　　当初建设基地虽然过于匆忙，但选用的水泥都是科研所改造过的技术材料，坚硬耐高温而且不易变形。可现在的状态却是被下面的土层挤压出来了。
　　许佑选择的检测的地方有好几条裂缝靠得比较相近，他抹了一把被翻出来的土层，在手指间的土完全是一种像砂砾的状态，非常干硬。这也就意味着下面哪怕有东西开了道，暂时还没有异变植物体的入侵，因为这样的环境不适合幼体的存活。
　　探测仪一点点被拉开往缝隙深处而去，易烠打开了光幕，上面的画面逐渐从仅有一丝光线变成完全阴暗的状态。120厘米，不一定能看到藏在地下深处的东西。
　　光幕的右上角，那几条关于活体的检测信息一直显示着探寻中几个字。许佑回头远远看了一眼易烠的光幕，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易烠想看到的东西。
　　他拉出探测仪，准备往凹陷中心走几步。

　　“不用过去，回来，直接破土。”易烠关上光幕直接对许佑说。
　　脚下的路面走起来并没有下沉的感觉，许佑不想就这么放弃探测：“下面异变物的数量还不清楚，要是直接破土会不会……”
　　“别忘了你是一名作战员，指挥使的命令是你要听从的。”
　　许佑舔了下唇：“好，我知道了。”

　　探测仪在他手上恢复成食指般的长度重新交给易烠，许佑说：“探测仪伸下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土层的硬度很高，而且我刚刚触摸的时候，土块基本上没有水分，异变物在往上入侵的时候应该是迫于幼体的状态没办法突破这种硬度。所以我想，能从基地外面到这里，群体的可能比较大。”
　　“嗯。”易烠回头，对重甲部已经全副武装的人招了招手：“来几个人，先把外围破开。”

　　重甲人员手里的激光枪切进沥青路面的时候，任岩柯让所有人都退到了原本防卫线警报器隔开地方的外围。许佑捻了两下手指，上面还有刚才残留的土灰。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前面的沥青路面，但易烠感觉身后有人朝他靠近了一点。

　　“易指挥使，其实我刚才过去的话是没问题的，我能感觉到凹陷的程度。”
　　易烠微微往旁边侧了一下头：“你现在在联邦，我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许佑反问：“但你刚才不也是有过去的打算吗？”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真的？”
　　易烠终于对上许佑的眼睛，目光转冷：“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许佑一呛：“抱歉易指挥使，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在弄清楚结果之前，你不会就这样放弃。”

　　前面的路面被划割出圆滑的弧度，很快，青绿色的激光收回。重甲人员从开至两旁的重甲车上调来了起重器，十人圈大小的路面被吊了起来。
　　巨大的土块缓缓抬起，水泥层下面粘着土层沙砾像细雨一样淅淅沥沥往下掉，同时还伴随着不少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体。
　　周边的重甲人员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看着那一团团东西，易烠眯起了眼睛。

　　“是蠼螋。”艾维琳看清了，“它们有尾钳。”
　　数量有点多，果然跟许佑说的一样，是群体。好在全部都是幼体，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任岩珂按住耳边通讯器的按钮：“抓捕几只送去研究所，剩下的原地剿灭。”

　　日光照进被破开的土坑中，一时间，蠼螋幼体受到强烈光照的刺激，不断在坑底扭动起来，想奋力往下钻进土层。
　　重甲车发射出来的相位锁网一次性抓捕了八九只蠼螋幼体，其余的在重甲人员手持的喷火器中燃烧成灰烬。

　　易烠看着坑里从活跃逐渐趋于黑焦的异变物，有一些甚至还是半截身卡在土层中的状态。他转身走到他们乘坐的那台重甲车，联系上去了另外两个凹陷处的五台车。
　　“B组C组注意，土层里存在幼体蠼螋群，各自捕捉几只，其余烧毁。另外，注意蠼螋群前进的方向，将它们从基地外进来的路尽数处理干净，如果有其他发现，尽快上报。”
　　传讯屏幕“滋啦”一声——
　　“B组收到。”
　　“C组收到。”

　　随后，易烠紧接着按住通讯器，呼叫歼星机组：“2301、2302前往B组凹陷地，2303、2304、2305前往C组，有异常情况随时支援。”
　　“收到！”

　　艾维琳在易烠身后的车门处敲了敲门：“易哥，我先带一个人去C组那边，有什么事也来得及盯着。”
　　重甲车屏幕上还是另外两组的画面，只不过通讯的已经断开了。易烠回身朝车外走去：“好，我去B组那边看看。”
　　艾维琳给易烠让开出来的路，转头就朝白俞栋喊了一声：“小栋子，过来，跟姐去C组！”
　　白俞栋原本还在呆呆望着重甲部的人清理蠼螋，听到有人叫自己，愣愣回过头一路小跑过去：“好琳姐，来了！”

　　倒是讯浩就在白俞栋旁边，他见白俞栋被叫走，别说易烠和许佑都在这里，跟他们任何一位面对面都是万分不想的事情，而且他也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琳姐，带我一起走呗！”讯浩非常努力微笑起来，脸上的两坨肉都要把脸给挤变形了。
　　艾维琳摆了摆手：“一人跟一个，易指挥使要去B组，那你跟他一起。”说完艾维琳就拍着跑过来的白俞栋的后背上来巡检组的车，把讯浩的希望掐灭得死死的。
　　讯浩一个人待在原地，表情已经僵住了。刚刚琳姐说的什么？跟易指挥使去B组，就他们两个人？这不是把他推到冰窖子里吗？
　　“那个我……”

　　“许佑，跟我去B组。”
　　易烠只是站在重甲车旁边说了一声，随后就到了一辆脉冲车的旁边弯身坐了进去，只不过还没有关车门。
　　等到许佑上去，脉冲车启动开出了这条街道，讯浩抬手给任岩柯打了个招呼：“任中校，你带出来的人被易指挥使叫走了，那我就给您打打下手哈哈。”
　　任岩柯从易烠那辆车离开的地方移开了目光，看了讯浩一眼：“你不是出来打下手的，是出来学习的。”